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教师刘祥:做自身生命中的“贵人”
从业之初,总希望遇见“贵人”,得到他的无私点拨或提携,在教育教学的路上发现捷径,快速走出蒙昧,走向精彩。那时,也确实会有一些热心肠的长者慷慨相助,不计任何报酬。
成为成熟教师甚至骨干教师之后,遇到的教育教学难题自己解决不了,身边的热心肠者往往同样解决不了,便发现“贵人”越来越稀缺,只能独自埋头钻研,以一己之力为自身开疆辟壤。于是慢慢明白: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贵人”,其实只能是藏匿在灵魂深处的那个不服输的“我”。这个“我”持有的教育理想、教育情怀、教育技能以及个体学养,决定着一位教师能够抵达的教育教学的远方与高处。
在绝大多数教师的灵魂深处,都藏匿着一个不朽的名师梦。没有这样的梦,便没有成长的欲望,没有不断攀登的动力。只是,为数众多的教师未能将梦想转化为现实。外部因素的制约固然客观存在,内在成长欲望和行动更居影响力的首位。毕竟,同处于最好的环境或最恶劣的环境之中,任何一种物种的生长都存在着好差之别,何况是具有七情六欲的人类。
预设一个高远的目标
教师的人生目标通常不会锁定在薪酬或者奖金之上。从古至今,或许从没有哪位教师能够极为坦荡地向世界宣告:我的目标是一年挣一个亿。教师的职业目标似乎从不直接沾染铜臭味儿,就算是偶尔有人心有所念,也不会诉之于众。至于相当数量的教师将评上高一级职称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其关注的焦点也不在于职称对应的工资,而是职称对应的职业存在价值和人之为人的尊严。
更多的时候,教师的人生目标与其从事的教书育人的职业紧密相关。刚参加工作的新教师,其目标往往是迅速站稳课堂,得到各方面的认同。成熟的教师,其目标常常是在职称评审和评优评先中一帆风顺,自己教的班级始终走在全年级的前列。骨干型教师,其目标是每年多发表一些高质量的论文,多主持一些重大课题,早一天评上特级教师。学者型教师,其目标是多提炼成果,多出版专著,多游学各地,多在大型活动中发出自己的声音……教师们所处的位置不同,内心中的价值期许便不同。
但这绝不妨碍各教龄段、各类身份的教师为自己预设一个同样高远的目标:做中国最好的教师。至于“最好”可以细化为哪些具体的条目,则近乎没有任何价值。刚刚踏上讲台第一天的新教师,当其确立起“做中国最好的教师”的高远目标时,并不需要将“最好”逐条分解为上多少节示范课、发表多少篇论文、培养出多少个“清北”学生。已经名扬全国的特级教师,当其高扬“做中国最好的教师”的旗帜时,也不会掰着手指头计算自己距离“最好”还差哪些表彰,还缺哪些头衔。“最好”只是灵魂深处一份长久且厚重的自我激励,只是不甘平庸的教师用理想和信念为自身编织的一个明亮的前方。
在现实的教育情境中,影响并制约教师健康成长的因素有很多。如果没有高远的目标这一“贵人”,便容易被各种风沙迷了眼。有了高远的目标,前方便有了航标灯,便能够透过各种遮蔽,顶住各种雨雪沙尘,咬紧牙关执着前行,纵使最终未能抵达终点,也毕竟比其他人多走了一段路程。恰恰是这一段路,验证着奋斗的力度,记录着行动的效能,承载着思想和情感的丰盈。从这一点而言,“贵人”不是好好先生,而是引领者与监督者。
切勿生活在对过去的假设之中
“如果我当初不做行政,现在也应该是特级教师。”“如果我当初没有放弃写论文,现在也应该评上正高了。”这样的话语,我在生活中经常听到,似乎没有成为特级教师或者正高级教师,只因为做了行政,放弃了写论文。
倘若能够坚持几十年的教育教学论文写作,评上正高还真不是一件难事。前文说过,自觉的写作者必然也是自觉的阅读者和思考者,三方面结合,职称上晋级理所应当。
做行政和成为特级教师也从不冲突。将做行政和成为特级教师视作不可并存的选项,究其本质,不过是为了强化其行政管理者的身份,或者是用行政管理的身份抵消未能成为特级教师的遗憾。教而优则仕,在我们的文化土壤中,行政的魅力通常大于特级教师的荣誉。
事实上,鱼和熊掌完全可以兼而有之。在当下的基础教育领域中,有相当数量的特级教师,同时也是杰出的学校行政管理者。认为做了行政便无法成为特级教师,最大的问题恰恰在于行政工作没有真正做好。如果能够在学校管理中健全体系,各司其职,总会有时间钻研教学,提升自我。反之,对他人不放心,代他人履职,终日被琐屑之事包裹,必然没有精力研究学科教学。
举这两个例子并非为了探究如何成为特级教师或正高级教师,而是为了陈述一个浅近的道理:不要为没有达成某个目标找借口。对于已经成为事实的事儿,任何假设都无法将其改变。如果硬要给假设寻觅一个存在的理由,只能是以假设为起点,做该做的事,让假设成为可以预约的“贵人”。
