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食堂——聚散之间，芳草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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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四年，任绘、冉明、莫莉、郁微住在一间宿舍里，算不算是缘分呢？
从夏日的题海里挣脱出来，踏入秋日的校园。那些时光像是一幅漫长而空白的画卷，来自五湖四海的四个女孩，仿佛四种颜色，鲜明而生动地交织着，渲染着，泼洒着，灵动地绘出青春的线条。
四年过去，不过弹指一挥间。
穿上学士服，照例合影留念，照例把帽子往空中抛，照例接受离别。
出了校门，天色已晚。
她们四个还黏在一起，夕阳的余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无限长，像四条相交的单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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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样嬉嬉笑笑地走了多久，冉明率先“举手投降”：“我饿得快不行了，咱们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想吃食堂的饭菜……”莫莉突然感伤起来。
“……我也是。”郁微也小声说道。
“我也想啊……”任绘见大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诶？你们快看，真的有食堂啊！”任绘的视线定格在某一点，音调一下子高了八度，拉着冉明直接跳了起来。
“好像是啊！”莫莉眯着眼睛，试图用自己五百度的视力看清那块招牌。
郁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确认了一遍：“没错，有间食堂。”
“想什么来什么。”冉明兴奋得抱着任绘转了一圈：“我家绘子就是火眼金睛啊！”
“咳咳……”郁微又推了推眼镜：“你们俩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莫莉愣了半晌，“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好好笑啊！”旁边两人也被她极长的反射弧逗乐了。
少女们的笑声总是比风铃声更加清脆悦耳。老板听着门外由远及近的笑声，准备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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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好，我们要点餐。”
走进食堂，托冷气的福，她们一下便觉得凉爽了许多。食堂并不大，但看着古色古香的，暖橘色的灯光铺着木地板，让人莫名有种安定感。
“我帮你们换张大桌子吧。”老板俯身把两张木桌拼在一起，又贴心地铺上一块碎花桌布。
“谢谢老板！”几个女孩笑靥如花。
“你们想吃什么？”老板宽大的手掌捧着一个小本子，有几分反差萌。
冉明活跃一些，早早接过话头：“我们四个各点各的，然后老规矩，怎么样？”
“好啊。”三人纷纷应和。
“今天店里有新到的椰奶冻和羊肉。”老板细心地补了一句。
任绘胃口小，又偏爱甜食，果断点了椰奶水晶糕和绿豆酥。莫莉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减肥先抛到脑后，点了椒盐羊排和铁板串烧。郁微推了推眼镜，在确认了卡路里之后，点了清淡可口的枸杞鱼汤。冉明无辣不欢，点了麻婆豆腐和干锅菜花。
“好的。需要饮料吗？”老板快速记录着。
“你们想喝什么吗？”冉明再次接过话头。
几个人交换了个眼神，了然于胸。
“酒！”四个女孩异口同声。
“我推荐果酒。度数低，又可口。”老板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
这个提议正中下怀，女孩们都欣然同意了。
“我先去结算，你们不许跟我抢啊！”冉明抢着提前买单，大步流星地往柜台走。
刚刚刷完卡，顾及到三个不太吃辣的好友，冉明叫住老板，悄悄说了一句：“老板，我点的那两个菜少放些辣吧。”
“好的。”老板知道她的意思，笑意盈盈：“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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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咱们的散伙饭了啊！姐妹们，都敞开了吃！”冉明走回席位，她个子娇小，声音倒是洪亮，连在后厨忙活的老板都听得清清楚楚。
“想想还挺奇妙的。咱们第一顿饭是在食堂吃的，最后一顿饭也是在食堂吃的。”
在厨房忙碌了许久，香气渐渐透过门帘漫出来。“上菜了。”老板托着木盘，额前沁出了不少汗水。
“辛苦了。”四人礼貌地点头致谢。
老板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憨厚一笑。
椰奶水晶糕被切成四个菱形，和绿豆酥交错摆放着，仿佛一块块晶亮亮的宝石。椒盐粉均匀地撒在焦黄的羊排上，再缀以茴香和紫苏，叫人食指大动。牛肉串烧在一旁借着铁板的余热，“嗞嗞”作响，冒着丝丝热气。
