王加生:我与好音乐的两次邂逅

2019-02-04  本文已影响0人  LuvDrunk

      我大体是一个没有音乐修养的人,在近七十年的生活中,我没有听过一次交响音乐会、也没有看过一场歌剧,只是年青的时候偶尔看过几场综合性的演唱会,还是陪我的晓光去的,而且印象也都模模糊糊。但只有一次是刻骨铭心的例外,记得那是1978年粉碎四人帮之后,北京战友文工团在展览馆剧场复演<<长征组歌>>,是我主动买票请晓光一同前往的。我曾读过长征组歌的歌词,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有父辈的革命情怀,另外那时我仅有的那点历史知识、也恰巧是这段革命历史。演出一开始,我便被肖华上将那朴实而又深刻的歌词而打动,伴随着我所熟悉的民族风情的音乐响起,我的感觉是那么自然而又亲切,仿佛我也是红军战士中的一员。随着演出那一幕幕跌岩起伏、荡气回肠的历史画面,让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当剧中红军长征经过千辛万苦、起死回生、奉献出许许多多个年轻的生命而胜利到达陕北时,我发自内心的感动就像红军战士一样。

      演出结束后、观看演出的人们急不可待地纷纷离场,只有我和晓光仍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久久不愿离去,我的思绪仍沉浸在红军战士爬雪山、过草地的悲壮之中,仍沉浸在浩浩荡荡、不断向前再向前的红军队伍中……当我们最后离开剧场时天色已晚,只有剧场路边的街灯昏暗的照着我们前行的方向,此时我心中涌起一阵阵莫名的忧伤:刚才我在剧中还是一个血脉贲张、勇往直前的红军战士,同这支队伍共同行进在大渡河旁、铁索桥上、雪山草地之中,现在怎么就剩下我独自一人,孤独的站在这黑暗之中?我心里泛起一阵不可言语的哀伤,这时晓光轻轻地碰了我一下,柔声说:“加生我们走,我们跟上去。”此时我毫无顾及的一把抱住晓光,这是从内心深处读懂了我的人,我深深的眀白,她告诉我跟上去,不是跟上那支㪚场急着回家的队伍,而是跟上我们心中那支衣衫破旧不堪,却充满了革命理想、荡漾着革命激情、怀揣着革命英雄主义气概的红军队伍。经过几十年艰苦卓绝、前赴后继的奋斗,终于有了新中国的今天,但那支充满革命真理、随时随地准备为天下劳苦大众献身的队伍还在吗?我上哪去找寻他们?这就是这场演唱会给予我这个不𢤦音乐的人,最现实而又最深刻的敎育,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它影响了我此后的几十年。

      1998年我辞职出来做公司,在公司最为艰难的生死之际,我在公司员工的动员大会上,曾深情的讲了下面一段话:“我们公司现在的处境就好似当年红军长征,看我们有没有勇气过湘江,有没有智慧四渡赤水,有没有胆量过雪山草地,如果有,我们就一定会成功!” 

      这就是这场令我刻骨铭心的音乐会、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痕迹,这也是我与好音乐的第一次邂逅。此后很多年,我没有遇到再给我刻骨铭心感受的音乐,直到前不久。

      前些日子,我姐姐的孩子徐广平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篇文章,介绍英国女提琴家杰奎琳•杜普蕾并链接了她的音乐。

      因为当时我精神面貌及生活状态,我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丝毫的兴趣,所以我并沒有马上点开徐广平的朋友圈。

      2018年夏季后,我在微信朋友圈没发过一条消息,与我在微信朋友圈有联系的人,也只限于女儿、女婿、妹妹、姐姐和几个至交好友,所谈内容也不外乎“吃饭了吗”“吃药有没有反应”“睡的怎么样”“去医院大夫怎么说”等等一类话题。我原本是一个在朋友中极有人缘的人,也是倍受人家敬重,为了能改变我的精神面貌及生活状态,我的两个好友不惜与我翻脸,痛哭流涕的与我说:“哥,嫂子走了,她希望你能坚强的活下去,你别让嫂子失望,现在谁也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你千万别让我看不起你……”他们的失态我不怪他们,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替我的状态着急,想不顾一切的拉我一把。可“哀莫大于心死”,要让心已死的人起死回生谈何容易?     

