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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神

2018-06-07  本文已影响13人  淙淙流水似华年
蛇神

蛇神

(1)

繁重的工作压的我透不过气来,终于盼到了周末,刚一下班,我便如同越狱的逃犯似的,飞快的往家中跑去,生怕领导在身后喊我加班。

我把常用的手机卡扣了出来,把另一张卡塞进了手机,这个号码,除了父母和几个铁杆子弟兄就没人知道了,这个周末,我想只属于我自己。

手机刚开机,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老王,“周末有空么?”老王寒暄了一阵便直奔主题,“没事的话来我们这儿玩吧!咱哥俩好久不见,过来聊聊!”“好啊!等着我,明天就去!”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正好周末想放松一下,老王那里确实是个好去处。

    我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欣赏着车窗外的美景,时下已是初秋,凉爽的秋风裹挟着田野的气息扑面而来,好久没有出门了,感觉自己像架生锈的机器,被这凉风一激,又活过来一般。

老王的家在大堤之南的黄河滩区,我们又管那一片儿叫作“滩里”。

过了堤,公路明显比堤北窄了许多,而且路两旁的行道树突然多出了好几排,密密麻麻相互交错的排列着,好似两座巨大的山墙正由两边向公路挤压过来,怪不得公路越来越窄,可能是堤南多树的缘故吧!

虽然路不宽,但小巴车的速度并不慢,毕竟像这样的乡村公路,车辆本来就很少。沿途经过几个稀稀拉拉的村子,终于在临近晌午的时候到达了一个规模颇大的小镇,这里便是老王的家----荆龙寨。

“浩南,浩南!”我刚走下车,老王就满面春风的迎了上来。“走,先回家歇会儿,下午带你好好玩玩。”他拉着我向镇子里走去。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自从万仙山一别,已经有大半年了,期间因为各自忙工作没有见过面,只是通过电话或QQ聊聊近况什么的,我和谢梦之间也是如此,只不过经常煲电话粥罢了。所以这次相见,老王格外热情,到他家时,嫂子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酒菜,我真有点受宠若惊。

  吃完饭,老王领着我在小镇上转了起来。镇子很大,树也特别多,我仅仅在一条街上就发现了数十棵有百年树龄的古树,每棵都枝繁叶茂,虽是深秋,却鲜有黄叶飘落。怪不得我一进村就能感受到清爽的气息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镇子上的房屋没有得到统一规划,私搭乱建很严重,以至于连街道都是曲曲折折,如迷宫一般。整个小镇呈现出一种古朴,神秘的味道。不过镇上的人却并不古怪,衣着光鲜,热情好客,走在街上,他们与我素不相识,见到我这个生人,也都微笑着向我点头示意,让人心里倍感温暖。

我兴致盎然的欣赏着小镇独特的风景,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吓了我一跳,只见一户人家门口的大柳树的树杈上盘着一条青底白纹的大花蟒,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蟒蛇,还以为是眼花了呢!老王见我一脸诧异,立刻就明白了,他淡淡一笑,冲着那条蛇吹了一下口哨,叫道:“小青,过来!”那条蛇竟然很听话的从树上爬了下来,径直朝我俩游来,好家伙,这条蛇足有十多米长,那身体最粗的地方足有小水桶一般。

我很害怕,双腿有些发抖,而老王却若无其事,对那蛇说:“小青,来跟客人问个好!”那条蛇就听话的挺起身子,点了点扁扁的脑袋,吐了吐红红的信子。转身又向那棵大柳树游去。我惊的目瞪口呆,太难以置信了,即便是专业的训蛇人也不可能把蛇训的如此听话。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惊异的问。“告诉你吧!这条蟒蛇名叫小青,是我三叔的宠物,已经养了二十年了,它很有灵性,能听懂人话,三叔用它看家护院,连只老鼠也别想进他家的门。”“那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我依然不解,“我从小就和它一起玩呀!算得上发小啦!”老王颇有些得意,“不对呀!我们这个地区不应该有蟒蛇啊!”我还是不肯相信。“知道我们这为什么叫荆龙寨么?就是因为我们这里蛇特别多,人常说:,蛇为地龙,所以才叫这样的名字。

镇子西边有一大片子林子,叫做沙河,其实就是黄河湿地,有近万亩之大,里面灌木杂树丛生,有野猪,野鸡,等很多动物,其中最多的就是蛇,但大都无毒,小青其实是一条菜蟒,只不过年头久了,个头也出奇的大。”听了老王的解释,我心中的疑惑也解了大半。

