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逝
十多年前,偶尔的机缘认识冰点,一位马拉松爱好者。在她的带动下,我也开始跑步。
那时候,常去家附近一中学的操场跑步。那里的一花一草,我都很熟悉。四百米环形跑道的东侧,立着两棵泡桐树。每到三四月间,光秃秃的枝丫上挂满大朵大朵的花儿。夜色里,芬芳馥郁。
跑道南边有一条风雨廊。每天早上六点,一位五十多岁的体育老师就在这儿对学生进行体训。
“高抬腿,一组三十个,开始!”
“注意,手臂摆起来!”
“×××,脚后跟不要着地!冲刺的速度加快!再来一次。”
每当跑到此处,总听到这位体育老师一会儿吹着口哨,一会儿发出简短的指令……
那时候,我学会把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在晨风中跑,在月光下跑……一跑就是好几年。
身边亦跑过一批又一批的人——有个母亲常推着轮椅上的儿子慢慢在操场走过;有个从医院辞职的年龄与我相仿的女人每次跑过后一丝不苟地做拉伸;一对年过六旬的夫妻并排跑着;一列城市微马队的队员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播放着震天响的音乐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后来,我爱上了打羽毛球,跑步的次数逐渐减少。偶尔跑一次,操场上那些面熟的人见到我,脸上带着些讶异。再后来,疫情来了,学校操场封闭。直至今年春重新开放,但我已然失去了跑步的兴趣。
多年不进操场的我,今晚信步走了进去。
夜色中,操场上的一切依旧。依然是逆时针旋转着的人流,依然有脚踩“风火轮”的娃娃在灯下旋转;泡桐花依然兀自开得欢天喜地……
但,似乎一切又都变了。
毕竟已经隔了四五年的岁月。当年那些青春年少的学生,脸上曾有几分未脱的稚气,眼里因梦想而写满刚毅。汗水从他们的额上往下淌,毛茸茸的肌肤曾在清晨的阳光里闪着微光。
四五年过去,风雨廊迎来了新的面孔。连之前那个体训老师也已退休了吧。而之前的那批学生都还好吗?他们是否都进入了自己的梦校?是否依然意气风发?
风雨廊尽头的路灯明灭闪烁,夜风不语。
而那些曾经熟悉的跑者,在今晚的夜色里,一个也不曾见着。这些年里,他们无疑也都有各自新的际遇,经历着各自不同的经历。
我呢,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我。
没有永恒,只有存在。
那些曾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美,那些曾以为永远也过不去的坎,终随时间流逝。似一幅沙画被抹平,经历的种种不知不觉飘散在风里了,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