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女朋友
一、出现
她会陪我去工作,坐在我的副驾驶上,她跟我想象的一样不怎么爱说话,但我就是喜欢看她不说话的样子,因为她的笑更加触动我的心。
“你的名字叫什么?”我试着问她。
“芒”,不是你给我起的名字吗?”她吃吃的笑我。
我老脸一红,岔开话题“你真的活着吗?”。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把脸转向窗外,正值春天,甘美的春雨,像蛛丝一样轻,想针尖一样细,像线一样长,像筛子筛过一样密密地向大地飞洒着。“也许哪天你不愿见我了,我就会死掉。”春季里这位花样年华的少女,鼓动着飘逸的风情幽幽的说到。
我在别人眼里犹如神经病,我常常跟自己身边的空气聊天、谈笑,而让同事们感到最诡异的事情就是我会牵着空气走路。这让原本就不招人待见的我,更惹人嫌,即使我身边能说上话的人越来越少,可“芒”一直都在我身边。
“你想去哪?”厌倦了枯燥无味、碌碌无为的生活,我也想像她一样出去走走。
“都可以。”她乖巧的看着我,“那咱们一直南下,走到哪算哪。”
“芒?”,“怎么了?”她看着我。
“你喜欢自己的名字吗?”我问她。
“喜欢!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叫我‘芒’?”她抬着头好奇般地问我。
“你看窗外”我顺着车窗指向外面。春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她用手遮挡着太阳,而阳光却从指缝跑到了她的脸上,最后爬到了我的手上,“是我给了你温暖吗?”。
我温柔的看着她,也只有从我思想里走出来的她,才能明白我的一切。
夜晚我们停靠在一座未名的大山下,雪白的梨花、粉红的桃花、金黄的菜花,以及成片的红色郁金香盛开在无际的田野,当然盛开的还有“芒”。我从未见过如此不真实的画面,花海上火焰纹状如少女般美丽的花,夕阳下清风拂面如花儿般灿烂的‘芒’,我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下这让我痴迷的画面。
我开心的朝“芒”的方向跑去,我想向她分享我的喜悦,而她俏立在田间却看到我僵直的身体,“没拍到?”相片中夕阳下盛开的郁金香没有表现出生命的丝毫颓废,但同样本应该出现在相片中的丫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存在吗?”我复杂地看着她。
二、痴迷
今年是我写小说的第一个年头。
四个月前我在构思自己的长篇小说《芒》,直到一个月前我打算动笔的时候,我竟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因为我已经爱上了她!我对她痴迷不已,刚开始我也只是夜里思念的的痛苦,辗转难眠,可到后来我疯狂的想要见到她——芒。
她是我书里面的主人公,我给她取了名字“芒”,她是我幻想出来的人物,为了让自己的小说更有说服力,我仔仔细细构思了她的一生。
从呱呱坠地到大学,对了,她还有一个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喜欢她的男同学,直到大学去了不同的学校,那个男生才放弃。一开始是我有意的安排,到后来即使我停止构思,我的脑海中她的头还是从书桌上抬了起来,远远的看了我一眼,冲我笑了一下,“我没让她笑啊?”我吃惊不已,可那份笑容却镌刻在我的记忆里。她好似活着,流着38到39度之间的血液,她温润的面庞让我整日痴痴地想。
我相思的难受,整日睡不着觉,即使我有意逃避,可她就活在我的脑子里,这让我白天工作学习的状态很差。我曾有段时间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我狠心得让她离开,她却好似听懂了我的话,一连几天都不再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知道她已经长在了我的心里,这让我白天的状态更差。
我不再逃避,认真倾听她的故事,她的经历跟我很像,都是想在自己的领域有所建树,结果读完研后才发现自己不行,跟我还不一样是她却早早改了行当,以摄影绘画为生,游历大山名川,早早地过上了我想要却不敢过的生活。
我不再满足她只出现在我的梦里,或者说只是我的思想里。我想我大概是疯了,她只是我小说里的人物,是我幻想出来的人物,即使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切换让我疲惫不已,可我还是像一个忠诚的信徒一般,期待遇见她的那天。
两个月之前,我仔细回忆了当天的天气和温度,我甚至迷信一般查看了当天的星势,没什么不同,可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是那样的完美,竟跟我的想象一样,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婷婷楚楚,又犹如玉女仙娃,只剩我痴心一片。
三、死去
年近三十岁的我为了应付父母,之前还谈着一个女朋友,我们俩相处十分平淡,大家仅仅各取所需。“芒”出现之前我们还能凑活着在一起,但之后我在她眼里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已经找的自己的归宿了吗?”她在微信上问我。
“是的。”我回复她。
“这样很好,那咱们分手吧?”