  我又回头望了望那条名叫小青的蛇,只见它正歪着脑袋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令人不寒而栗,我慌忙扭过头随老王去了。正行间,前方一辆白色丰田车缓缓驶到我俩旁边。

车里的人摇开了车窗,探出了一颗光溜溜的硕大的脑袋,那人一脸横肉,油光满面,笑嘻嘻的对老王说:“王哥,这是你朋友吧!”说着他还用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是啊!我一挺好的哥们儿,今晚你可要为他接风啊。”老王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哈哈!那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不亦…什么乎来着?”“不亦乐乎!”我笑着说。“对…对…对!到底是文化人呵,那我还有事,晚上可要上我那儿去,我为兄弟你接风!”光头说完后,和我们道了别,发动车子,一溜烟的去了! “这人是谁啊?好像和你关系不错啊!”我有些好奇。

“他叫大头,是我从小光屁股长大的朋友,不过现在人家发了,在黄河边开了一家饭店,生意兴隆,整天装的人模狗样的。”老王不屑的说。“小山啊!你有朋友来了么?”背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俩闻声慌忙回头,“三叔?又去溜弯了?” 老王恭敬的说。“这位是我的朋友浩南!”“嗯!好!好!”三叔点了点头。

说实话,见到三叔我有点惊讶,他大概五十多岁,黝黑的脸膛沟壑纵横,满头灰白的短发精神抖擞的直立着。一双眼睛却极其犀利,冷峻,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然而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 他的左腿,自膝盖以下齐根断掉了。

只能双臂撑着拐杖来移动身子,尽管如此我从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半点自卑,读到的只有坚毅。“晚上带你朋友到我家坐坐吧!咱爷俩好长时间没有聊天了。”三叔冷冷的说。“好啊!我们一定去。”老王应声道。看着三叔渐行渐远,我低声问老王:“三叔看起来很古怪啊!很严肃吧!怪不得你那么怕他。”“我不是怕他,是敬他,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老王动情的说。“那他的腿是怎么回事?”“唉!”老王叹了一口气,点上一支烟,靠着一棵槐树缓缓说起来。

二十年前,三叔和同村的李彪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猎户,他们最拿手的就是捕蛇。那时的黄河湿地是现在的好几倍,潮湿的环境滋生了大量的蛇鼠毒虫,其中仅毒蛇,就有数十种之多。那时的村子非常穷,可以说大部分人食不果腹,恰好有一些南方人来这里高价收购毒蛇,越是剧毒的蛇,价钱越高,为了生存,三叔和李彪就带领村里的男人下沙河捕蛇,专捕毒蛇,他们不顾危险,身先士卒,还把捕蛇技术毫无保留的教给其他人,就这样村里人依靠捕蛇卖蛇,慢慢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而毒蛇由于滥捕滥杀,在沙河里基本绝迹。可是报应很快就来了,一天村里的王麻子说自己在千坟岗附近抓野鸡时,看见一条十多米长的双头巨蛇,当时他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跌跌撞撞的跑回村子,正碰见三叔和李彪,李彪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兴奋,抄上家伙就要去,而三叔怕出危险,拦着李彪死活不让去,不过李彪不听劝,拉上王麻子还是去了千坟岗,三叔没办法,也跟了过去。

当天晚上三人都没回来,李彪的家人以及村里人都为他们担心,但是晚上是没人敢去千坟岗的,因为那地方是个坟场,不知埋了多少无名野鬼,就是白天去也让人感觉阴森森的,况且千坟岗在沙河中央,夜晚进沙河危险重重,无奈众人只好等到天亮再去寻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男人们就抄起家伙准备寻人,可刚到村口,就发现了已经不醒人事的三叔,他全身血肉模糊,左腿自膝盖以下像是被什么猛兽咬断的似的,还耷拉着残肢断骨,惨不忍睹。

村里人慌忙请来赤脚医生给三叔处理了伤口。其它人则进沙河寻找李彪和王麻子,他们在千坟岗只发现了几摊血迹,还有几片破烂不堪血迹斑斑的衣物,别的一无所获。三叔醒来以后对那天发生的事闭口不谈,任凭别人怎么问,他只是说他们这是遭了报应,别的只字不提。

从那以后三叔不再捕蛇了,也不杀蛇,后来就养了小青。而李彪的老婆始终认为丈夫的失踪与三叔有关,不然三人之中凭什么只有他活着回来?因此李彪的家人一直对三叔耿耿于怀,两家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去。不过三叔一直独身一人,小青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对于别人怎么看他,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

这些后话了,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个大头,就是李彪的儿子。老王说完了这些往事,长长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在为三叔的命运而叹息吧!

