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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了一种爱情幻想症

2016-01-26  本文已影响2274人  周维格
我们得了一种爱情幻想症

〔1〕

本来我想一个热爱文艺和怀旧的人不会和吃货女生有交集,直到我遇到了程橙。

我们认识那年赶到了世界末日,十分忐忑的写下300字遗书放在漂流瓶扔进了大海,希望某个星球的生物能够发现我留下的财富并载入史册。

程橙在附近的消息说,最后一秒,希望尝到可口的鸡腿和薯条,在火山熔岩下高举着鸡腿成为断臂大卫那样的灵魂雕塑。

七月那晚,我们约好去学校的操场看一夜星星,我带着耳机,你带着鸡腿。我幻想了N个胖妹的形象和哆啦A梦的造型,或许梳着妹妹头穿着相当保守的蓝色大卦,或许留着短中分穿着自以为是的黑丝袜外加一双A货高帮耐克。我庆幸自己拥有一颗爱屋及乌的心灵,大概因为我爱哆啦A梦大饼脸和短粗的手臂,当然不可缺少的万能包包。

当她穿着紧身白色T恤,短到大腿的牛仔裤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只能仰望她,貌似比我高一些,是长发,大概长发及腰,让我心跳到了嗓子眼,我立即伸手整了一下吹的蓬松的韩式发型,“程橙?”

她走过来,我失望不是蓝胖子经典的造型,和我憎恨到极点的蛇妖有几分相似,她说,“周维格?”

我们相视而笑,那种感觉就像两个亲密的爱人互相喂着对方吃了一口棉花糖,尝到了甜头。

我们坐草地上谈所谓的悲惨人生,她说,我有过几段恋爱,从初中就开始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接吻和开房,她看着我,我以为要在末日来临前疯狂一把。

她从包里拿出一盒“周黑鸭”,我差点忘记了她是个视吃如归的吃货。

“干啥?”我说。

“每次想起以前的事肚子就饿。”

那晚阴天,好在有一颗北极星忽闪忽闪的,就像她的眼睛一样。她说她喜欢吃并不是因为嘴里寂寞和味蕾的刺激,吃就是他全部的力量,男人伤心会喝酒,女人伤心就会吃,就是这么浅显的道理。

〔2〕

那年我上高三,面临一大堆成山的作业和一句句殷切的期望,我忍了。不曾想过那些千篇一律的励志赠言和未来生活无限美好的鬼话。

我向往俄罗斯姑娘的美丽大方和热情奔放,趴在散发书香气息的小山堆里留着汗揦子做着美梦,幻想在我眼前伸手就可触摸的克里姆林宫,有微小的沙尘在我皮肤轻轻触碰,落到臂弯上再轻轻弹起的美梦。

我知道这是梦境,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我喜欢的姑娘表白,不曾单膝跪地,不曾买得起60克拉的钻戒,随手在花圃里摘下一朵带着雨露的玫瑰花就可以。当然,还要像《亲爱的娜塔莎》里面的那样定做一套中古世纪的公主华服,九十九位高翎骑士驾着马车载着白羽飘飘的裙摆在红毯上走过。还要像《白桦林》那样在我的宫面前种下一大片白桦林,一定要种成“娜塔莎”的名字的形状,上面还要刻上我们的名字,随着岁月流逝,在我的宫面前由枝繁叶茂到枯叶飘零。

等深秋已过,我要带着我的骑士驾着马车在白桦林深处纵情奔波。那时,我看不清天是什么颜色,我的娜塔莎说:“是秋色。”我摇头否定:“不是秋色,是白色,和你的颜色一样。”

当我把我幻想的城堡故事讲给程橙听时,她目光出奇的呆滞,一度停止了嘴里嚼着的薯片,也许我的故事太过于感染,让多愁善感的我们手足无措。

“我也想!”她认真的看着我,眼睛清澈的像贝加尔湖的水晶石。

我们约定等我完成了我的梦想就来接你在城堡里做公主,前提是不可以勾引我的骑士。他当真了,把手里的薯片对着天空撒了一片,像一场没有征兆的雨哗哗啦啦的落下来,她跑在上面踩个稀碎,某一刻,他停下来问我:“你觉得会实现吗?这可是我今天最后的一包零食。”

我坚定地点点头。

〔3〕

北方的七月雨水多,上旬的一场雨就像手里洒落的薯片毫无征兆的砸下来,雨水几乎将整个学校包围,那天早晨我从宿舍趟着水来到班里背俄语,我读到了娜塔莎和伊万诺夫的感人故事。

那时,一个是神圣纯洁的公主,一个是满脸疲惫的囚刑犯。出门游历都有成百上千的骑士跟随,还有无数英雄救美的赤子,她说,我可爱的上帝,我不曾像您一样辉煌,只想我名字的前缀加上他。上帝沉默了,该是做错了事,不敢向痴情的公主坦白,于是把疲惫的囚刑犯带走了。

我转头,看到程程在外面扫水,披着一个蓝色的雨衣,像极了蓝胖子。他是英语班的班长,关键时候要以身作则。我在窗外对她大声喊了一句俄语,程橙竟然转头向我跑了回来,一脸的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你说什么?”

