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
好不容易才结婚,怎么半年没到就离了呢?
亲戚们议论纷纷,现如今的孩子,太拿婚姻当儿戏,这才导致离婚率有增无减啊!
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我们习惯叫他小柯。人长得不太好看,不笑的时候眼睛是一条缝,皮肤黝黑,一对招风耳特别吸人眼球,说起话来摇头晃耳像极了拨浪鼓。男孩嘛,颜值不够,才华来凑,可惜,他中专毕业后就开始外出打工了。才华?不存在的吧。
家里的一个个年轻人都成家了,唯独他,而立之年还没对象,在农村,这绝不是正常现象,当然这是在老人的传统观念里,早成家早生娃才符合孝道。
小柯在外打工期间鲜少回家,显然是为了躲避家人亲戚的逼婚。有一年,他因过度疲劳引发心脏病,被送进医院后通知家属需手术治疗。一家子为了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医疗费高昂不说,为了手术能万无一失,他母亲特意花重金从外省请了一位心内科专家前来操刀,在家人亲朋的帮助和祈祷下,终是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自这次手术后,他的家人再也不同意他外出打工,把他强留在家静养。
小柯年纪轻轻在家啃老可不是回事儿,没工作了总得强身健体,存好革命本钱吧。他随哥们秦云加入了骑行队伍,跟着一众小伙伴们开启了他的运动生涯。
可别说,他做起事来还是挺认真的,至少是个从一而终的人。经过半年多的骑行训练,他还获得了不少奖项呢。
在一次庆功聚会上,小柯认识了那个唯一觉得他可爱的女孩。
她叫赵楠,是赵桐的妹妹。赵桐,是小柯好友秦云的妻子。这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据说比小柯大一岁。干练的短发,染了时下最流行的奶奶灰,大眼大嘴,皮肤算不上白皙,大概爱好骑行,常年在外晒的。
小柯从不喜欢多管闲事,深度宅男难得的一次聚会,他可不想跟一个不熟悉并且爱喝酒的女生有啥瓜葛。奈何事实的发展常常会偏离心中的轨道。
那次聚会散场,小柯折回包厢拿外套,可外套穿在了赵楠身上。赵楠见小柯挠头困惑地望着自己,笑着说他纯情可爱。小柯红了脸怪不好意思,第一次与女孩有了交谈,因为志趣相投,两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前后交往不到三个月,就在那年国庆,我们收到了小柯的结婚请柬。
原以为木讷,颜值颇低的小柯是很难脱单的,想不到他给我们来了出轰轰烈烈闪婚的剧目,还真是丑小鸭也有春天。
结婚当天,接亲车队别具一格,骑行车队比起豪车更显浪漫,引得一众未婚姑娘羡慕不已,感叹着宅男也有如此浪漫情怀。
中式婚礼的拜天地,与新娘赵楠的装扮格格不入,虽身穿唐装旗袍,发型依旧是奶奶灰短发,妆容简单,见着说不出的怪异。对于女人来说,一辈子只做一回新娘,在这最美好的时刻竟如此敷衍,当时的我们只当她是个性而为。
小柯和赵楠婚后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小柯的父母只道是小两口度蜜月去了,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过年期间都没见他们的人影,微信电话都没了联系。小柯本就不喜与人相处,亲戚们也是习惯了,久而久之也不再问及他的情况。
直到第二年清明前,小柯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家里,他淡然地跟家人宣布与赵楠已离婚,众亲戚皆是不敢置信。
谁也不知道小柯离婚的真正原因,有亲戚说,小柯窝囊,跟赵楠除了有夫妻名分,并无夫妻之实。消失的这半年除了小柯自己清楚之外,没人得知真相。
小柯退出了骑行队伍,收拾行李再次外出打工,依然勤劳,执着。他再次回到了当年的生活状态,好像那半年的插曲从没发生过一般,他的人生轨迹里也没有一个叫赵楠的姑娘出现过。而那个女孩,我想不起她的容颜,只记得她那头奶奶灰的短发。
多年后,我大着肚子去妇幼做产检,坐在等候区等待叫号时,一黑发及腰的姑娘挺着大肚子从我面前绕过,挨在我身后的座位坐下。虽然怀孕,可我记性依旧不差,她就是赵楠,陪她产检的人是她姐姐赵桐。
“小楠,蒋易他根本不爱你,你为他付出那么多值得吗?”她们姐妹显然没认出我,在我身后聊起天来。
“我爱他就够了。”
“那你还记得小柯吗?你对他……”
“嗯,记得。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希望他一切安好。”
“他还单着呢。”
“嗯。”
“当年你究竟怎么了?那个……蒋易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在你和小柯离婚的当天出现在民政局?”
“姐,小柯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是他成全了我们。”
赵楠深吸一口气,停了几分钟后又说,“小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蒋易,为了让蒋易回到我身边,我故意跟小柯交往直至结婚。我利用了小柯,他知道一切,还无怨无悔地爱着我,我欠他的太多。”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为了不让他们姐妹起疑,我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接听。待我接完电话再回去时,已不见了他两的踪影。
那个不被我们看好的大男孩,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幸福,放弃了自己的尊严,默默承受着悠悠众口对他的嘲讽。我突然间发现,宅男小柯也有他独特的魅力,善良,宽容。
忽然想起那首歌:
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
我对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
换来了一句谢谢你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潇洒与冒险
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她许你的海誓山盟蜜语甜言
我只有一句不后悔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今天与明天
成全了我的下个夏天
夏日将至,定会有那么一个真心对待小柯的人,成全他余生的幸福。
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