(2)

夜幕降临,老王领着我来到了黄河边,此时的黄河是那么的宁静,凉凉的秋风让我精神为之一振,远处的河面上点点灯光闪烁不定,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马达的轰鸣声,好像是渡船。“这附近是不是有码头啊?”我疑惑的问,“这些人不是我们镇上的,他们是对岸省城来的食客!”老王淡淡的说。“食客?”“你往那边看!”说着老王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黄河岸边,一座灰白的二层楼房矗立在那里,四周灯火通明,楼房前面用篱笆围了个院子,院子里摆满了桌椅,坐满了食客,门口的客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看来这里生意不错,究竟是什么食物如此吸引那些挑剔的城里人,竟然大半夜的渡过黄河来品尝佳肴。我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老王好像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走,我为你接风!”说完他拉着我径直朝哪座建筑走去。我俩穿过喧闹的院子,来到那座二层楼房门前,我这才看清这座房子,其实只是一幢普通的民用楼房,不过主人将房子加宽了许多,以至于完全可以当做饭店来使用。

我抬头看见大门上方悬着一块匾,上面写着“聚龙阁”。“好大气的名字啊!一个乡村小店居然也敢用这样的名字。”我不禁感叹。“呵呵!你别见笑,这名字其实是我帮大头起的,只为叫着响亮嘛!”老王有些不好意思。

进了门,只见里面装潢的相当讲究,一点也不比城里的高级饭店差,大头笑眯眯的站在柜台边招呼客人,旁边还站着一位漂亮的前台小姐。看见老王和我进门,大头立刻大踏步迎了上来,“哥呀!你可来了,我正等着为这位兄弟接风呢!”大头极为热情,“快点,带二位哥哥上楼上的雅间!”一个服务员闻声连忙领着我们上楼,“等会我上楼找你们啊!”大头在身后叫道。

我们被安排在一个僻静的小房间里,服务员麻利的为我们备齐了杯碟碗筷,安排妥当后默默的退了出去。“这里条件不错啊!真没想到你们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地方!生意这么火爆,一定有什么特别好吃的招牌菜吧!”我有点期待的说。“不急,等菜上来你就知道了。”老王故意卖着关子。

吱呀!门开了,一颗光溜溜的脑袋探了进来,“呵呵,我都安排妥了,今晚咱哥仨一醉方休。”大头乐呵呵的说道。然后就进门坐在了我旁边。说实话,我总觉得大头有点过分热情,他身上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让我有点不适应。不过总的来说这人还不错,至少我并不讨厌他。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铜锅,放在一个嵌入桌子中央的燃气灶上,并打着了火。

几分钟后,整间屋子都弥漫着火锅锅底浓郁的香味,将我的食欲瞬间勾了起来。这时,一个厨师端着一个铁质大盘进了屋,盘子上盘放着一条类似于猪大肠的东西,不过色泽晶莹剔透,如玉石一般。“这是?”羊肉,牛肉火锅吃过不少,就是不知这是什么肉,我挺好奇。“哥哥,这就是我们饭店的特色美食之一,涮蛇肉!”大头得意的介绍说,“这是刚刚剥皮抽筋的新鲜蛇肉,你尝尝!”说着,厨师就提起盘中的蛇肉下到了滚烫的汤锅里,那条已被剥皮抽筋的蛇竟然还在不断蠕动,在汤锅里还翻腾出了浅浅的浪花。“这道菜叫蛟龙入海!是不是很形象啊!”不一会儿,肉烂了,我夹了一小块蛇肉填到嘴里,“嗯,肉质细腻,味道鲜美,不错!”我由衷的赞叹道。

大头听到我的赞赏,更加高兴了,很快又品尝了几道特色菜,几乎道道与蛇有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头,老王和我皆有醉意,而大头此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搂着老王的脖子说道:“哥,知道我这几天为啥这么高兴么?”“为啥呀!”老王眯着眼睛问,“我把千坟岗挖了!”“什么!”老王闻言脸突然变得煞白,“我跟你说,最近我们饭店的蛇源急剧减少,估计沙河里的蛇被我抓得差不多了吧!于是有人给我支招,挖了千坟岗,那里草木茂盛,一定有蛇。

