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司机

六月二号我们到达广州南站，来到出租车出口处，马上有个古铜色皮肤，瘦瘦的中年司机过来招呼我们。高声问我们前去何处。

既然有人前来招呼，自然省得我们像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根本无处下手。眼看时间已是八点半了，坐公交车回到换乘站点也要打的。所以先生开门见山说去乐从大闸村和乐港，问价钱如何？

这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他的脸上却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他说龙江那边啊？我知道那里，水藤我都去过。

我们立刻摇头否定，是乐从，不是龙江。会去吗？多少钱？

他想都没想就说，这样吧，你给130我，我载你们三个人去到那里。

“啊？130？太贵了，便宜点。80吧。”我吃惊地说。

“130？”先生边摇头边走，没打算理他了。

但司机不想放弃眼前这庄生意，毕竟他是司机，载谁都是载，他信心十足。“好吧！我们不说那么多了。就120吧！就120块钱。”

“哪里需要120啊？上次我们都坐过了，才100块钱。”先生摇头。

“100块肯定不行，大晚上的，开车路黑不方便，又要开灯开空调也耗油。最低110了，去不去？不去就没办法了。”他斩钉截铁地说，随即不再看我们，而是看向别处。

“我们上次明明打的过来100块钱。”先生不接受他的价钱。

然后我们三人只好往台阶上走去。一分钟不到，他看到我们真的往前走，突然想了个主意。“哎，你们出价100块是吧？那好，那我们拼车好不好？”

“好不好？”我和先生对看一眼，他暗自点头同意。

“好吧！”我说。

我拎起放在地上的行李袋正欲走，他一把抢过我的行李袋，“我帮你拿吧，你带小孩就行了。”

我摇头拒绝说不用，他也不管我同意与否，先帮我拿了行李袋再说，我只好半推半就把行李袋给他拿了。拉着孩子跟他走。

穿过一个花带，他看到另外一个司机，估计和他是朋友。他问他有没有顺德的，那人立刻回答有，很快就推荐了旁边一位高高的男子过来。岂料，那人和他说了几句，就走了。我们急着赶路，已经走在司机前面，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何没谈妥。

穿过花带旁的一行出租车，来到了大路中间那白色的铁栅栏尽头。忽然走过来一个短发男子，司机迎了上去。“你去哪里？是不是去顺德？”

“龙江！”短发男子用四川话回复，边说边往对面马路急走，也不顾来往的小车，从头到尾只看了他一眼。

“啊？去顺德哪里？我这里还有空位，过来。”司机谄媚着。

但那短发男子还是不想搭理他，“我们有三个人，”他看看我们大包小包还带娃，“你那车已经坐不下了。”

“坐的下，放心，有车的。龙江是吧？便宜点给你，××”

短发男子已经走到对面，融入人群里了，这时，我才看到路边停着多辆出租车，站着许多人。

路过转弯处，司机又高声呼喊，“顺德，有没有去顺德的？×××，有没有人？”他还和一个高个男人打招呼。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马上给司机推荐了个穿蓝色裙子的美眉。他们几人唧唧喳喳讨论了一番。美眉指着我们问，“他们也是一个车的？”

我们又跟着司机走，他在前面，穿过了一排排的出租车，就是没看到他钻进车里。走了有五分钟，到了个停车站门口前，我们几个停下来。他打电话走进停车场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没看到他进了哪台车。这时时间又过了十几分钟，我忍不住埋怨先生。

上车后，司机和美眉坐在前排。司机突然转头问我们，“你们刚才说那个地方是什么？我又忘了。”

“乐从镇大闸村和乐港。”

“和乐岗，是不是这个？”他打开导航，写好字，问我们。

“错了，是三点水那个港。”我说。

“三点水那个港。”美眉也说。

“哦，和乐港，在龙江那边啊？哦，那里很远的。”司机喃喃说着。

“不远，一个小时不到。”

“很远的，在龙江那里的，早知道不去了。唉！”司机似乎后悔了。

先生瞪眼看我，我也开始冒火，“不远，乐从镇是镇，龙江是另一个镇，不同的。港口就在村里。你放心吧！100块钱绝不会……”

话没说完，先生扯着我的衣角，两眼瞥着那美眉，她没发话。

司机却又喃喃自语，“远的，我刚开始不知道，唉，早知道我就不去了。”他的这番话让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说的，以免那美眉有意见，因为她谈好价钱130块了。

后来孩子突然说要吃饭，他又指责我们也不是三岁孩子了，怎么上车前不拿吃的东西。

我说忘记，其实零食也有，就是没给他吃太多。

司机见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识趣地闭嘴了。

后来，美眉问他大约需要几个小时能把她送到家。司机说不会让她等太久。然后他建议美眉记下他的电话号码，方便以后再坐他的车过来广州南站。

美眉脱口而出，好吧，电话多少？我只在顺德逗留几天，过几天就坐车回去的，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就这样，司机留下了他的电话给美眉，做了一单可持续性生意。但他并没有叫我们留下他的电话。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过如此精明、热情、势利又厚脸皮的司机，印象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