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日本之旅（5）夏天坐在热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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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离大巴车站一两百米远。刚下过一场恰到好处的雨，不把花淋得蔫头蔫脑而能平添千娇百媚的姿态，如同女生费尽心机画了个裸妆。气候凉爽，街道静谧，太阳隐藏在团团云雾之后。山间别墅和酒店四处随意坐落，房子看起来都很有年代感，颜色深沉且装修精致，好比中年成功人士。

我们订的山景酒店灰扑扑，胖嘟嘟，看起来比周围的房子更加有年代感。前台的小姐姐白白净净，典型的日本美人长相，一开口软糯糯的台湾腔中文。她给了我们一个拴着一截木头的钥匙，把我们交给在一旁等待多时的日本大妈。日本大妈一套灰色日式短衣襟小打扮，竖着一个凌厉的发髻，一手提了一个大旅行箱，步履矫健地领我们上了电梯，再把我们送入客房。日本大妈不会中文，一口日式英文颇为流利，大概告诉了我们这是啥，那是啥，鞋放哪儿，然后就鞠了个躬闪身撤了。我在原地愣了许久，感觉自己好像刚入宫的秀女，让老嬷嬷教了一套宫里的规矩。

房间很大，因为中间只摆了一张茶桌而显得更大。地板是灰绿色，房顶是木制，再有就是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一个烧开水的水壶，唯一符合现代化的就是能给屁屁加热的马桶圈。衣柜中有两套泡温泉穿的浴衣，难看得令人心寒。藕荷色对襟的衣服，条纹腰带以及令人窒息的墨绿色披肩，配色比后印象派还要大胆。但是为了体验日式风情，为了臭美拍照，我们还是穿了。

距离晚餐时间还有很久，我们决定先享受一下酒店自带的温泉。

温泉在地下一层，晚饭前的时间除了一个在洗澡的阿姨就没有别人。由于是裸体温泉，大家彼此坦诚相见，就没什么好害羞的了。在入汤之前，要把自己的身体洗干净，坐在小板凳上冲个简单的淋浴。温泉分室内和室外，不过俗话说既然追求刺激就要贯彻到底，我俩冲完澡之后瑟瑟发抖，跳入露天温泉重活了新生。

温泉水颜色发白像棒骨汤，可以闻到淡淡的硫磺味道。所谓露天温泉也并不是完全暴露在室外，周围是围墙，头上有个草搭的顶棚，头顶冷飕飕而屁股像坐在开水里，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墙之隔的男汤处令人遐想的声音。

由于彼时整个池子里只有我们俩，因此不必像包子一样蹲坐在池子里，而是可以像饺子一样在汤里随意飘荡。温泉泡过的皮肤滑腻腻软绵绵，感觉自己周身洋溢着单纯的肉的香气。大约20分钟后，冷飕飕的头顶逐渐渗出汗水，雾气蒸腾中看到彼此的脸放出红色光芒，油亮可人。再过了一会，能感受到周身疲软，热气熏的人头晕脑胀，虽然泡天然温泉的机会实属难得，但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遗憾的除去冲澡离开了。

晚饭由酒店提供，丰盛的一大桌子日式料理，有寿司刺身乌冬面以及味增汤。服务员阿姨本来吭哧吭哧和我们说英文，结果听到我俩的中文对话，马上切换到流利的中文模式，好像一个亲切的台湾阿姨。

日料对于摆盘有种无可奈何的执着，连芥末堆都要执着地堆成富士山的形状，每一道菜的盘子都不一样，比菜更加精致美丽。不过如果严格地评价一下味道，除了刺身的肉质口感新鲜之外，配上酱油和芥末回味无穷之外，其他的菜的味道也只能被遗憾地冠以华而不实的称号了。

根据我的记忆，那一天晚上吃到了一种用酱做的鱼，和一般中式腌的鱼的味道相比不过更加甜了。另外还有一块甜甜的四方肘子肉，服务员阿姨说是东坡肉，味道和真正的东坡肉差了十万八千里。

还有一道日本人酷爱的味增汤，汤汁在小砂锅中慢慢蒸炖，里面半只螃蟹上下翻滚，味增雪片一样翻飞，看来格外诱人，再加上日剧的洗脑，让人对味道浮想联翩。我像日本淑女一样双手捧起小杯杯尖着嘴喝了一小口，嘴里只留下一股古怪的酱油味道。

然而我们还是光盘了，不想在异国他乡给国际友人留下浪费的印象。吃完之后略略有点撑，我们就带着一肚子左右乱撞的日本料理又去泡了温泉。

晚上这个时候的人果然多了，一进去就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三四个日本阿姨坐在小木板凳上冲澡刷牙。我们只能共用一个淋浴头简单冲冲身体就进了温泉，还没等到热气传递到头顶，阿姨们就陆陆续续地进了池子，团坐在池子最热的一角，显然是泡温泉的老手，顶着小白毛巾在热气中岿然不动并不时用日语低声交谈，声音在空旷闷热的环境中竟然有些性感。

我俩在池子中面面相觑，被迫像包子一样老老实实坐在角落。热气逐渐蔓延到全身，头顶开始出汗，呼吸变得沉重，感觉自己逐渐到了泡温泉的阈值，而几位阿姨仍然在最热的地方依然一脸陶醉的享受着热水。没办法，我们只能灰溜溜的溜到岸上去冲澡了，被热气熏晕的我还搞混了沐浴露和洗发水，当时在心理还默默感叹为什么这里提供的洗发水在头发上打不出泡沫。

泡完温泉回到室温，忽然感觉浑身上下毛孔大开，清风通过这些细密的小孔钻到身体里，快活地想要拔地飞起。但是我们苦于住在山中，街道灯光零星，夜色深沉，出门溜达确实有点怂，因此也只能去一层的自动售卖机买两个冰激凌，回去看千与千寻。

房间的榻榻米已经在我们吃饭的时候铺好了，就是两个宿舍床铺大小的床垫，但是贴近地面，感觉自己拥有了整个房间。我们就这样在地面上满地乱滚，看了第n遍千与千寻和第n遍武林外传，在遥远岛上的山中成为愉快的咸鱼。

窗外夜色中只有雨声不断，可以想象第二天是无法看到富士山的一天。与其早起跑去河口湖假装看山，不如就近闲逛，沿着地图上的路线走一圈，体验各种交通工具来实现通票的价值。

不用早起，不用奔波，不用赶时间和行程，晚上累了还可以坐在热水里，这种肥宅式旅行真是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