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姗姗来迟
遇到过很多人,都假装没有相爱,因为没有人敢勇敢,先向前一步。
我呼吸着陌生的空气,对着影子说,爱就一句话,
我在尘埃里等你。
< 一 >
下了班的杉夏带着一身的烟酒味拖着疲惫的身子往住宿的地方赶,头上微微出着汗,手机安静的躺在她的口袋里,悄声无息。
就在刚刚,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虽是深夜但电话并没有被人无视掉,电话里母亲的声音一如记忆里那般温暖,“是杉夏吗?”
“是我,妈,弟弟睡了么,他今天去医院了吧?”杉夏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问道。
“杉夏,杉木很好,我们都很好。”电话那头的妈妈快速的接过话,但是电话这头的杉夏还是听出了妈妈语气里的疲惫。
“那就好,我过几天发了工资就寄回去。”杉夏咬着牙,鼻子酸涩很,,在这样冷清的夜里听到家人温暖的声音,她很想哭。
“杉夏,不用急,家里还有些钱,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妈妈细声说着,柔柔的语气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关心。
“妈,我会注意的,你休息吧。”杉夏急促的说着,因为眼泪快要流出来了,即使再想家,现在也没法回去吧,家里的希望都在她身上啊。
“嗯,你也别太累了,有时间,回家看看。”电话那头轻声叹息着,不一会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杉夏加快脚步往住处赶,她累了。
推开宿舍的门,杉夏就看到酒吧里那个跳钢管舞的女孩正在客厅里吃着饭,电视开的极其大声,她随便打了声招呼,往卧室走去。
“杉夏,我帮你买了份鸡肉饭,放在你屋里了。”女孩眼睛盯着电视,话却是对杉夏说的。
“谢了,钱改天还你,”杉夏停下脚步,转头对女孩感激的笑了一下。
“不用。”女孩说着,眼睛还是钉在电视上,一眨不眨的。杉夏笑笑,不再说话,推开卧室的门进去了。
洗完澡,杉夏把今天赚的钱点了一遍才锁进小箱子里,然后躺倒床上准备入眠,转过头却看到从天边一点点撕裂出来的晨光,杉夏闭了闭眼,她讨厌这样干净的光芒,因为这样的光芒会把她的肮脏一点点解剖在世人面前,让她变得更加不堪。
< 二 >
酒吧间永远只有喧闹,噪杂和凌乱,音乐倾情的轰炸着人的耳膜,舞池里的男女摇晃着身姿,发泄着生活里的压力。
杉夏熟练的摇晃着手里的调酒器,笑的一脸妩媚,时不时的对着个别男的抛媚眼,传达着暧昧的讯息。
鱼儿总是禁不住诱惑,很快的便迷失在猎人的陷阱里,就在杉夏快把一杯蓝色妖姬调好时,一个身材臃肿的男子上前倾去,把两张粉红色的票子放到杉夏面前,暧昧的看着她,笑容有着明显的挑逗。
杉夏收好那两张票子,笑容越发灿烂,她把手中调好的酒倒到一个漂亮的杯子里,然后缓慢的递过去,然而就在男子伸手去接时,杉夏却是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凑到男子面前,唇贴唇吻上去。
最后,在一阵起哄声中,杉夏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记巴掌,男子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女子。
那女人一脸气愤,瞪着杉夏的眼神里全是鄙视和不屑,但语气却是从容的。她说,“对不起,小姐,这个男人,是我的。”
杉夏摆好身子,左脸红红的,想必是肿了,但她仍旧维持着笑脸,不卑不吭,目光直逼那名女子,“小姐,说话要有付点责任,他身上好像没贴着你的标签吧,你说他是你的男人,证人呢,证据呢?”
