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前奏
每次写作之前,我总要先酝酿一会儿。有时,是思考要写的内容(这种情况比较多),有时,是考虑一下文章的架构和细节。
为了早点进入状态,我会打开一页空白文档,随意地在上面打些字,想到什么就打什么,就像工人在开工之前,总会先试运行一下机器,看看是否正常,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的左边是一个很小的电磁炉,有常见书本的封皮那么大,上面放着一个玻璃烧水壶,里面盛着500毫升左右的生水,那是我坐下来之前接好的。
我的右边是一个四件套的黑色粗陶功夫茶碗,碗盖正中央有金色的镂空把手,里面放着一小块陈年普洱,也是我提前放进去的。
我随意打着字,节奏很慢。小猫跳上来,背对着我,在我与电脑之间的桌面上坐下来,两只粗短的前爪搭在我的左手腕处,肥厚的胸脯压上去。我的左手前臂被沉沉地压住,左手食指在“F”键上,中指在“D”键上,无名指在“S”键上,小拇指在“A”键上,我长时间地保持着这个姿势,除了偶尔打几个字以外,动弹不得。
有时,我需要切换一下输入法,不得不抬起一下左手臂、稍微移动一下,小猫也绝不会动一下,仿佛长在了我的手臂上。
它盯着电脑屏幕看,好像它能看懂似的。我移动鼠标时,它的目光追随着屏幕上的光标移动。我故意逗它,将鼠标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它的脸也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我在屏幕上画大圈,它的脸也转了一圈。我毫无规律、飞快地移动鼠标,这下,它跟不上了,猛地抖动了几下圆乎乎的脑袋,盯住一个方向不动了,好像眼睛被晃花了。如果不是要写作,我可以这样一直玩下去。
小猫看倦了,在我的手臂上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有时,它会突然张开眼睛,看几秒钟电脑屏幕,然后,又沉沉地睡去。
离我三、四米外的空调呼呼地吹着,送来持续不断的暖风,让人忘记外面的寒冷,产生阳春三月的错觉。如果不是要写作,就这样头抵着小猫趴在桌子上睡一觉,应该也挺美的。
我向左边伸出右手,费力地够到小电磁炉的开关,开始烧水。水立刻响了,白色的气泡密集地从水底升起,很快就沸腾起来。我用右手越过左胳膊和上面熟睡的小猫,端过水壶,开始泡茶。
用茶碗泡茶,在倒水的时候,是要盖上碗盖的,让茶汤从盖子与茶碗之间的缝隙中细细流出,不然,就会倒出茶叶。
喝茶时,有茶叶进入嘴里,总会让人纠结是起身去吐到垃圾桶里,还是干脆直接嚼嚼吃掉?如果不是左手臂上有猫,我会用右手轻轻捏住烫烫的茶碗两边,左手辅助一下,按住碗盖的金色把手,倒茶。
现在,左手有猫,我只能单手操作了,这样,就不得不用右手大拇指和中指夹住碗沿,食指按住茶盖金色的按钮。太烫了,还没倒满一小盅水,盖子就哗啦一下,向外滑出,开了很大一条缝,焦糖色的茶水倾泻而出,流得托盘里到处都是。猫听到声音,微睁了一点眼睛,几乎是立刻又闭上了。我端起湿漉漉的小茶盅,喝了它,更耐心地倒第二杯。
几杯热茶过后,我觉得嘴巴里有点没味道。伸手到电脑旁边开着口的牛皮袋里捏几粒香瓜子,放在嘴里嚼呀嚼。瓜子袋也是在左边,靠着一排书。我将手伸进去,捏着瓜子拿起时,会不小心连袋子一起带起,我只好用嘴巴辅助一下将袋子拉下来,放桌子上。
再次盯着大片空白的文档,我突然有很多话想要说,许多文字排着队从黑暗无边的思绪深处向外抽离,宛如一根白色的闪着晶莹光泽的细水柱。我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左手太沉了,我的眼睛盯着文档上的字,右手很果断地将小猫推下去。它又爬了上来,我再次将它推下去。它又爬上来,我再推。
这下,它不坚持了,在旁边的一本蓝色书——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上卧好,很惬意地叹息了一下,乖乖地睡过去了。它知道我要开始写作了。
注:图片来自网络,向作者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