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锻炼身体，要么出门挣钱
前几天晚上，“海哥评论”公众号后台，有人给我留言说，“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我点了下对方头像，他竟然是2013年5月就关注平台了！那时，公众号创建还不到三个月，这得算铁粉了。
由于当初没有备注，我不知道他真实姓名。只得怯怯地说，能提示下不？
对方回复：“哈哈，你教过我的，09级的，我陈磊呀”！
惭愧地讲，混迹讲台二十年，教过的学生大多忘却了，正如他们忘记我一样，何况每周也就匆匆见上两次，四节课而已。
01
说到陈磊，印象却如此清晰。
认识陈磊，那是2009年9月。他读的电子专业开始没落，入校不久，他就怀疑自己五年电子将是白读的，毕业也找不到工作的。对于读职业学校的孩子来说，最大的悲哀不是没去读普高，而是来了职校却读了个没用的专业。
陈磊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不止一次地想退学。
后来，他加入了电子系学生会，个子高高的他，在体育部帮忙。我经常喊他们干活，就这样和陈磊接触多了起来。
周一，学生会干部例会结束后，陈磊和另外几个孩子留下来打扫会议室，卫生弄好后，其他几个孩子回宿舍了，他坐在办公室陪我聊天。
我说，你不用回家么？
陈磊笑笑说，我一个人在上方山下的村庄里租房住，什么时候回去都行。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一个人租房？父母不在身边？
他说，爸妈都在新区那边打工，离我比较远，也没时间照顾我。
“老师，你说我学电子专业的，将来能找到工作吗”？他一脸茫然地问。
身为文化课老师，对专业知之甚少，但是，近几年苏州电子厂急剧萎缩，是不争的事实；况且苏州市区要调整专业布局，很快，学校电子专业就要停招了。
于是，我含混地安慰他说，“毕业后，你不一定按照你专业就业的，路子宽着呢”。
“想当初，我还不如读报关呢。我妈说苏州电子厂多，好就业。”陈磊不无抱怨地说。
我想了想说，如果你觉得读书没意思，那就锻炼身体吧，要不兼职挣钱去。
陈磊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02
一年级暑假，陈磊参加了骑友俱乐部，把肯德基兼职挣得银子全花在他自行车装备上。他和骑友们完成了环太湖自行车拉力赛后，独自一人骑车回了趟老家淮安。
二年级开学不久，我在四号门偶遇扶着山地车的陈磊。
他开心地告诉我，老师，自从听了你的建议，锻炼身体，兼职挣钱，心情都不郁闷了，学习反而比以前专心些。
我笑笑说，那就坚持呗。
陈磊冲我挥挥手，猫着腰，骑着他的山地车，从四号门呼啸而出，往右一拐，奔上方山而去。
二年级寒假过后，我不教陈磊班，和他接触越来越少。只是偶尔从孩子们口中零星知道一些他的消息。
二年级暑假，刚满十八岁的他，和几个年长的车友骑车去了西藏。走的虽然是路况比较好的川藏线，但依然险象环生。
他后来不止一次地跟我说，不是同伴帮助，他早就葬身川藏线了。
陈磊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布达拉宫，看着那些藏民在菩萨跟前磕头跪拜，虔诚地焚香拜佛。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考入职校的不如意，电子专业的尴尬，真的都不算事。
他在拉萨顺丰快递填好寄货单，把山地车寄回苏州后，和同伴踏上了归程的列车。
坐在火车上，他心里想，欠下的债，得赶紧回去兼职挣钱还了去。
03
毕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陈磊。
这回，我们竟然在我微信公众号的后台相见。
我问到，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他说，“我就在国际教育园北区开了家“菜鸟驿站”，专门收发全国各地的快递包裹”。他接着说，“累死了，老师，这会儿我还在送快递的路上”。
我抬眼看了挂钟，已经快十点半了。
我安慰说，辛苦归辛苦，挣钱就好。
老师，“你还在那学校上班么”？
其实，我很害怕学生问这样的问题，仿佛自己停在原地，没有任何改变似的。一直以来，正因为恐惧这句话，我总是不断地试图改变，以求在回答学生偶尔的提问时，可以淡然地说，哦，我已经不在那个学校了，我已经离开好多年。
但是，这一回，我却无法这样回答陈磊，我咕哝着说，“还在的…嗯，还在的”。
老师，你每月工资多少钱？
嗯，不高，干嘛这么问？我躲避着，不敢回答。
前段时间，有个弟子在上海告诉我，好多年前，她月收入就是税后1万多了。每每碰到孩子们问这问题，我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说，你每月挣多少？
陈磊固执地说，老师，你先说，我再告诉你。
无奈之下，我告诉了陈磊月收入。
他愣了半天，没回复我。
过了半晌，他说，老师，你没骗我吧。你那么辛苦，才这么点收入。
我脸刷的红了，幸亏，陈磊不在跟前。
陈磊回复我，老师，我抛开房租、水电、宽带还有车子油费保养这些成本，每月差不多有两万进账。
我听后，为陈磊高兴，2009年，你还在为前途烦恼不已。现在，已经在追逐财富的金光大道上快马加鞭。
祝福你，陈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