于是调了一台挖掘机,带着我的捕蛇队,把那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你知道,我爹就是在那里失踪的,我恨那地方,早就想把那里翻个底朝天了!结果,这一翻我居然有了大收获!你们猜,我在那里发现了什么?说完,大头狡黠的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是什么?”老王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挖到一个巨大的蛇窝,里面大大小小的蛇有数千条,甚至还有一些稀有的毒蛇呢!还好我的捕蛇队装备齐全,把这些东西一锅端了。

我还发现了一条褪下来的蛇皮,有十多米长,会不会就是当年的那条怪蛇褪下来的呢!我端了它的老窝,它还能不出现?”大头恶狠狠的说。“你还为你父亲的事耿耿于怀么?”“是啊!正是因为我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我才这么恨蛇,我要把这些爬虫杀光,吃光,我发誓一定要亲手宰了那只双头蛇,我要看看它到底是何方神圣!”大头瞪着红红的眼睛,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从饭店出来,老王一路一言不发,直到进了镇子,他才开口说道:“到三叔家坐坐吧!”“好啊!我无所谓。”我附和道,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三叔的家很简单,我们进屋时,三叔正躺在一架竹躺椅上看电视,脚边盘卧着那条骇人的蟒蛇小青。“来了?”三叔见我们进屋,挣扎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我俩顺势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而小青却很知趣的游向不远处的角落,并很快的蜷缩在那里,只是它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不知是警惕,还是恐惧。

也许是我身上带着龙牙护身符的缘故吧!我忐忑的坐在老王身边,可身后的那双眼睛却让我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起来,想到刚刚吃了蛇肉,胃里就感觉好像有无数条小蛇在肆意蠕动,钻来钻去,忽然一股粘稠的液体从胃里直涌上喉头,我连忙跑到屋外,还未站稳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借着月光,我居然看见在我吐出的污秽物里面真的有一些小蛇一样东西在蠕动,我一阵恶心,秽物如开闸洪水般疯狂涌了出来,一直等到我把胃酸都吐出来才感觉好多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太多了。”老王有些担心的问我,一边还帮我拍背,“蛇……蛇……!”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崩出来这几个字。“什么,也没有啊!”老王一脸迷惑,我又往地上看了看,除了散发着呛人臭味的污秽物,什么也没有。难道是幻觉,我一头雾水。“没事吧!”见我回来,三叔关切的问,“没事,可能是酒喝多了吧!不过现在好多了。”我应声说。

  “你们在哪吃的饭?吃成这个样子!”三叔表情严肃,像是在责备老王。“在大头的饭店里。”未等老王开口,我先开了腔。“唉!…”三叔叹了一口气又躺回椅子上。老王有些局促不安的问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吃蛇生我的气啊!”

“小山,蛇是有灵性的动物,也是最难以捉摸的动物,你知道蛇神的传说么?”三叔点了一袋烟,轻轻吸了一口,吐出个悠悠的烟圈,接着说起来:“在我们这一带一直流传着有关蛇神的传说,我们镇子西边的沙河历来以产蛇出名,那里特殊的环境非常适宜蛇类的繁衍生息,蛇多了,就有人打它们的主意了,我们祖先曾经有一段时期,大肆捕蛇,贩蛇,那时沙河里的蛇几乎被捕杀殆尽,可是利欲熏心的人们依然不肯收手,终于有一天报应来了,一天夜里,一条巨大的双头怪蛇闯进了村子,首先遭殃的就是村里的猎户,他们在熟睡的时候就已经被巨蛇撕成了碎片。

由于正值黑夜,那条蛇的游动的速度快如闪电,没有人能看清它到底什么样,只知道它长了两个脑袋,体型巨大,来去无踪,自那夜以后村里人心惶惶,可是巨蛇却再也没出现,于是村里人就有了一种说法:那条蛇其实是蛇神,它那晚屠杀村里的猎户其实就是为了要惩戒贪心的人们荼毒生灵,因此,村里人不敢再去捕蛇了,沙河里的蛇类又可以繁衍生息下来。

再后来,有人接连声称自己见到了蛇神,大概每隔二十年它就会出现一次。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渐渐淡忘了蛇神的传说,于是当饥荒贫困来临时,村里人为了活命,又干起了捕蛇的勾当,我和李彪就成了捕蛇专家,大家的日子也渐渐红火起来,而沙河里的蛇却越来越少,那时我就想洗手不干了,手上沾了太多的血腥,我始终感到不安。

