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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宠

2016-09-19  本文已影响0人  大派勋

七月中旬的天气已经热得有些不像话。

左伽蹲在阿婆家的阳台上,看着地上的猫被热得仰着睡觉。前爪弯曲着,后爪又伸得很直,模样很是滑稽。阳光照得地面很明亮,左伽戴的手环发出白晃晃的光,让人看着有些睁不开眼睛。左伽晃晃手环,发出叮铃铃的声音,躺在地方的猫朝这边望了望,又懒洋洋的睡去。

“阿婆,我明天就走咯。”左伽对正在厨房里淘米的阿婆说。

“不多呆几天了吗?”

“不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婆从包里拿出五百块钱来给左伽,左伽连连推辞却还是哟不过她最终收下。

左伽的阿婆是个慈祥的老人,银白色头发。一个人常年住在乡下,左伽每年夏天回这边来看她。

左伽的妈妈黎华丽是阿婆捡来的,但黎华丽对老太太一直有些怨恨。用她的话来说既然你不能让我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干嘛还捡我,让我白白来遭你这贫穷的罪,你就该让我冻死在大冬天里。

左伽听见妈妈说这句话时是在七岁左右大的时候。因为阿婆是捡垃圾的,所以黎华丽一直很是嫌弃她。好在现在左伽能自己工作了,因为妈妈的冷漠,所以左伽对阿婆格外的好,想以此来弥补妈妈对阿婆的亏欠。

阿婆说,妈妈小时候从不挨阿婆睡,也不让她抱。总是嫌弃她脏,说她捡垃圾让同学笑话她了,后来就不准阿婆来接她。有次一个人贩子用一袋糖差点把她骗走,阿婆及时出现才没让悲剧发生。虽然妈妈不让阿婆来接她但每次阿婆都偷偷躲在旁边看着,就是怕出什么意外。可后来她妈妈朝阿婆吼道,“你凭什么赶走那个叔叔啊,他能给我糖吃,你能给我吗?”为此阿婆很是很伤心。可就算是这样,左伽走时阿婆还是让她妈妈常回来看看。

本来左伽该叫阿婆为外婆的,但小时候妈妈不让她这么叫。时间久了,后来就改不过来了。

左伽买了张火车票,二十几个小时,这些时间对她来说足够让她来接受秦天对她说得那个消息。

那天左伽被热得不行,抱着西瓜一直啃。秦天一个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左伽说:“还早。”秦天告诉她那天他看见黎阿姨和另一个男的在一起,他很确定那就是黎阿姨,因为他跟着他们走了好长一条街。

左伽愣在那里,说自己会马上回来。于是买了第二天的车票,但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回去那天阿婆送她到火车站,装了好多吃的给她。左伽看着阿婆,心里复杂。这个有着银白色头发的老人,像是棵飘在风里无依无靠的孤草。自己想保护力量又太小。

上车后,左伽抱着一本书坐在窗前发呆,车外闪过一道又一道的风景。天空湛蓝,没有一丝杂云。铁道周围长着很多笔直的树,有些很高的山上还住着一小户的人家,升起一缕缕炊烟时,让人很是念家。

对床是个和左伽差不多大的男生,左伽发现他有些有意无意的在往这边看,心里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那个男孩主动说话了。

“你那本书可以借我看看吗?我看你好像一直在发呆,所以冒昧的问一下。”男生指了指左伽手里抱着的那本书。

“哦,这个啊!恩,可以啊。”于是顺手递给了他。

男生告诉她,自己叫白洛文。然后又说这本书很难找,看见她在发呆所以想借来看看。左伽无心听他那些客气的介绍和感谢,一直想着回去之后要面对的那乱七八糟的事情,心里正烦躁得很。然后说自己有些累了就盖着被子沉沉睡去。

她再醒来时被热得满头大汗,掀开被子四处张望,外面一片漆黑,车上的人大部分都已经下车了。

“这是怎么了?”左伽看见对床的白洛文还在便问。

“火车出了些故障,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空调暂时不能用了,所以人们都下车找凉快的地方去了。”白洛文边翻着书回答她。

“那你怎么没下去。”

“我怕你醒来时看见这景象被吓哭。”白洛文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并且打了两个哈哈。

“真是幼稚。”左伽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左伽环顾四周,车厢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在靠着床打着瞌睡。白洛文也被热得够呛,由于低着头看书的缘故,鼻尖上不停地掉汗下来。

左伽穿上鞋,准备下车去透透气。

“你去哪里?”