那名女子立马就铁青着脸,一把拉过男子,高抬着头,“你不就是要钱吗,何必说那么多。”女子说着便从包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直接砸在杉夏脸上,“拿去用吧,不要脸的婊子。”
“小姐,请注意你的说词。”杉夏冷下了脸,用力的抓紧着手里的那杯酒,但很快的,她又自嘲的笑了下,放开了手里的酒。女子看了她一会,冷冷的哼了一声,拉着男子就走了。
“杉夏,你还好吗?”同台的女孩把钱从地上捡起来递给杉夏。
“没什么事,我去补下妆。”杉夏接过钱,勉力的笑着。
“去吧。”女孩点头,表示理解,杉夏越过舞池,正要往洗手间走去,却极其意外的被人拉住,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
他扬着眉角看她:“杉夏,还记得我吗?”杉夏看了那人很久,始终是记不起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是谁,不过,她还是敬业的重新扬起了笑,“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男子的笑容开始意味深长,他抱着杉夏,却是咬了下她的耳垂,声音里有着诱惑,“杉夏小野猫,今天,你是我的。”
事情似乎进行的很顺利,在酒吧的工作结束后,杉夏在酒吧门口遇到了那个奇怪的男子,然后他们去了宾馆,直到第二天才离开。
男子挽着杉夏的手,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他轻声的在杉夏耳边说,“杉夏,我们在一起吧,以后我们会很幸福的。”然后杉夏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点了点头,夏日里毒辣的阳光洒在身上,刺刺的痛,痛的让她看不清幸福的模样。
< 三 .>
从那天起,杉夏就和莫离同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算不上是情侣,说是床伴也不合适,毕竟,莫离很少会碰她,但是如果像是莫离说的“ 我想和你谈恋爱。”杉夏又觉得不切实际,所以,他们就只是这样微妙的相处着。
今天是周末,但是这偌大的公寓里就只有杉夏,因为莫离因公要出差一个星期,因此觉得百无聊赖的杉夏只能在客厅里看电视。
手机准时响起,是莫离,当然,这个时候,也只有莫离会打来。杉夏自嘲的笑了一下,听着莫离在电话那头念念碎,他说,“杉夏,起床没有,在我出差期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杉夏自顾自的笑了,她说,“莫离,没有谁比我会照顾好自己。”然后电话那头许久没了声音,就在杉夏正在考虑要不要挂掉的时候,电话里再次响起了莫离的声音,他说,“杉夏,我知道的,但是我还是想关心你。”
她冷清道谢,“谢谢你,莫离。”
电话那边的莫离,声音轻柔,像是怕惊动她般的小心翼翼,“我从不需要你对我说这三个字,你知道的。”
风透过窗子吹进来,白色的帘子在阳光里飘荡。
莫离也许是个好人,也许对自己有过动心,可他终究不是个长情的人。 莫离不知道,其实她很早就知道他,也见过他的手牵过多少女孩的手。
不过是做戏,何必要情深呢?
阳光很好,她拿着手机在窗前站了很久,却依然觉得冷。
杉夏在第五天里,接到了莫离延迟回来的电话。
下午,杉夏去了常去的公园散步,她已经有些厌烦了每天所做的事就是在家里等着莫离回来,像个深闺怨妇般。
昨天 接到了杉木打来的电话,声音有些微弱,却也全是兴奋,他说,“姐,你什么时候回家?”
那时的杉夏才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给家里寄钱了,听到弟弟的声音,她的心就酸了,她说:“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回去。”
杉木说,“姐,你是知道的,我的病是好不了的,别浪费钱了。”
即使知道杉木说的是事实,但是杉夏仍旧固执的不去放弃,对她来说只要有一点希望就是转机。
也许钱多,杉木的病就能治好了呢?
< 四.>
杉夏再次回到了酒吧,做的还是皮肉买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想到莫离,然后心里冰凉冰凉的。她当然知道这样的做的后果是什么,可是比起杉木,那暧昧不明的爱情游戏,就都不重要了。
莫离回来的那天,没有看到杉夏,然后他去了酒吧。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杉夏在那里,而他的直觉从来就没有错过。
所以当他看到杉夏和一个男人在吧台上调情的时候,他转身走了。
杉夏带着浑身的烟酒味回到家,疲惫的她现在只想回到床上去睡觉,打开客厅的灯的时候,她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莫离,然后心里莫名的冰凉。
她带着侥幸故作镇静的和他说话,声音里有着不自然的生硬,她说:“莫离,你回来了,吃过晚饭没有?”
莫离转头去看她,眼睛里有着红红的血丝,他说,“我今天去了酒吧。”听着莫离的话,杉夏笑了,笑容里有着疲惫,“所以呢?”
莫离站起身,眼神犀利起来,像一把利刃,“你太让人失望了。”
杉夏不看他,直直的坐在沙发上,她说,“莫离,我需要钱。”
莫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狠狠地砸到地上,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看着杉夏,“我以为你和别的人不一样,原来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杉夏沉默了,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那枚白金戒指,说不出话。然后她听到莫离说,“你要钱,我就给你钱,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满足?”杉夏低着头,那枚戒指依旧躺在地上。
莫离走了,他把房子留给了杉夏,至此,便没有再回来过。
< 五 >我等你,如果你愿意让我等。
杉夏第一次见到落尘是在警局,因为毒品事件,而且是人脏并获,所以理所当然的被抓。
那天,就在杉夏和陌生人去开房间的时候,警察突然出现,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在杉夏包包里找到了一包毒品。再然后,杉夏就被人抓走了,而那个所谓的陌生人则是一脸平静的和她一起被人带走,于是杉夏知道她被人栽赃了。
而这次审讯的人,刚好是落尘,是一个对生活极为热忱的青年。杉夏落落大方的和他打招呼,态度十分热络,她扬着嘴角看着他说,“嗨,小刑警,你很帅哟。”
落尘捏捏额角,无视她的招牌笑容,这样的事情多了,自然而然的心情自是不会再受到影响。再说了现在的社会,犯了法的女孩都这样,撒娇撒谎,那样精通那样来。于是他板着脸问他,“对于这件毒品事件,有什么要辩解的没有?”