揭开锅盖，砂锅里的枸杞鱼汤鲜香四溢。枸杞星星点点地浮起，更显得鱼身嫩白鲜亮。原本雪白的豆腐被红亮的辣油覆盖，码在盘中。甜香可口的菜花和各色辣椒混合，宛如一幅秀丽的田园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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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已是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动筷，纷纷向老板竖起大拇指。
“老板，您这手艺也太好了吧！”冉明语气中满是惊艳之意。
任绘举手发问：“您收徒弟吗？”
“也算我一个啊。”莫莉直接动手抓起串烧，吃得意犹未尽。
郁微推了推眼镜，喝了一口鱼汤，也向老板点头。
被姑娘们这样夸赞，老板的脸上都笑出了褶子，眼角的鱼尾纹像一朵绽开的花。
“你们喜欢就好。”老板收敛住笑意，但还是喜上眉梢，“你们愿意当徒弟，那我可忙不过来了。不如常来小店，我做给你们吃。”
“常来常来。”冉明顾着吃，爽朗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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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醉意浅浅地浮上脸颊。
“你的酒量还是这么差，沾杯就醉。”冉明嘴上调侃着对面的郁微，帮她倒了一盏清茶。
郁微无奈地笑笑：“不能喝也要喝啊，将来有的是应酬。”
“那你拿到office了吗？”任绘问了问身旁的莫莉。
“别提了，还悬着呢。”莫莉大口吞咽着牛肉串烧，似乎并不为未知的面试结果而忧心。
“你已经尽了人事，现在听天命就好。”郁微啜了一小口茶，脸上的酡红褪去了些许。
话虽如此，可大家都知道，莫莉为了那所学校的office，天天两点一线地泡在自习室和图书馆，硬生生瘦了一圈。
“我的面试还在等结果，这次要是再不行，我就自己单干了。”任绘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已经是她的第五次面试了。每次都是漫长的等待，最后等来一条拒绝的短信。
“绘子，他们不选你，是他们的损失。”冉明豪爽地拍拍任绘的肩膀，“将来你要是开店了，我们仨当第一拨客人。”
莫莉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必须的！”
冉明举杯，绘子也跟着拿起酒杯，莫莉给自己倒了一杯，也跟着举起来。
“我以茶代酒。”郁微推了推眼镜，也笑着举杯。
“店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老板也被她们的活力吸引了，“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冉明一听，忍不住点头叫好：“好诗！大家不醉不归啊！”
“砰”的一声响起，四个玻璃杯聚到一起，像是在饭桌上放了一场烟花。
冰凉的果酒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极了此刻天边未褪去的流霞。一口饮尽，苦中带着微甜，石榴和荔枝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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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明有些疲倦，想从包里拿张纸巾，手指却摸到了另一样东西——两张百元大钞。它们被塞到夹层里，像是被藏在少女心里隐秘的情意。
傻瓜，我们怎么舍得让你破费？就算是散伙饭，也要大家一起来分担啊！
冉明的眼前泛起一层雾气，默默握住了任绘的手，莫莉和郁微相视一笑，默契地碰了碰杯。
有些话，不用赘述。看一眼彼此，便能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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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续摊！”好像只要一直玩闹下去，她们就能让告别变得轻描淡写。她们嘻嘻哈哈的样子，更像四个小女孩，无忧无虑。不用为了未来迷茫纠结，也不用面对这场心照不宣的离别。
“年轻真好。”老板倚在门边，留恋地笑笑，似乎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往的青春时光。
“不过，我亲手酿的果酒反响还不错嘛！”老板心满意足起来，“看来我可以多酿几壶了。”
四个女孩在傍晚钻进这间食堂，喝着喝不醉的果酒，吃着吃不完的散伙饭，像一颗流星一般，短暂地在彼此的生命里闪耀，再潇洒地滑向各自的天际。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冉明走在最前面，唱得有些跑调，引得后面的三人忍俊不禁。
毕业，永远是未唱完的一首歌。
尽管相聚又离散，但那些散落在各处的花儿，正在肆意生长着，正在为自己作词谱曲。
她们就是最动听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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