“我下去待会儿,车上太热了。”

“你等等我,你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了,外面又这么黑。”于是说着便陪她一同出去。

刚到车门口就吹来一股凉风,让人清爽了不少。

“果然还是外面凉快啊。”左伽伸了伸懒腰。身上的热气立刻散了不少。

“对了,你是到哪里啊?”左伽问白洛文。

“我啊,这趟车的终点。你呢?”

“我的保密,哈哈哈···”

“···”

左伽本想找个地方吃饭,无奈四周漆黑黑的,看样子应该是郊区,于是就只能随便走走。白洛文跟在一旁,两人聊些有的没有的话题。两人毕竟只是火车上认识的,不清楚对方什么性质,不适合涉及太隐私的问题。

中途突然下起了雨,左伽骂了骂这该死的天气,又不得不跑回火车去。白洛文把自己的衣服遮在左伽头上,左伽说了句谢谢又推了回去。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人们都回到了火车上,顿时车里变得又闷又臭,味道很是难闻。

等火车修好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左伽给秦天发了条短信

“火车晚点两个小时,可以晚一点来接我。”

左伽和白洛文回到车上,外面的黑色越来越浓,冷气开得很足,又黑又冷的感觉容易让人变得孤寂。左伽突然想起了爸爸,小时候他总爱带她到各种地方去玩,让左伽骑在他的脖子上,他笑左伽是个小矮子,每次都气得左伽去拔他的胡子。这个充满左伽童年记忆的爸爸,是在什么时候变得爱抽烟并且沉默寡言的。

火车进入隧道时带来的轰鸣声让左伽很不舒服,双耳像是被受到什么压迫似得一直往里挤,她用手堵着耳朵,再松开。脑袋晕晕沉沉重得不得了,像是有好几个脑袋在脖子上一样。心里也奇怪自己刚刚才睡了觉怎么又这么困,但眼皮似乎乏得已经睁不开了,还是一头睡了过去。

再后来感觉头就像是要炸开来,疼得要命。左伽难受得翻来覆去,白洛文在一旁发现了她的异常问她怎么了。

“难受,头晕。”左伽感觉自己呼吸都已经不畅了。

“会不会是因为刚刚淋了雨。现在冷气又这么足。”

然后白洛文用手摸摸她的额头,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额头怎么这么烫,你等下我去帮你找下医生。”说罢便准备起身。

左伽叫住他,说自己口渴,可不可以先帮她倒杯水。洛文便先去倒了杯温水给她。

等他带着医生再回来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那时左伽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只听见他们在嘀咕着什么却又听不清楚。头里像是爬满了千只虫子般难受,便懒得去分辨。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了,病床边趴着白洛文。左伽抽了下自己的胳膊,惊醒了洛文。

“你醒啦,医生说你有些中暑和感冒,车厢里人多空气又不流通,我担心你会变得更加严重,所以我送你到医院来了,这样好得快些。”

左伽望着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你知不知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凭什么把我带下来。”她朝白洛文吼去,把刚刚准备进来的护士吓得站在那里。

白洛文愣了愣,他被左伽的反应惊讶到,皱了皱眉毛。心里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说了句对不起眼神耷拉着朝外走去。左伽的视线跟着移动。突然到了门口他又折回来,在包里翻着东西。

“这是你的书,谢谢,真是很抱歉,我不该擅自做主把你带下来。”说完又走出去了。

左伽突然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刚刚情绪有些过了。毕竟别人是一片好心,自己怎么就没控制好情绪。护士说点滴打完了,你可以出门了。然后给她拔掉了针管。

在医院门口看见洛文站在哪里。,他朝她招招手说:“你的行李还在我这里,我帮你搬上车,你的刚打完点滴,不适合拿重的东西。”

左伽看了看自己的手,说:“刚刚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没事,我搬完就走。”

“我们···一起走吧,我也是终点站。”左伽笑笑,想要化解刚刚的矛盾,白洛文很爽快的回应了她一个微笑。

洛文收了左伽的泡面,说你现在是病人要少吃些垃圾食品,然后带她去餐车吃饭。快到终点站时,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谢谢你的照顾,这本书送给你。”左伽递给他。

“没事。你回家了要记得那按时吃药,那我先走了。”洛文表情有些不自然,接过书,说完后便转身了。

“还有,我叫左伽”左伽朝他背影喊道,洛文笑了笑。

左伽打电话给秦天,说自己到了,在火车站的出口等他们。

出站口的人很多,她站在一个地方不到两分钟就会有人叫她让让。让人很是烦躁。

左伽想起以前秦天总是站在火车站出口等她。由于两人的父母是好朋友,所以很秦天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还成为了好朋友。到高中时两人没能上到同一所学校,每次放假秦天总是先到,然后在火车站等她,最后再在一起回去。