      前些日子,一个极偶然的时间点,我不经意的随手打开了徐广平多天前在微信上转发的那首杰奎琳•杜普蕾的大提琴曲。随着大提琴特质低沉而又舒缓的旋律响起,一下便把我沉沦许久的心揪了起来,它好像在和我讲一个我极为熟悉的故事,而且讲的又那么动听、我这颗巳失去活力的心一下便跳了起来……随着那饱含深情的大提琴声的不断展开,便自然而然地把我的心与思绪,带到操琴者的精神世界之中,使我再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伟大的音乐是属于全人类的。因为它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人类心灵所共同能感悟到的一切,美好的、优雅的、痛苦的、悲伤欲绝的……曲子听起来时间很长、我耐心的听着那如泣如诉琴声音的述说、随着琴声的不断发展与变化,到后来就好像在讲诉我的故事,讲述我与晓光尽情于山水之间的快乐、夫妻之间几十年平静的日常生活片段,我失去晓光那撕心裂肺的痛。听着听着,我的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下来,这是一个把我看得如此透彻的人,她知道我的现实生活状态、她又娓娓道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去面对现实生活,那优美的大提琴声就像晓光亲切的对我诉说,听起来是那么亲切温暖。 

      这些天我反复她的曲子,每次听都有新的感悟、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滋润、使我已干涸的心田在慢慢的复苏,我到底应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余生?怎样的生活状态才算不负晓光对我一生的钟爱、不负孩子们对我的期望、不负至友们对我的希望……好友帮我在网上详细的査找了此人的相关资料——杰奎琳、杜普蕾是英国最杰出的大提琴演奏家,17岁便成为全球最璀璨的明珠、28岁因病告别了她至爱一生的舞台,此后逐渐丧失了正常的生活能力,在病床上缠綿了14年,于1987年去世、终年42岁。纵观杜普蕾一生只有短短42年,辉煌的舞台生涯也只有十多年,可她却创造了无数人间奇迹与辉煌,她已无以伦比的才华征服世界,至今仍然有无数喜欢她的人在深切怀念她,她经历那难以忍受的苦难敎育一代又一代人,最后她又已一种极端方式结束了一切。据说匈亚利大提琴演奏家史塔克听了杜普蕾的演奏时、便有感而发的说“像这样的演奏、她肯定活不长。”真是只有顶级大师方能悟出,这绝顶美妙的音乐不仅仅是琴艺的精湛,而是在这华美乐曲中,杜普蕾奉献给音乐的是心血与生命。

      杜普蕾生命虽然短暂、但她的大提琴绝响将永世流传。这些天我反复听她拉的曲子、每次听都好似她在给我讲她的故事,讲她沉迷于琴声中莸得的快乐、讲她悲惨的人生、讲她面对绝望的奋力抗争。这个伟大的女人面对残酷的现实也曾想过自杀、也曾沉轮了三年不与任何人来往,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但是她经历了如此巨大痛苦之后,她选择了接受这个痛苦的现实,她公开的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病情及发展后果,在生命结束之前她力所能及的教学工作。她广交新朋友,虽然她已拉不动大提琴了,她又在文学创作上寻求新的生活寄托。 钢琴大师付聪曾这样评价:“杜普蕾是上帝派来安扶人类不安灵魂的天使、她是集上帝的恩宠和撒旦的苦难于一身、绝无仅有的被神选中的人”。                                                                                                         

      当我经历了2O18年我此生最痛苦、难熬的夏秋之季,面对这如此巨大的灾难来临、我几乎到了失去再继续生存下去的愿望,心是木然、冰冷的,在我最艰难与困惑的时候,是杜普蕾的大提琴声送来春风化雨般的温暖,这琴声在不断的规劝着我,告诉我要像这操琴者一样面对苦难的人生。我在这琴曲中,分明不断听到晓光对我最后的告诫“加生你要坚强的活下去!”伴着杰奎琳、杜普蕾哀怨的琴声,晓光的话听起来更清淅、更有生命力。                       

      一个不懂得音乐的人,两次遇到了可以改变命运的音乐,可见,好的音乐是人成长的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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