可李彪没有这个意思,他甚至把捕蛇杀蛇当做人生最大的乐趣。直到又一天,王麻子从外面回来,说自己看到了双头怪蛇,我的心里就猛地一沉,而李彪却执意要抓住双头蛇,因为这是他从小的梦想,要亲手抓住传说中的蛇神。

我苦劝他不住,又怕他出事,就和他一起去了千坟岗。这一去,却使我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3)

千坟岗上树高林密,荒草丛生。说来也怪,我们刚进了林子,天色就暗了下来,林子里下起了大雾,只一袋烟的工夫,所有的东西都被大雾所吞噬,四下里白茫茫一片,我们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

林子里死一般沉寂,没有一丝声响,我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脏在急速跳动,李彪和王麻子连大气也不敢出,我们仨背靠着背握紧了手中的钢叉,我能感觉到他们的身体在颤抖。静,实在是太静了!沙…沙…沙…是草丛里有什么东西穿过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我的手心渗出了汗珠,“我受不了啦!我要回家,”王麻子突然发疯似的向雾里蹿去,就在这时,我看见雾里一条黑影闪过,紧接着就传来王麻子子的惨叫,他只叫了一声便悄无声息了。

咯嘣,咯嘣,我听见了骨头被嚼碎的声音,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扑面而来,我和李彪紧紧的靠在一起,屏住呼吸,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此时  此刻,害怕畏缩已经于事无补,唯有拼死一搏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我俩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四周又恢复了平静,雾更浓了。突然,我感到左腿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低头一看,差点吓个半死,一颗巨大的蛇脑袋正死死的咬着我的小腿,我痛的大叫,说时迟,那时快,李彪操起钢叉就朝那蛇头扎下去,可能是用力过猛,这一叉竟刺穿了蛇头上密密麻麻的鳞甲,那蛇头吃了这么一疼,松开了嘴,很快又缩回到雾里。

我还没来的及喘口气,就看见又有一颗蛇头闪电般从雾里冲出来,它张开的大嘴足可以吞下一头牛,我还没能喊出声来,李彪上半个身子就被蛇头吞了进去,他的腿只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然后那蛇只轻轻扬了扬脖子,李彪整个身体都滑进蛇腹里去了。

太恐怖了,我经受不住那血腥画面的刺激,更无法接受朋友瞬间就葬身蛇腹所带来的打击,我竟然昏厥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侯,天已经完全黑了,雾也已经散了,那条大蛇也不知去向。我只感到小腿处钻心的疼,我一摸,发现左腿自膝盖以下全没了,断了一条左腿,却捡了一条命,对我来说值了,我简单的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就一刻不停的往村里爬去。

整整爬了一夜,才算是挨到了村口,我累得精疲力竭,索性趴在草窝里睡了起来。就这样三人之中只有我活了下来,但我不想再提那天发生的事,只当是报应吧!而李彪的家人却对我恨之入骨,他们甚至怀疑是我害了李彪。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一个废人,捕蛇杀蛇的事我不再去做,后来我在院子里发现还是一条幼蛇的小青,我孑然一身,无以为伴,就把它当宠物养了,谁知一养竟养了二十年。

三叔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角落里的小青。我和老王听完这个故事也默然无语。的确,人永远也不能主宰动物的命运,因为人也是动物的一份子,残杀生灵,必然会自取其祸。“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老王惶恐的对三叔说,“大头把千坟岗挖了,还掏了一个蛇窝。“什么?”三叔惊得几乎从躺椅上跳起来,“这个混小子,他可是闯了大祸了。”看到三叔反应如此强烈,我和老王也慌了神,“您什么意思?”老王一脸诧异的问。“唉!告诉你们吧!千坟岗是蛇神的巢穴,它每二十年出现一次,之后就会消失在那里,但是任你怎么翻也不会找到它,这就蛇神的神秘之处,这次大头端了它的老巢,势必会彻底激怒它,灾难恐怕就要降临了。”三叔脸色苍白,看样子不是在开玩笑。“那怎么办?”老王问道,“先到大头的饭店,把他在千坟岗抓的蛇全放了,这样或许会减轻他犯下的罪孽。”

三叔一边说,一边撑起拐杖径自朝屋外走去。我和老王连忙跟了出去,小青也不知什么时候窜到我们前边,快速朝黄河边游去。等到了饭店旁边,那里的食客已经少了大半,看来快打佯了,我们悄悄绕到屋后的蛇库门口,门没锁,我们溜进去,我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只见满屋子都堆放着装蛇的铁笼,堆放得有四五层,里面都塞满了蛇,三叔二话不说,用拐杖挑开还几个蛇笼,里面的蛇就像开闸洪水一样从里面涌了出来,爬的到处都是,不过这些蛇在经过我身边时都会主动避开,或许是我身上的龙牙在起作用吧!