左伽站在那里,思绪一但陷入过去就会牵扯出好多回忆。还记得有一次和秦天跑去工地上玩,不小心拿着一块石头砸到了自己的手,疼得眼泪哗啦啦的流。秦天一看左伽哭起来就着急了,立马拿起一块石头砸向自己的手。食指的指甲裂了一个口,鲜血流出来。左伽被吓呆了,愣愣的望着他。只见他被疼得龇牙咧嘴的说:“左伽,别哭了,你看现在我和你受了一样的伤,比你的还严重呢,你别哭了啊。”

长大后左伽拿这个笑话了他好久。

左伽抬头时远远的看见了秦天,努力的朝他挥手。秦天一路小跑过来,后面跟着赵柏枚。

赵柏枚是在十二岁的时候搬到左伽和秦天附近的。她爸爸妈妈很有钱,于是从小便很自傲。也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都没有朋友。在小朋友的世界里没有朋友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赵柏枚便向左伽和秦天表示想和他们成为朋友,而他们也接纳了她。

三个人的友情在小时候还是很好的,可以同吃一支雪糕,同分一包辣条,看同一本小人书,可以玩到很晚才回家。但越长大就越不像从前。左伽是在什么时候察觉到赵柏枚喜欢秦天的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秦天站在左伽面前时还有些喘,一把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左伽看两人都有些累便说去买两瓶水。

赵柏枚站在秦天旁边时有些生气。

“明明这么晚才到,非要我那么早赶来等着。”赵柏枚说。

“我明明就说了,火车会晚点,你不想等可以先回去。”秦天回答。

“喜欢左伽还不敢说。”

秦天没说话,当做没听见。

“不说话就是默认。”

“默认什么啊。”左伽抱着两瓶水过来递给他们时说。秦天和赵柏枚都没回答。左伽觉得气氛怪怪的就转移了话题

“好吧,我火车晚点害你们等了那么久,我请你们吃饭。”左伽一边说一边准备去拿在秦天手里的行李箱。

“没事,我来拿就行。”秦天闪了闪。

“那辛苦你了。”

三人选了一家中餐馆,点了几道菜后开始聊天。说着说着赵柏枚突然问左伽有没有喜欢过秦天。左伽说那么八怪干嘛,然后笑笑又说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要喜欢早喜欢了。赵柏枚看见秦天的眼神沉了一下。左伽说赵柏枚“好好聊天,问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赵柏枚扔过去一个白眼,开始吃饭。

左伽吃着吃着便开始不停的喝酒,把秦天和赵柏枚着实吓着了。

“左伽姐,你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和我们说啊。”柏玫忧心忡忡的说,给秦天递了个眼神。

而秦天知道左伽是因为什么事情伤心,只是一直叫她别喝了,他不知道这种事情怎么安慰。

左伽想暂时的忘记下,于是没有要停的意思,还是一杯接一杯,终于把自己喝得稀里糊涂的了。

秦天去结了账,然后和柏玫一起把她扶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去。在车上秦天一直给左伽拍着背,问她难不难受。

赵柏枚说父母不准她太晚回去,便先下了车。

车开到家附近时,秦天下车准备把左伽抱出来。左伽拉住他的手,呜咽着说:“我现在不想回家。”秦天叹了口气,说:“那我们下车走走。

左伽摇摇晃晃站起来,秦天看到她的脸上全是泪痕。他扶着她,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坐下。

左伽头有些晕,靠在秦天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去想。

秦天看了看靠在身旁左伽说:“你还有我,左伽,我会一直在的,我们从小长到大,我不会不管你。”左伽听着并不说话。

秦天看了一眼天空又继续说:“刚刚柏玫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时,你说要喜欢早喜欢了。我还以为你对我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原来只是朋友啊。”。

“小时候我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你说你愿意。所以我一直在等。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还愿意吗?”秦天等着左伽的答案。

左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该接受还是拒绝。接受会伤害柏玫,拒绝会伤害秦天。而她自己也没有搞清楚对秦天是怎样的情感,是喜欢,是依赖还是爱。她不敢贸然的判断,于是选择借着酒劲继续装不明白。

“你看天上的太阳好圆。”

“现在是晚上哪里来的月亮。”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那个问题。”

