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心

去年十二月份回了一趟老家，因为有些事要办没有提前告诉我奶奶（因为我每次坐车她都要担心得失眠），找到我妹租的小房子时，门是锁着的，听隔壁阿姨说她一早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我在房东奶奶那坐了会儿，我之前也在她家住，我一说她便记起了，笑着叫出我的名字，我笑着说：“对，对。”她人很热情，还要给我下面条让我先垫垫肚子，我客气的谢绝了，不好意思让人家麻烦，但她还是坚持给我倒了杯热水，让我进里屋坐着看会电视。

我时不时朝外张望，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大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大门的地方关着灯，只有堂屋的光衬着几道微影，回来时还下着小雨，天又阴又冷，光线很是不好。可是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我奶奶，因为她走路的样子在我眼里是跟所有人都不同的，就像有些人见到一个背影就能认出她是谁来一样。

“奶奶！”我叫她。

她明显有些迟疑，大概是看不清楚。

我赶紧跑过去：“奶奶，是我呀。”

她有那么一会儿没说一句话，就那样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半晌才问我：“你咋回来啦？”

“我想您。”

她边用手搓着我已经冻的冰凉的手，一边上楼说：“早知你要回来我怎么也不出去了。”（是有熟人叫她到家坐坐）言语里充满了自责。

进了屋，房子其实并不大，两张小床，两个小木桌子，里面被东西摆放的满满当当，不过两个人住也足够了。她指着一处让我看，我扭头见糊着报纸的窗户上竟然挂着我上高中时的走读证，我奶说是她特地让我妹找的，还说找了很久才找到，挂在她的床头上，说一想我了就看看……

我当时的心情真的是……

妹妹高三，压力很大，每天很早就去上学了，白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天一冷，风大，她的眼睛见风就会流泪，脸也会冻的红红的，所以她很少出门，楼上楼下邻居很多，院子里也不算太冷清，但大多都是我妈那个年岁，老人除了房东奶奶和进大门第一家的奶奶外，楼上就她一个年纪大人，孤单可想。

我在想她一个人待在小小的房间里，也不会弄手机，急得慌只能看会儿书，还得戴上老花镜，我看放在书上的老花镜的镜面已经积了灰，看起来不像经常拿来用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一天天熬过来的。

我跟她说我现在回来啦你就不用再对着照片想我啦，她笑的有些不知所措，我只好搂着她，忍住没掉眼泪。她穿的真厚，抱着她暖和极了。

我从小就被她照顾，大学之前几乎没有离开过她，即使高三，她也要来陪我，给我做饭，洗衣服，她说她想陪我度过每一个我重要的时刻。上了大学，离家远，一到节假日票又实在难买，只能妥协一学期才回来一次，但待不了几天就又要走了。她不像我，每天都有事可做，有娱乐可消遣。

其实对于大多数老人家来说，他们最不缺的就是这大把大把的时间，而最缺的就是身边能有个人陪伴。

在家几天，我陪她去买菜，抢着去付钱，帮她拎所有东西，来回一路上我都挽着她，她已经走的很慢了，跟以前相比又慢了许多，我适应她的步调一步一步的，也慢慢的走。仍是阴天，听说已经阴沉了几天，天气有些干冷，超市买菜回来时下起了雾雨，很稠，她加快了步子，说怕我淋着头发。

真后悔没带一把伞！

好在超市离的很近，我们都没淋湿。

邻居见着我都问：“这是你家的大孙女吧。”

“哎！”她回道。

那声“哎”真响亮。我回屋里后，也有人好奇我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她会和她们耐心说：“孩子过年直接就去外地了，怕想我就先回来一趟，要看看我，跟我亲近……”

我当时探头朝外看了眼，她刚好对着门，但并没朝门这边看，我瞧得清楚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

她回来后非让我在被窝里待着，当时雨已经下得大了，她进进出出忙活着，那时，我忍住没有去打扰她，我知道她那时一定是很享受那种忙碌的，而我，我也很喜欢看她又有事可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