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人26

钱小姐一行人上岸后，便赶去另一个渔家乐去参加他们公司的团建活动了。

海滩上又剩下我和木头人了，木头人望向我们的小帆船。

我说：三个小时后，潮水退去，帆船会搁浅，我去定个时间给活水舱里的鱼打氧，你去把鸡放出来赶到沙滩上走走。

如花呢，木头人问。

我看着她，我说。

木头人欲言又止，我笑：你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时到船上找我。

我……

我知道，你读过大个子的光盘。

木头人皱着眉：我瞒着你，你不生气么？

我笑：我生气啊，只是我还没想到怎么对你出气呢。

木头人这才笑着转身走向鸡圈：那你可得赶紧了，时间久了，气就消了。

我上了帆船，进了船舱，熟睡中的如花虎牙尖尖，想来，应该三十年没睡过觉了，长生怎么会没有代价呢？

若不是当年大个子对我的犹豫做出错误的判断，现在熟睡时虎牙尖尖的人就是我了。

我在甲板上将钓具收拾装箱的时候，木头人坐在沙滩上看着我，我打开腕表：要上船么？

不用，我调一下倍镜，连你的鼻毛我都看得清。

那我怎么看清你？

我这幅皮囊做出的那几套模板化的表情，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何必要看？

怎么，想要更丰富的表情了？

不，我想要我想要的表情。

行，给你买一块照妖镜，有空你自己练习调整。

也没那个必要，你想要的表情，大部分我都想要。

我将钓具收得很仔细，该擦的擦，该涂油的涂油，因为不知道下一次使用会是什么时候。

是不是很羡慕大个子，我问。

羡慕他什么？

至少，他能给自己的存在留下自己刻录的光盘。

这，那光盘是大个子自己刻录的？你没参与？

他刻光盘的时候，他把我当情敌呢，怎么会让我参与？

那我挺羡慕他的，他像个人类。

那当然，他如此深爱着如花。

我以后也会像个人类？

会吧，当你遇到你的深爱。

顿了一下。

木头人又问：按照设定，我不是爱着你么？

是啊，然后呢？

为什么我感觉我不像个人类？

我笑：我十八岁的时候，爱过坐在第一排的那个戴着眼镜留着短发的女同学，也爱过喜欢跟我唱反调的女同桌，身后那个虎背熊腰势如奔马的女同学我也挺喜欢的，你说，为什么我还会遇到后来的如花？

那，我以后会遇到谁呢？

我又笑了：我怎么知道，你这个问题太程序化了，看历史时我们知道会有一个谁将要登场，看未来时，我们只能带着信念，我们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相信必定有那么一个谁。

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没有谁说过那个人一定不是我吧？

可是，我从你的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个人不是你。

这不挺好么？

怎么说？

若是我十八岁时就能感觉到那些可爱的人都不是我要的她，你说，多好。

我在木头人的沉默中终于收拾好了钓具，到船舱里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如花。

如花依然虎牙尖尖，气色还算稳定，这么多年，关于冻龄的副作用，如花摸索出了属于自己的对抗方式。

我收拾好我心中那些多余的疼惜，走出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