“好。”她也不愿问我太多,之后便删除了我的联系方式。
即使是和“空气”谈恋爱也不会影响我的工作,但为满足她说走就走的爱好,我终于得罪了我的领导,“我不管你是不是有病,如果还想继续干就去医院找医生,开点药;如果不想干,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最伤心的莫过我的父母,不知道我是怎样入了魔,丢了女朋友不说还差点丢了工作。“儿子,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就算是妈求你,你们这个岁数的人压力大很正常,随便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拿点药就好了。”电话那头母亲苦苦哀求的道。
我疲惫地坐在电脑前,显示屏的右下角的数字告诉我:此刻正是清晨。窗外东方的一丝光亮照亮我昏暗的宿舍,我拿起书桌上的镜子,仔细摸了摸镜中长满胡茬的脸,尤其是那充满红丝的眼睛让我彷徨不已。
今年是我写小说的第一个年头,今天也是我看到她后的第二个月(我从不认为这是幻觉)。
我谨遵妈嘱,驱车来到省立人民医院,挂了内科大夫的门诊,以下是我跟大夫的交谈:
“您好。”
“您好,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谈不上不舒服,就是眼前突然能看到东西。”
“那你应该挂眼科的门诊,这不是什么大的病,飞蚊病而已。”
“飞蚊病可以看到活人吗?”
“啪!”大夫撂下了她正滑动的钢笔,第一次抬头上下打量了她的病人“你能看到活人?”
“一个女生,是我小说里的人物,她知道我今天来看病,就没出现,应该是生气了.....”
我原本很有耐心的跟医生谈我的“病情”,但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们医院不治疗精神疾病,你应该到专业的精神疾病医院,下一位!”当然最后一句叫的是一位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大哥。
之后我谨遵医嘱去了一趟专业的精神疾病医院,医生到也负责大大小小给我开了许多药片,我仔细查看了一下有黄的、白的,还有看起来很难吃的黑的。一天三次的量我连续吃了几周,当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病,我只是想印证自己内心的假设。
‘芒’已经很少出现了,即使出现我俩也失去了往常的交流,常常是两人静默的对视,但她好像并没有对我有太多的责备。直到最后一次她陪我去工作,陪我去看医生,陪我去见父母,整整陪伴了我一天。这一天内她看到领导对我状态回归的夸赞,医生对我病情好转的鼓励,父母对我渐渐回归正常的欣慰。
已经两周的时间都没再看见“芒”,而我也在一周前停了药。我的生活好似回归了正常,继续在父母的催促下找一个可以过日子的姑娘,在领导的催促下完成我的工作,只是我早就不写小说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治愈了我,是药?还是别的?结果我连个想要感谢的东西(也许是人)都没有。
后来我又驱车来到那座山下,春仿佛越走越远,也渐渐夺走了郁金香的生命,夕阳下的田间仅剩生命的颓废。我依旧对准了那个方向按下了快门,在我正要查看照片的时候我的心却悸动不已,我在希冀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喃喃自语,好像被抽光了力气。
我不死心地对比这相同地点不同时间的两张照片,仅仅是后者比前者的背景更亮一些,我依稀记得她曾说过的话“也许哪天你不愿见我了,我就会死掉。”,“芒”也许真的变成了一束芒,没有质量但却承载了我曾经的温暖,用下一秒的时间飞向了她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