“···”

“我知道你是清醒的。”

“···”

“你终究还是不愿意。”

“···”

左伽始终没有说话。她站起来,走到天桥上,望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子。风呼呼的吹着,猛烈的灌进耳朵里,像石头咆哮的狮子。酒立马被吹醒了一大半。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那些风像是要窃取走她的温暖。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左伽点开看,是白洛文发来的短信———

“记得按时吃药,多喝点水。

还有不要熬夜早点睡,晚安。”

秦天在左伽看手机时慢慢从后面拥住她。刚好好看见那条短信。

“原来你已经有另一个他了。”秦天呢喃着。左伽不想让他误会,但现在解释根本无济于事。

左伽试着推开他说些什么。

秦天抱得更紧了,像是害怕失去她了一样。他说:“不要躲,我只静静的拥抱你一会儿,像小时候那样,你就把它当做友情的拥抱好了。”左伽觉得此时的秦天很是可怜。她收起手机,沉默的站着。

当秦天松开她时,她转过来看着他。他笑着说:“好了,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我送你回家。”左伽说了句谢谢。一转身,两人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接下来的几天赵柏枚总是把秦天和左伽拉出来玩,吃饭K歌看电影,左伽知道她的心思,想借着这样的理由把秦天约出来。可好像自从秦天对她说了那些话之后,两人见面就有些尴尬。她不知道秦天是怎样的想法,只是每次和他的眼神相遇时,她总是先把视线移开的那个。她感受得到秦天眼里的忧郁,她不想面对,感觉像是一个伤疤。

后来左伽接连着好几天半夜才回家,每次都看到爸爸坐在沙发上等她回来,就觉得自己很不懂事。

“爸,怎么不到床上去睡,这里容易着凉。”爸爸被左伽的关门声惊醒。

“你这么晚回来,我担心你。又怕打电话打扰到你,本想着等一会儿就会睡,却不小心睡着了。”爸爸抽开身上的毯子。

“我都这么大人了,担心什么啊。妈妈呢?”

“她说她今天加班,就不回来了。”

左伽自然是不相信妈妈的这个理由的。

“我给你留了饭,在锅里。你记得吃啊,我得去睡了。人老咯,得早点睡。”

爸爸慢慢的走进卧室。左伽看着爸爸的背影,突然想起朱自清的那篇文章。想起里面的月台,想起里面的橘子,想起自己第一次离家时,爸爸妈妈因为不舍而流的眼泪。

左伽吃着饭,望着墙上的钟表,发出来的“滴答滴答”的的声音,让人感觉冰冰凉凉。沉默的夜里亮起来的灯就像是被孤立的的孩子,不够温暖让人觉得凛冽。妈妈总是不在家,爸爸变得沉默沉默寡言,总是不停的抽着烟,到底是什么变了呢。

接下来的几天左伽没有再出去,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她想不能总是让爸爸担心。

待在家里那段时间,左伽发现妈妈总是早出晚归,而且每次回来时心情都特别得好,有时嘴里还哼着小曲。她再看爸爸时,他依旧沉默着不说话,嘴里吸着烟。他不关心自己的妻子因为什么高兴。这让左伽觉得爸爸妈妈像是变成了陌生人。

这天赵柏枚一个劲儿的call左伽,告诉她让她出来聚聚,左伽依旧想推脱,但赵柏枚说有重大事情要宣布,并且极力的邀请她。最终,她只得答应。

出门时她告诉爸爸说:“今天晚上不用等我,你们自己早点睡。”爸爸点点头,妈妈在一旁说:“这么大的人了,干嘛还要等。”

到了餐馆时,柏玫和秦天已经到了。柏玫吵她挥挥手,告诉她在这边。左伽刚坐下,柏玫就激动地让左伽猜待会儿要宣布的是什么事情。

“我怎么猜得到,你说吧。”左伽说。于是柏玫激动地立马挽着秦天的手,说:“秦天答应我啦。”左伽望了 一眼秦天,眼神很是复杂。然后笑着说:“恩,你们在一起挺好的啊,般配。从小玩到大,大家彼此知根知底。这样也不错,这是缘分,好好珍惜。”

“我也觉得。”柏玫显然很是高兴。秦天则在一旁微笑着不说话,那个笑像是刻意保持的一样。吃饭时,左伽不小心被辣椒呛到,不停地流眼泪。秦天递给她一杯水,告诉她小心点。左伽心里像是沉下一块冰。

