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驯记_16_陪伴
“宠物是病患的良好伴侣,特别是对慢性病患者而言。”
——弗洛伦斯·南丁格尔,护士,1820-1910
小白和我一起生活之后没有多久,我就出了问题。情绪低落,身体虚弱,基本上放弃了所有社交,手机充一次电可以用十天。
当时没有意识到,但是其实我已经病了。
那时候我独自生活,还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挺满意。大概每周会去一次超市,来回走四十分钟,买两个妙鲜包一盒猫罐头。在去超市之前总是先去书店逛逛,找到大部头的小说,然后抱回来一捧。
平日里,总是睡到下午才起床,下楼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就回家。楼下的几家小饭馆已经认得我,不需要点菜就知道我要什么。交流已经变得快捷直接:“来啦?稍等。”
“好。”
吃完也是一样:“钱。”
“好。”
然后我拎两瓶啤酒和一包花生上楼,在晚霞里擦一遍地板,直到略微出汗。整个晚上,都背靠着床坐在地板上看小说,烟灰缸放在手边,邻着一碗花生和两瓶啤酒。
每天晚上大概能看完一本。烟灰缸里堆满烟头,碗里只剩花生皮,啤酒瓶见底,东边就已经发亮。我会胡乱洗个澡,爬上床试图睡觉。
周而复始。没有目标,没有动力,没有渴望。
感觉不到快乐,头痛如影随形。
只有时间,像是一匹怎样都杀不死的狼,一点点啃噬我的手脚。哪怕已经变成白骨也不罢休。
虽然小白不喜欢烟味酒味,但每个傍晚,他也还会跳上床,把两只小手和圆圆的脑袋搭在我肩上。有时候他会打呼噜,有时候会舔舔自己的小手,偶尔舔舔我的耳朵。
我有时会扭头蹭蹭他,皮毛光滑温暖。他会在梦里抖抖耳朵,打几声小呼噜。每当这种时候,都觉得心里板结的猪油似乎融化了一些。
像有人关心,像看到海岸线,像心里落下一只锚。
偶尔我会买些蔬菜,煮一锅蔬菜汤——把各种蔬菜和肉胡乱扔进一口炖锅,煮上三个小时。小白会小心翼翼凑近,然后嫌弃地皱起鼻子,跳到一边去。
每次开始喝汤,小白都会露出诧异的表情,好像在问“你为什么要吃那种东西?”
小白可能没法理解我吃的东西,就像我没法理解他对妙鲜包的狂热。只要撕开一个小口,他就会冲过来,使劲挤开我的手,迫不及待伸出舌头,舔得包装袋哗哗作响。这样的动作每周重复两次,每次都能让我发笑。
可是妙鲜包不好吃啊……我真的知道。
虽然小白每次都从厕所里刨出大量猫砂,虽然每次看我洗澡时都露出惊恐的表情,虽然每次都尝试钻进冰箱,虽然每次都打翻垃圾桶。
虽然窗帘变得像块破布,衣服上满是猫毛,鞋上都是抓痕。虽然手上总是有玩闹留下的伤痕。
但是他会把小手搭在我的肩上。
他偶尔会用鼻子贴贴我的鼻子,他会跳上床紧挨着我躺下。他会蹲坐着,大眼睛望着我,然后躺在地上露出肚子。
虽然他不问也不说,但是他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陪伴。
他也总会用自己的方式,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