阅读本书时,您或许也这样假设过:从今天开始,每天阅读一万字,每天写作一千字,那么十年之后我便阅读了3650万字,写作了365万字。这便是在预约你的“贵人”。此种假设,一旦转换为具体的行动,便化身为目标和动力。如果仅仅是在大脑中一次次地假设,一次次地将其折算为具体的多少本作品、多少篇论文,却又从来不付之以行动,最终也就只能如上面两例中的人,面对他人获得的荣誉,感叹一声:“假如我当初每天阅读一万字,写作一千字,现在也应该是特级教师。”
在科学研究中,有一句真理性的论断:“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句话中的假设,立足当下,指向未来,起着拓展视角、指引方向的作用。将其与具体的研究相结合,便是知行合一、相辅相成。教师的专业成长只需要这样的假设,只需要稳健地站立在现实的教育土壤之上,以相对前瞻的视野对未来的教育教学进行“大胆假设”,然后依托教学实践而“小心求证”。如此,多则十年,少则三五年,便能脱颖而出。
那时,就会有很多人感叹:“如果我当初跟他一样敢思考、敢探索,现在我肯定比他还优秀。”
永远不要低估自身的能力
读高中时,一位同学的语文成绩始终居于及格线上下,后来却成了他所在的大学的文学社社长,在《诗刊》上发表了诗作。
读大学时,一位同学学业成绩平平,从未获得任何表彰奖励,却在工作一年后考取了某名校的研究生,毕业后进了中央电视台。
教书后,一位学生只考取了一所二本学校的法语系,却在大二升大三那年翻译出版了一部法语长篇小说,其文字的精妙让我拍案叫绝。
至于我,师专毕业,才智平平,工作了15年才评上一级职称,工作了18年未获得体制内的任何表彰,也没正式发表过任何一篇学术论文,却在此后的20年间出版了15部教育教学著作,发表了一千余篇教育教学文章,还收获了一堆的荣誉。
我所列举的这些人,均非天才,也均未如武侠小说中的主人公,凭借某种机缘巧合而获取了武林秘籍或绝世神功。每个人之所以能超越平庸,做出一些超乎寻常的事儿,全在于激活了自身的专业成长潜能。
或许您会说:“我并没发现自己有哪方面的潜能啊,又如何去激活它?”
我想对您说的是:“您哪方面都存在着无尽的潜能,朝哪一个方向着力,便能激活哪一方面的能量,并最终创造出令自己吃惊和骄傲的业绩。”
在生活中,您有过这样的体会吗——参加演讲比赛,或主持某个活动,必须短时间内熟记数百甚至数千的文字。你被逼上了绝境,不得不全力迎战。最终,你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背下了你的讲稿,顺利完成了任务。
我总觉得我无法完成此类任务,因为我的记忆力太差。但我知道我的若干位徒弟都能做到,因为她们都曾被逼迫着出色地完成过这样的任务。或许,把我逼到了那个绝境,我也能够做到。
我也做过一些我认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比如,用一天的时间完成一篇12000余字的课案分析,且被期刊录用;因为一首歌曲的触动,用一夜的时间,写出了一篇18000余字的回忆性散文;用一年的时间,每天坚持至少记录一千字,完成了56万余字的《走过高三》……
见识了、经历了太多的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案例之后,我终于明白,永远不要轻视自身的能力,每个人都是创奇者!
十多年前,一位年轻的同事找我聊天,谈及专业发展的路径与方法,我建议他从专业写作做起。他给自己确立了一个目标,每两个月打磨出一篇教学论文。后来,一年时间,他发表了七篇高水准的论文,其中有两篇还发表在核心期刊上。遗憾的是,第二年他被选入了行政队伍,后来又做了副校长,再无只言片语发表。
还有两位同事,第一位因为一个老朋友评上了特级教师而受到了刺激,由此而发愤钻研教学,四年后自己也评上了特级。这位便用自己的成长经历教育第二位,鼓励他写论文、申报课题。同样是四年后,第二位同事也评上了特级,还晋升了正高。以四年的努力而评上特级和正高,你相信它是事实吗?但它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无需列举更多的事例,因为您的身边,一定同样存在这样的典型案例。每一位成功者都不过是给自己确立了一个明晰的目标,然后朝着这个目标坚持不懈地行进,最终也就抵达了目的地。这样的行走,无需爬雪山过草地,无需经历风刀霜剑,更无需经历流血牺牲,所需付出的,仅仅是思考、学习与行动。从这一点而言,所谓“永远不要低估自己的能力”,绝不是说必须激活生命的“洪荒之力”,而是不要浪费了你早已拥有的学习能力、思考能力、写作能力,让它们在教育教学工作中正常运转起来,这样的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