她看着柏玫脸上洋溢着的喜悦,看着柏玫紧紧挽着秦天的手,想起秦天在天桥上说得那些话。这种感觉很是奇怪,自己是在遗憾吗还是悲伤。就像小时候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被同伴抢走,大人还逼着你送给他,然后还不许哭。

分开的时候,秦天赵柏枚一起离开,自己则打了个车回来。

到了晚上躺在床上时,左伽望着天花板发呆,白洛文发来一条短信———早睡、晚安。

左伽回过去———我最好的朋友和另一个好朋友在一起了,我现在好像很失落。

白洛文问她是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一样吗,还是从此以后觉得自己就多余了。左伽回答“都有。”

白洛文让她不要多想她,说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因为爸爸妈妈对他不闻不问,这种被抛弃和多余感一直伴随着他。左伽一直未回复他。许久之后白洛文发又来一条消息说:你要是难过,你就想想你还有我。

左伽因为觉得触碰到了别人的伤口不好再多说什么,回了一个“嗯。”最后又加了句‘对不起’之后便让他早点去睡觉就没再聊了。左伽继续发着呆,想着些七零八落的事情,不知不觉的睡着。

第二天醒来时,左伽看见妈妈在收拾行李,便问她要去哪里。妈妈告诉她最近公司安排了一次去杭州的旅行,说是送给员工的福利。大概要三四天才回来,今天下午出发。说完又哼着歌继续收拾她的东西。左伽觉得妈妈根本就没有说实话。

“看样子你还挺高兴啊。”左伽说。

“那是,我和你爸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带我去旅行过呢。”妈妈虽是埋怨爸爸,但依旧是很高兴的口吻。

“你的意思是我爸爸不好呗。”左伽有意想要挑起怒火。他看了看爸爸,坐在沙发上抽烟,对他们的对话并不在意。

“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啊!”左伽的语气变得阴阳怪气,妈妈转过来看了看她又继续收拾东西

“你今天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左伽看到妈妈那副还不肯说出真相的脸就觉得讨厌。

“别装了,还公司安排的旅行,和谁去你自己心里清楚。”左伽想干脆一口气说个明白,懒得拐弯抹角。

妈妈表情变得复杂,随即也火了说:“左伽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我是你妈,我做什么我自己不清楚吗。”然后气冲冲的托起行李箱出了门。

左伽回过头来看着爸爸,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只是呆呆的望着她,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左建宇,你的妻子出轨,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她犯了错误你怎么连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你还是个男人吗?他怎么不骂她,不说她,不责备她。”左伽朝她爸爸吼去。

左伽蹲在地上哭起来。从小到大爸爸一直都是他的守护神。她小时候的上学、吃饭、穿衣,她长大后的工作、恋爱、挫败;他细心给她扎的头发,他做她喜欢吃的饭菜,等她回家到深夜;他帮她拿行李时手上深深的红色勒痕。他给她建了一座小小的城池,保护她。而现在她长大了,爸爸却在渐渐老去。他变得比从前矮了,黑头发越来越少,背微微的有些驼。然而在他受到伤害时,左伽却不知道该怎样去保护他。她心疼他。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怪爸爸的沉默不语。

爸爸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小伽,其实爸爸知道这件事情,只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去处理。每次我一狠下心我又担心你,我不想给你一个破碎的家。我知道你会说你已经长大了,不用太考虑你的感受。可她毕竟是你的妈妈。”爸爸的声音因为常年抽烟的缘故有些沙哑。左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喉咙像是被石头哽咽住,只是身体因为不由控制啜泣的变得一抽一抽的。

晚上时,左伽把自己埋在黑夜里。突然很想找人倾诉,她习惯性的拨打了秦天的号码,又马上挂掉了。辗转反侧一段时间后,给白洛文发了一条短信———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白洛文回过电话过来,问她怎么了。左伽问他大人的事情是不是不该管那么多。洛文说自己活得好就行了。左伽叹了口气,随后洛文为了逗她开心给她讲了许多笑话。左伽应付的笑笑,后在电话声中不小心睡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这天左伽窝在家里看电视,突然看见一则新闻———一辆开往杭州的旅游大巴不小心跌落山崖,全车人全部遇难,无一生还。左伽有些担心,赶紧叫来爸爸看看,她害怕妈妈会是在这辆车上。随后她们打了新闻的热线电话。最后确认她的妈妈的确是乘坐的这辆大巴。

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们立马赶去了事发地点。当左伽看到她妈妈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时,突然很后悔前几天那样对她。爸爸说得对,尽管她犯了错,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妈妈。