杉夏很爽快的点头认罪,“ 没有,就是我做的。”
落尘皱眉,“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是在犯罪。”
杉夏笑了,眼神却开始飘远,她说,“在钱的国度里没有犯罪,只有索取,怎么,要我交待我的犯罪过程,以及目的吗?”杉夏这次被判了三年,因为念在是初犯,加上她的认罪态度很好,便是轻判了。
在杉夏坐牢的半个月后,莫离来了,他说了很多,她只是看着他,听他说完他想说的,最后她才说了句,“ 不要忘了每个月都要把五千块钱打到我给你的账号上,我知道这件事是你故意安排的。”
莫离看着她,良久才说,“杉夏,我只是不想看你堕落下去了。”
杉夏沉默了很久,然后才抬起头,她说:“莫离,你有时候让人恶心。”
那天风很大,很冷,可全都灌进了她的心里。
落尘是所里最年轻的警员,脸上时刻带着笑,脾气很好,常被其他女犯人调戏。杉夏有时候也会跟他说说话,这样在所里的时间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在阳光很好的时候,落尘会把杉夏揪出来,带她到园子里去散散步。
现在的杉夏,不在整天化着烟熏妆,剪掉了那头五颜六色的头发,留着帅气短发的她显得真实了许多,像个邻家女孩。
坐在石椅子上,杉夏伸着懒腰,转头看着落尘,轻轻地开口,“落尘,你知道我在酒吧里,做过哪些事吗?”看到落尘摇着头,又说,“我在卖,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没错,是为了钱,可是,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逼,又有谁会自愿去做哪些呢?我也才十九岁,如果不是因为我弟弟有血癌,我不会出来卖,你知道血癌是要很多钱来治的,没有钱,就会被医院赶出去,看着我的父母天天去医院里求人,我心都酸了。那个时候我就放弃了上大学的念头,我逼着校长把学费还给我,然后我就去了医院。那个时候天在下着大雨,可是,我却看到我的父母跪在医院面前,任大雨倾泄,而医院里,除了几个好心的护士出来把我父母扶进去外,就在也没有人出来过。直到天亮,我的父母才回了家,带着绝望,我把钱给了他们,并向他们保证,以后再去复读,他们才同意我去打工。然后我就来到了这所城市,虽然这里繁华,可我却是一连几天都没有找到工作,还差点被人骗去做了传销,后来,百般无奈的我才到了这所酒吧。”
落尘看着杉夏一脸平静的诉说着这些,阳光洒在他身上,却也不再温暖,他说:“以后好好生活吧。”杉夏轻轻地笑了,没有说话。
太多人跟她说过这句话了,可她始终学不会怎样才是好好生活。,没有人心疼她的执着。
< 六 >老地方,依旧人来人往。
时间不温不火,一眨眼便过去两年半,,就在她以为她不会再见到莫离的时候,莫离却出现了。
坐在会所里,莫离看着越发消瘦的杉夏,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杉夏,你弟弟,去世了,就在昨天。”
杉夏就只是看着他,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过了好一阵,她才说,“谢谢你。”
莫离看着她,内疚的道,“对不起,杉夏。”
“这次,我们再也不相欠。”杉夏想,她是恨莫离的。
杉夏说,落辰,我想好好生活。
嗯。落辰说。
那天傍晚没有风,星星还没有亮,街上的灯打在她脸上,很漂亮。
那天傍晚,落辰帮她申请了一天的假释,他们在这个城市的边缘散步,看城市的繁华与堕落。
“落尘,你去帮我买奶茶,我在这里等你。”杉夏这样说,落辰就去了。
再然后,杉夏就不见了。
杉夏骗了落尘,她想要回家了,想回去看看妈妈,想回去看看弟弟。
她知道她这样的不管不顾,会伤害她唯一的朋友,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在五天后回到了所里,
也知道因为她的失踪,落辰被停职,在后面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看到那个会时刻微笑着的警员。
出狱那天,她遇见了莫离,他说,杉夏,我们重新来过吧。
杉夏笑了,也许是阳光太刺眼,水从她的眼缝里掉落在地上,漾开一片,她说,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他们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在开始之前,不是么。
他们之间,可能么。
杉夏独自走在水泥路上,太阳依旧毒辣,路上依旧人来人往,可她却找不到方向。
不经意的她又想起了那个傍晚,她想也许以后她都不会在遇到像落辰这样为她的男子了,那是她唯一的朋友,但却被她不可原谅的伤害了。
眼睛有些酸,抬起头,却看到那种熟悉的脸,笑容晕在阳光里,好看极了。
他说,你好。
她只是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在这一刻她觉得全世界的花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