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老物件
搬新家时,我看着满屋子的老物件发着呆。
这些老物件,有凳有椅,有桌有床,还有其它多年不用却承载几代人记忆的老旧家什。
我象看着老朋友一样地看着这些老物件,心生诸多感慨。朋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与这些老物件之间,同样也有这样的感觉。
老妈舍不得这些老物件,一样都不想丢弃,这几天她一个人在那里嘀咕着,一直在新房中为它们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我说老妈呀,感情归感情,该丢的还是要丢,常言说得好,好马配好鞍嘛。
与老妈作了几次艰苦卓绝的谈判,她终于答应淘汰70%的老物件,我赶紧把这些老物件送给了一位亲戚,他们家在河东乡里,有几层空着的楼房。
剩下的老物件,每件都有打着时代烙印的久远故事。
小铁椅
小铁椅很小,20厘米高,凳面约25厘米见方。
小铁椅结构简单,用钢筋焊成椅架,再在椅架上固定一块木板就做成了。
小铁椅虽小,年龄却足有半个世纪。
我很小的时候,外婆坐在一根高高的宽木凳上,而我则坐在她面前的小铁椅上,她居高临下,一匙一匙地给我喂着饭。
除了喂饭,婆孙俩还经常保持这种姿势作游戏或讲故事。外婆的神怪故事很多,常常听得我一楞一楞的,有时候听着听着我就趴在外婆的腿上睡着了。
县里经常会在柳林公园放映露天电影,每当这时,我们就会象过节一样兴奋起来。我跟着街上的大孩子,提着小铁椅,老早就会跑到公园去,提前占上一个理想的观赏位置。
长大后我在外地成家立业,几十年后带着自己的小孩回到老家,居然发现小铁椅还在,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它的边角已经变得更加光滑圆润了。
儿子也很喜欢小铁椅,他常常骑坐在小铁椅上“开火车”:嘴里一边呜呜地叫着,一边向前“咣当咣当”地挪动着小铁椅。
新家还是应该有个小铁椅的位置,我想。
搬家的工人来了,我特别叮嘱他们不能忘了带上这把小铁椅,朋友问我如何对这么丑的小椅子情有独钟,我说兄弟,它可承载着我们三代人的记忆啊。
小杆秤
小杆秤铁杆铁秤砣,小巧玲珑,筷子般长短,细细的秤杆上刻着细小的计量刻度。
我在搬家前清理出的废弃物中发现了它。它躲在杂物中,毫不显眼,就像一根干枯的树枝。
这杆秤是母亲30多年前退休时,同事们把它作为纪念品送给她的,母亲在县中药材公司的药材门市部工作,她在药铺内用这种秤称了整整30年的中药。
我曾经经常到母亲工作的药铺去,看着母亲拿着小杆秤在药铺内打着转,照单抓药,出手奇准,感觉十分神奇。
很快我就有了体验这种神奇感觉的机会。中药铺需要职员们轮流值夜,当轮到母亲值夜时,刚上高中的我便主动向母亲揽下了值夜的活。
晚自习结束后,我来到中药铺,将门从里面反锁好,便拿起一杆秤,开始自学称药的技巧一一我是把它当作一种游戏来玩的。
突然,我想起了有一次我来药铺玩耍,看见一个抓药人付钱时,他不小心将一个硬币从柜台缝中掉了下去。
柜台下一定有不少硬币吧?我一边捉摸着,一边伏下身体,借着昏暗的灯光,用秤杆在柜台下左右扒拉,果然扒拉出了不少的硬币。
仔细一数,足有一元钱呢。一元钱对当年的一个中学生来说不算一个小数目。
我在中药铺旁边的烧腊馆称了一包烧腊,回到中药铺内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第二天晚上,我约一个老表一起来到中药铺,我们将另一边柜台的下面狠狠扫荡了一遍,搜落出了近三元钱的硬币。我们称了一大包烧腊,打了半斤烧酒,在药铺中找了些枸杞和桂圆作下酒菜,一直喝到半夜,最后一醉方休。
小杆秤能够牵出的故事还有很多,值得我空闲下来细细回味。于是,我便将这个小杆秤从杂物中捡了起来,小心把它放入我的手提包中。
架子床
如果现在在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里,发现一张半个世纪前小平房里的老式架子床,一定会使人感到有些特别之处。
现在这种架子床就躺在我们新居母亲的卧室内。
这张架子床宽和长为1800×2000mm,三面有一米高的栅栏,形成一个“冂”形,因此,这种床过去的人们又将之戏称为“猪圈床”。
这张架子床是外婆请木匠制作的,最早并没有栅栏。到了母亲的手里,她又让木匠在床的三面制作了栅栏。在栅栏上,镶有几十根手工制作的纺锤形“车棍”,煞是好看。
我出生后就睡在这张床上,外婆说我睡在这种床上不怕摔下来。儿子半岁时回到老家,也是睡在这张床上的。不久前母亲又在说,今后一定要让曾孙也睡在这张床上。
母亲无疑对这张老式架子床怀有深厚的感情,然而,除了我,似乎所有人都说这张床太土太老旧,建议她不要了,重新买新床。今天搬家时,她差点没有顶住侄儿侄女们的轮番劝说,竟然答应了放弃这张床。
我理解母亲的心情,力排众议,坚持将这张床保留了下来。
晚上母亲坐在新居的架子床上,对我有点愧疚地说:“我睡在这张床上,就是感到踏实。今后我走了,你们就把它丢了吧!”
我说:“妈您放心,我们不会丢弃这张床,它理应在我们家中拥有一席之地!”
佛龛
母亲是在家居士。
她每天要礼佛,家中建有一个小小的佛堂,佛堂里有佛龛,佛龛坐东向西,西方三尊坐在佛龛中,法像庄严,慈悲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我们。
母亲的佛龛很简单:铝合金外框,用玻璃作墙,墙上贴满金箔纸,当佛香燃起,缭绕的烟雾就弥漫在这小小的西方极乐世界之中了。
这个佛龛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制作的,铝合金框架、玻璃和锡箔纸,都被佛香熏成了深黄的颜色。
母亲信奉净土宗,是大乘佛教忠实的践行者,她自己精进念佛,还希望能够带动身边的人一起修习佛学。
我们的新居外有一个大大的露台,母亲计划在露台上修一间富丽堂皇的佛堂。但是,佛堂的砖墙刚刚砌起,就被小区的物管拆除了。母亲据理力争,但是没有成功。
母亲很沮丧,我极力安慰她,并在阳台上找了一个坐东向西的地方安放佛堂,这个地方不大不小,正好可以放置下佛龛。
我按学佛人的规矩,搬家时先将佛龛和佛像搬了过去。放好一看,这还真是一块礼佛的好地方,唯一不足的是,这个地方受阳光的直射,长时间在这里礼佛,人承受不住阳光的暴晒。
母亲想了个办法,她找出一幅厚实的旧窗帘,挂在透光的玻璃上,阳光被挡住了,佛龛周围一下子凉爽了许多。
母亲说这样挺好,我们再将佛龛重新清洗一遍吧。
我一边和母亲清洗着佛龛,一边看着她努力工作的样子,心里默默祝愿:愿母亲快乐安康,愿佛祖保佑我们万事平安!
嗨,老物件(永远平安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