不过我也来不及想太多,连忙跟着打开蛇笼,把这些可怜的爬虫放出去。“住手!你们在干什么!”突然有人冲到屋里大吼倒。我们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居然是大头,不过此时的大头已不是先前那个笑容满面,憨态可掬的大头了,只见他面目狰狞,手持一把双管猎枪,怒目注视着我们,我和老王一脸尴尬,毕竟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我俩竟很默契的向后缩去,这时三叔拄着拐走上前去,泰然自若的说:“孩子,你还想重蹈我和你父亲的覆辙么?你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怒蛇神,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救你啊!”“哼!老东西,少在这里教训我,咱们的旧账我还没跟你算,你又来断我财路,看来咱们只能新帐老账一起算啦!王哥,还有那位兄弟,今天的事与你们无关,马上离开这里!”大头冷冷地说,“不,大头,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三叔都是为你好啊!”老王劝道,“哼!一丘之貉,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都白交了,那么今晚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了,这黄河滩荒无人烟,只有我只一家饭馆,杀了你们往黄河里一扔,有谁会知道。”说完大头举起了双管猎枪,我默默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这一次休闲之旅竟成了死亡之旅。突然,一条黑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砰的一声将大头撞出屋外老远,并很快将大头缠绕了起来,而且越收越紧,是小青,在危急时刻救了我们,可是大头在小青的缠绕之下仍在苦苦挣扎,他很快挣脱出一只手来,手里还攥着一把匕首,“小青!”三叔刚喊出声来,那匕首就已经狠狠地插在小青身上,小青一疼,松开了身子,大头瞅准机会滚到一边,捡起猎枪,砰!的一声枪响,小青头部中弹,立刻像条绳子一般软在了地上。“小青!”三叔发疯似的朝小青爬去,我和老王也惊呆了,像块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大头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举起枪,恶狠狠地嘲弄道:“好了,轮到你们了,谁先来?”“你有帐都算在我头上,他们两个是外人,放他们走!”三叔硬撑着用那条独腿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我又一次感受到他的威严,或许死对他来说已经不足为惧了吧。“哈哈!痛快,老东西,我这就满足了你!”大头一阵狂笑,端起枪瞄准了三叔的头部。“咯吱吱,咯吱吱.....”一阵什么东西开裂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扭头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太不可思议了,只见已经死掉的小青从头部开始沿着身体这个逐步裂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从裂缝之中钻出来,忽然一只黑色的蛇头率先从里面钻了出来,它扬起硕大的脑袋张开了嘴,只见满嘴都是锋利的的獠牙,像是史前的怪兽,它的脑袋上那一只闪着绿光的眼睛盯得我们浑身发麻,这时又有一颗白色的蛇头从小青的身体里钻了出来,比黑色脑袋更大,脑袋上方那只血红的眼睛更是骇人,我们都惊得向后退去,那双头怪蛇终于完全从小青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它体型比小青还要大,黑底白纹的身体上覆盖着厚厚的鳞甲,像是从地狱钻出来的魔兽,看来我们今天凶多吉少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大头颤抖着朝巨蛇开了一枪,谁知子弹像是打在钢板上一样被轻松地弹开了,蛇神被激怒了,黑白两颗蛇头左右夹攻,直向大头扑来,大头顿时吓得瘫在那里,突然一个身影扑了过来,奋力将大头推到一边,那两颗蛇头瞬间就将那人撕成两半,等我们反映过来,才明白刚才那人就是三叔,他拼了老命,救下了大头。

蛇神杀死了三叔,竟然掉转身子朝黄河游去,不一会儿就钻进河里不见了。我们三个捡回了性命,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叔会救大头。我们收敛了三叔的尸骨,回了镇子。

后来,我听老王说,大头为三叔披麻戴孝厚葬了他,从此也关了饭店,不在捕蛇,而是出外做生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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