父女俩悲伤地把她接回了家。在下葬的那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左伽在雨中哭得撕心裂肺。秦天撑着一把伞来到她旁边,眼神忧伤的看着她,对她说:“为什么第一个告诉的人不是我。”

左伽推开他的伞声音嘶哑着说:“是我害死了她,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态度不那么强硬的话,她不会走得那么快,也就不会做那辆大巴车,不会死的。”

“是我害死了我的妈妈。”

秦天把伞遮过去,不想让她淋着雨。左伽一个劲儿的推开

“不用给我打伞,这是我该受的惩罚。”左伽一遍遍的重复着是自己的错,一次次的推开秦天遮在她头顶的伞。

秦天最后干脆把左伽揽在怀里安慰她:“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天灾人祸这种事不是你能控制的。”

“是我的错,这是我的错。”左伽呜咽着说,头发被雨淋得湿透了,贴在脸上,混合着泪水,全部落在了秦天的肩膀上。

不一会左建宇走过来,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雨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秦天看着他,叫了声左叔叔,然后让他看看左伽。他很担心她。

“左伽,来,跟爸爸回家。”

“爸爸,对不起。是我害死了妈妈,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爸爸不怪你。来,我们回家,别淋感冒了。”

左伽呆呆的看着爸爸,左建宇尽量扶着她的肩膀,害怕她倒下去。

那场大雨之后,左伽开始不停地感冒发烧。最高的时候烧到了四十度,左建宇很是担心。在医院里,左伽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左建宇守在一旁,不敢离开半步。

秦天知道左伽住院后便开始天天往医院跑,陪她说话,给她做许多好吃的,还和她聊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赵柏枚有些不满开始抱怨,秦天也很不悦的说:“左伽是我们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到大,她现在生病了,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于是赵柏枚没在说什么。

左伽的病渐渐地有些好转,已经没有了昏迷的现象。她看到爸爸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眼窝深陷,两颊比以前更加消瘦了,连头发都好像变得比以前软了,像是失去水分的草,很是无力地搭在头上。关于妈妈的事她只言片语都未提。

医生说只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秦天依旧每天去看她,怕她闷给她带了许多书。

这天秦天和赵柏枚一起来看望她。赵柏枚手里提着鸡汤,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希望她喝了之后早点好起来。

左伽笑笑,说了句谢谢。

秦天把鸡汤倒在碗里,吹了吹,自己试了一下看烫不烫,然后递给了左伽。赵柏枚坐在一旁翻着茶几上的那些书籍,并未看见这一幕。

左伽突然叫了一声,柏玫和秦天同时转过来问她怎么了。左伽说被烫着了。

秦天接过碗,说:“我刚刚试了下,不烫啊。”然后去找来一个勺子,说:“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让人不放心,喝个汤还被烫着。”。然后用勺子倒了两下,又吹了吹准备喂她。

这时在一旁的柏玫有些忍不住了,说了句“够了!”语气里满是隐忍着的愤怒,秦天拿勺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秦天,我才是你女朋友,就算你俩从小一起长大,可我也是啊,我只不过来的晚了一点。但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了点,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那天左妈妈的葬礼我看见你抱着她,我想她伤心我忍了;左伽生病了你天天朝医院跑,给她做吃得,买这样买那样,我想她生病了难受我也忍了。可现在她已经好了,你还是天天来医院。那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赵柏枚说这些的时候眼泪一个劲的往外冒,然后拿了包跑了出去。

左伽看秦天愣在那里,便着急的对他说“你快去追她呀。”。

秦天放下手里的碗,说:“算了吧,我觉得我和她不合适。”

“那你干嘛答应她?”左伽问,秦天没有回答。

左伽又接着说:“秦天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感,但我希望我们是好朋友,一直的好朋友。爱情这种东西是不确定的,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以后我们要是分开了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我不想失去你。?。”秦天点点头,眼眶里有些泪。

“好了,现在快去追她吧。”然后秦天跑了出去,在医院的走廊上大哭了一场。

左伽看着窗外一棵树长得很是茂盛,枝叶从外面伸到了窗户里面来,被太阳照射得发出油绿绿的光。

左伽打开手机。看到了几个未接电话和白洛文发来的一条短信。

他说他爸爸死了,一场车祸。为的只是和另一个女人约会。还说他恨透了世界上所有的小三。

左伽望着那条短信笑了笑回了过去说——我也是。然后按下了删除键,拉入了黑名单,从此再也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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