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评

余视聊斋先生为师也，何言之？盖其所著《聊斋志异》洋洋数万言，余奉若经典。其所志鬼狐神怪之事，读来使人绝叹！不独事奇情真，且用笔如神。非饱学之士，达理之人不能为也。

余因之作《南川子》一书，止今方得六十九篇，而体例文字皆通习之。先生虽未言传身教，然苟无先生之书于前，则无拙作于后，故谓先生乃吾师也。

是书取诸唐传奇之法度，而用大史家之雅言。固神仙官宦士子而多用其笔，虽山川草木鱼虫而不吝其墨。书奇志怪，用笔精绝，构思巧灵，讶其殊非人而仙人之作也！

余读《尸变》篇而惧其真，读《张诚》篇而叹其奇，读《牛癀》篇而恨其私，读《佟客》篇而笑其伪，读《书痴》篇而慕其遇……篇篇可叹，字字可观。读之令人流连，掩卷而幽思不绝也哉！

且夫先生篇终常有宏论，其扬正而抑邪，褒忠而贬奸，评判公允，俨然道德君子。或严词批驳，或笑骂嘲戏，语态老辣，不愧豪放丈夫。时而慷慨淋漓，时而低沉婉转，时而哀伤怜悯，亦为性情中人也哉！

而先生初时文运畅达，县、府、道连贯三元，后却屡试不第。以先生之如椽大笔而未能因文显身，却舌耕半世，潦倒一生。斯遇于先生恐难免不有不遇之叹，就后人视之，未尝不唏嘘慨叹矣！然使国少一忠直之能吏，而是民多一善书之雅人，其不亦幸哉！

纪昀尝云:“留仙之才，余诚莫逮其万一。”视其《阅微草堂》之作，可知其非过谦之言矣！由是可知八股取士之弊大矣，有如是能文善笔，慨达磊落之士而不取，不知科举欲取何物焉哉？

若生逢其世，余愿从先生之教而供驱驰，苟能得其道德文章于万一，亦不枉矣！余望先生如高山，万言不足以陈其情，谨书斯文，是为妄评。

(丁酉八月廿三于帝都作)

《聊斋志异》书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