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终将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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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艾卧室的窗户对面是一座漂亮的白色独栋小楼。
它坐落在一个不是很大,却很精致的花园里,有矮矮的白色围栏做院墙。小院虽然长期无人居住,但因为一直有人定期打理,所以并不显破败,那白色的栅栏上爬满了大簇大簇娇嫩的蔷薇花,蔷薇花每年四月就开始争相开放,花期可以一直持续到九月底。
蔷薇开花的时节,季艾最喜欢在晚上打开窗子,伴着月光贪婪地呼吸那掺杂在空气中浓郁的蔷薇花香,花香入肺,好像整个人都被洗涤,变得纯净。
季艾喜欢这种感觉,白墙红花,醉人花香,那曾是季艾眼里最美好的存在。
后来纪伯尧搬进去,代替那大簇的蔷薇花成为季艾心里最美的代名词。
在栅栏上的蔷薇花不甘寂寞地冒出一个个花骨朵的时候,纪伯尧搬进了那栋小洋楼,从此那片蔷薇开始变得热烈又充满生机。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季艾在一片嘈杂中睁开了惺忪睡眼,午后空气稍微有些燥热,阳光稀稀拉拉地从没拉严的窗帘缝儿里透进来,被吵醒的季艾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她在床上醒了醒神,不情愿地坐了起来,拉开窗帘趴在窗前看那家的女主人指挥着工人搬进搬出。
季艾的眼神只在漂亮女女人身上短暂停留,就被工人小心翼翼从卡车上搬下来的那架漂亮的钢琴吸引走了。
长这么大,季艾只在音乐课堂上见过真正的钢琴。
眼前工人们抬下来的这架钢琴,比学校里的看起来更加华贵,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粼粼金光,彰显着主人家的富裕。
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那么华贵的钢琴啊。季艾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想。
突然,一个高个子的清瘦少年出现在季艾的视野里,他身上是简单的白衬衫,在红色蔷薇的映衬下,格外耀眼,季艾刚才的疑问也就有了答案。
后来的很长时间,季艾都感激这意外停顿的一瞬间,因为正是这一瞬间,让她看清楚了从车上下来的纪伯尧,那是她青春最好的纪念。
纪伯尧是转学生,他在争分夺秒最紧张的高三这年从首都转到季艾家所在的这个小县城,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毕竟首都不论是教育环境还是高考政策都比这个十八线小县城要好太多。
于是围绕着纪伯尧开始有了各种猜测和流言。
有人说是因为纪伯尧的爸爸要和他妈妈离婚,他妈妈不愿意,就带着纪伯尧回到老家,想给他爸爸一个教训。
有人说纪伯尧其实是私生子,他妈妈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的小三,被原配知道之后被流放到这里……
从大城市转来的帅气少年本身就足够有话题度,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离奇八卦,让纪伯尧迅速成为小县城唯一一所重点高中的明星学生,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大片的目光,并伴随着一阵阵的窃窃私语。
对此纪伯尧好像无甚感觉,他每日每日地沉默着,并不怎么和班里的学生讲话,课间唯一的消遣活动就是坐在座位上边听音乐边发呆。
季艾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纪伯尧刚好那么巧地,转到了季艾的班级。
流言蜚语传得再离谱,对季艾来说都不重要。她在意的是,纪伯尧转来了她的班级,在季艾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在纪伯尧出现之前,季艾的生活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不起一丝涟漪。可后来纪伯尧出现了,就像是平静湖面上投下的一枚石子,不大,但足以搅乱一池春水。
青春懵懂,季艾很难讲这种微妙的心情。只知道纵然自己不相信流言,但也接受不了身边的人编排纪伯尧。于是在后桌那个喜欢八卦的小胖子又在传播所谓的“真相”的时候,一向安静的季艾突然回头,盯着小胖子问他:“你说的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小胖子被季艾的气势吓到了,竟然开始结巴:“大……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都这么说,就是真的吗?”季艾一字一句地说。
……
很明显不是。
只是真相到底如何没有人关心,毕竟跟自己没有关系,他们不用承担后果,只用一张嘴,就可以享受到诋毁别人带来的快乐。
季艾的质问掷地有声,小胖子默默拿起刚发的试卷假装做题,听热闹的几个人也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周围一时安静了起来。
看他们都不吭声了,季艾长舒一口气转回到自己的位置,准备预习下一节的功课。一抬眼,纪伯尧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季艾觉得热气一下子聚集到脸上。她有些不知所措,既害怕纪伯尧听到她维护他,她没办法解释,又害怕纪伯尧觉得她多管闲事。
但好在纪伯尧什么也没说,只是好像又看了她一眼,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什么也没说。季艾悄悄松了口气。
那天晚上,季艾像往常一样趴在窗台上,静静地听着从对面房间里传来的钢琴声,这是她从纪伯尧搬来那天养成的新习惯,虽然高三学业繁重,但纪伯尧仍会每天抽出一个小时时间来弹钢琴。
季艾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但是她觉得很好听。她悄悄把窗帘拉开一角,看到纪伯尧坐在钢琴前面认真弹奏的侧影,灯光晦暗不明,蔷薇开得热烈,季艾在睡前看一眼,少年的琴音和蔷薇花便会经常一起入梦。
因为纪伯尧的不回应,学校关于他的流言渐渐平息,大家渐渐发现,纪伯尧也不过就是一个从首都过来的、长得好看点、性格有点拽的转学生而已,于是不再投注过多的目光。毕竟总有大把的考试卷子,比纪伯尧要难搞得多。
季艾其实很开心大家不再关注纪伯尧,美好的东西就是要藏起来,最好谁都不要发现。那时候学校规定,走读生可以不用强制在学校上晚自习,季艾和纪伯尧都不住校,于是季艾开始比以前更频繁地打开窗子。
比起蔷薇,季艾更喜欢纪伯尧。因为纪伯尧和蔷薇花不同,他没有季节的限制,哪怕是在西风萧瑟的冬天里,他也始终在季艾的窗子对面,只要季艾打开窗子就可以看到他。