“我说你像“撒巴嘎”,很可爱。”我拿着俄语书在它面前晃了晃。

“谢谢,你才像’撒巴嘎’,背书的时候就想孔乙己。”

她不知道‘撒巴嘎’就是狗狗的意思。我也从来没告诉他真相,每次看到她吃着零食从我窗前优雅的飘过,都会夸她像‘撒巴嘎’。处于礼貌,他都会小声说句谢谢,我并不觉得我内心有愧,反而一种作坏事得逞的快感,直到她找了一个男朋友。

那天,学校操场开高考动员大会,我作为高三年级的优秀学生代表在演讲台发言,首先致敬一遍所有教过我的老师们和感谢一遍朝夕相处的同学,我在台上看到了程橙和他的男朋友,吃着手里的零食看着手机,他男朋友很帅,和我比虽然有些勉强,看得出来人很好。

后来囚刑犯的结局是悲惨的,他不愿被上帝将就着带走,所以化作白云的那一刻,他说,我可爱的公主,我要去天上把我的宫装修成你喜欢的颜色,门前有带着雨露的玫瑰花,门前有高翎骑士,还有一张铺到你脚下的红毯,踩着红色的高跟鞋一步一步送到我手里。

我不觉得我演讲的理励志故事有些跑题,台下的同学哈哈大笑。我竟然将我内心想把程程哦那么高台下拽上来对他变白一番再让住进我的宫里通过大喇叭喊了出来。

那天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

不出意外程程因为我的跑题被他男朋友误会和我有一腿,把他甩了。不出意外地哭着喊着让我陪她一个男朋友。

那天她哭着跟在我后面,手里攥着一包零食,哭的累了就停下来吃一口,心满意足后再哭起来,一瞬间,鼻涕眼泪就是拿着眼窝喷涌出来。

于是,我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通过吃了一顿饭两个人牵着手从电影院出来,当然手里抱着一同爆米花。我以为在我高考之前不会在遇到她的死缠烂打,专心拼凑我未来的克里姆林,等着让我中心的骑士将红地毯从圣彼得堡的婚礼大教堂铺到我心爱女孩的脚下,我想她穿着一双红色油皮的高跟鞋在红毯上留下一个叫做幸福的脚印,从踏上马车的那一刻起就有一缕光晕接到地上。我不会驾车,却愿意站在马车前方扬起马鞭坠进湖畔,那里有天鹅,有交响曲,我们翩翩起舞,我的宫才算完整。

高考前夕,她不出意外地又失恋了,我问我的朋友为什么把她甩了,我朋友问我,你有多久没有见到程橙了?我想了想,一个月,我说。那你见过他就知道了,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他就挂掉了电话。

我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或着搞个小三碰到了外遇,后来我才发现比这个更糟糕。

程橙变了,变成了 橙子,我站在他面前几乎看不到我的身影,我说你怎么被打回原形了?此时 我颇为同情我朋友的感触,哪怕分了手。

“我以为我不是那种干吃不胖的人,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他说着哭了起来。

无奈,陪她喝了一场酒,那时候我是看着她喝,她喝的高兴了,忽然抬头问我,“你明天不是高考吗?怎么还陪我喝酒?”

“记不记得上个月我演讲说的话?”

“不记得。”她摇头。

“那就好。那我们末日那晚说的话呢?”

“当然记得。”她点头。

“如果明天过后,我从万里的高空坠进湖底怎么办?”

“啊!骑士呢?不是还有我的宫吗?”

我摊开手,“泡汤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东方美不也是很美吗?你看我,没人爱也很美。”那时候,突然发现她是双眼皮。

〔4〕

我的青春随着梦里的宫流逝了一半,另一半也岌岌可危,有人开始劝我不要和邂逅的人渐行渐远。真的要追一个人,昧着以往的态度问自己,第一,你是不是穷的只剩下幻想。第二,你是不是胖的只剩下一堆肉了。第三,你是不是丑的只剩下背影了。如果你都做的很好,你还是追不到那个人,就问自己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贱的只剩骨头了...

我承认我有点符合最后一条,程橙符合第二和第三条,我如愿以偿的上了一所二本大学,我也知道和我的宫越来越远,和所有的程橙越来越远。

那个暑假,我碰到了程橙,她瘦了,本来就有那个个头,所以她穿着长到脚踝的一步裙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格外自豪当初城堡里的公主幻想成了她。

她第三次问我,你的城堡住人了吗?

“呵呵,塌了,住不了人。”

“那公主住哪?还有我的骑士?”

“还没想好,不过,一个城堡太小了,有了公主,骑士住不下,所以你还要建一个。”

她低头沉默了会,然后抬起双眼皮看着我,“好,你帮我。”

我们相视而笑,那天晚上下了雨,又是七月,我们从电影院出来,她手机没捧着一大桶爆米花,我也没走在她前面。一步裙走的斯文,我也乐意做一回绅士,可是雨水不长眼,淅淅沥沥的飘过路灯的桅杆,穿过沉沉浮浮的灯光,那一片儿,很湿,很诗。

我拿着雨伞,挡住雨,我想起周杰伦的一句歌词“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和你躲过的屋檐”。

程橙望着我,“好累。”

“那就不走了。”我说。

于是,那一秒我的城堡刚刚竣工,就像我们今天在电影院看的《野蛮的温柔》。彼此努力寻找着幸福的方向,迷恋着属于自己的世界,就如同向往虚无而强烈的香氛。对于彼此,学会在宽容中执着,在豁达中投入,在超脱中沉浸。

雨水在马路上溅起了涟漪,粼粼的牵着公主站在城堡的最高处,看向远方的白桦林刻成了你的名字,白马上的骑士躬下身子,背负着一只手,“哦,我亲爱的公主殿下,乐意为你驾马。”在填补贝加尔湖蓝宝石眼睛那一刻,我在想,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公主情愿坠落。

程橙乐意,我也乐意。

我再想起她的时候,我即将毕业,我们的宫殿经过无数次的坍塌重建,我觉得还是初恋更明亮。

花、红毯、高跟鞋、骑士、马车和一同坠落的贝加尔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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