高中的时间是奔跑着向前的,一转眼,纪伯尧转学过来已经快要一个月。刚刚过去的三模考试,成绩单上,纪伯尧的名字牢牢占据在最前方,把第二名远远甩开:这是整个市的排名。大家总算是见识到了转校生的实力,纪伯尧在短暂地沉寂之后再次成为话题中心,甚至吸引了外校学生的关注,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三模考了700多分的转校生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托纪伯尧的福,本班的学生在别班同学面前好像都昂首挺胸了起来,连季艾都因此被几个以前的同学拦住过,想要多了解一些纪伯尧的信息,季艾沉默以对,于是抱着期待来的人只能失望。
蔷薇花在这个五月完全盛放,浓烈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让住在其中的少年彷佛都沾染上了花的香味,好几次在学校与纪伯尧擦肩而过时,季艾都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晚上季艾趴在窗台上看着纪伯尧的侧脸,出神地想:纪伯尧该不会是蔷薇花幻化成的精灵吧?不然怎么会这么优秀。
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幼稚,纪伯尧不会是精灵,他是季艾心里隐秘的秘密,是晦暗青春里的一抹亮色,是季艾只敢隔窗相望的遥远梦想。
她直起身子,打算再最后看一眼纪伯尧就观赏窗子睡觉。谁知就在她的窗子完全合上的一瞬间,纪伯尧抬眼看过来。四目相接,少年的眼神灼灼,季艾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她飞快地躲到窗子后面,好半天才抚上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那天晚上的对视让季艾心虚了好久,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季艾家的窗户关了几天才又重新打开。
有人说,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时,第一反应是怯懦,你会本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季艾不知道她对纪伯尧算不算是喜欢,她只知道在一次次的凝视中,少年的身影愈发频繁地出现在她梦里。
而她每次面对纪伯尧时,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情绪确实是自卑。
三模考试之后,纪伯尧成了班里的传奇,大家发现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不用非得等到数学老师来讲,因为纪伯尧的方法往往简单直接又好理解。一到课间他的座位上总是围满了请教问题的同学。
纪伯尧对此并不算热情,但起码态度良好,每次都会平静给出最优解。季艾从来没有去请教过纪伯尧,她只敢从别的同学手里借过纪伯尧的试卷,自己对着步骤死磕。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对纪伯尧过度的关注,进而从别人的目光里读出对她自不量力的轻视和嘲笑……
丑小鸭怎么能觊觎美丽的白天鹅?
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冬天的距离。
成绩单上第一名到第一百名的差距,季艾追得踉踉跄跄,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追得上。
在跟数学卷子上一道大题死磕了一个小时还毫无头绪之后,季艾叹了一口气,心想或许这差距永远也追不上了。
那只最终变成了白天鹅的丑小鸭,只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
而季艾,真的是只丑小鸭。
正打算自暴自弃,突然头顶落下一道清润的声音:“在AP之间画一条辅助线试试。”
季艾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这一看更是愣住了,竟然是纪伯尧。他在帮数学老师发试卷,应该是刚好发到季艾这里,看到季艾盯着这道题无从下手的样子,就开口指点一下。
季艾的脸“腾”一下子红了,这道题其实不是太难,但对季艾这种空间感不行的人就是要命。她不知道纪伯尧在她身后看了多久才最终忍不住开口指点。季艾按照纪伯尧说的画了一条辅助线之后,果然一下子明朗了。
纪伯尧已经发完了卷子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季艾看着他的侧脸,想起来自己刚才没有跟她说谢谢。季艾有些沮丧,怕纪伯尧觉得她没礼貌,又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一个可以和纪伯尧搭话的机会。
季艾有时候也会无比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大胆一些坦荡一些呢?
那时候的很多问题没有答案,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来接送纪伯尧的那辆豪车不再出现,而纪伯尧开始和季艾一样走路上下学。
她抬眼看着前面的纪伯尧,她一直仰望的男孩跟她走在同一条路上,就在几步之外,只要季艾想,她随时可以追上去。
她不知道纪伯尧为什么突然不再坐车而是选择步行回家,也从来不敢幻想这会不会跟她有关,她只是暗自高兴着,小心翼翼地珍惜着这段不算很远的路程。
那些已经看了很多年的风景突然变得可爱了起来,季艾好像头一次发现,那条走了很多遍的小路边有一排排的柳树和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野花,野花烂漫,风也温柔,柳枝随风飘荡,季艾心心念念的少年和季艾走在同一条回家的路上,足够她开心很久。
为了能每天跟纪伯尧同行,下午放学之后,季艾再也不在班里耽搁时间,总是紧盯着纪伯尧的动作,跟在纪伯尧后面走出教室。
值日的时候例外。
纪伯尧还是一副对周围的事物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几次之后季艾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季艾值日的时候,纪伯尧总会那么巧的和同学去打球,然后赶在季艾打扫完卫生准备离开教师之前回到教室,拿起早已经收拾好的书包走出教室,给季艾留够充足的时间跟上他。
两个人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纪伯尧没有等过季艾,季艾也从来没有想过追上去。
很长一段时间里,那条路上就是这样的一个搭配:挺拔的少年走在前面,单薄的女孩局促又幸福地跟在后面。
也不是完全没有交流。
他们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条小巷子,巷子里住着几户人家,偶尔经过,会听到小狗的叫声。那天他们向往常一样,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一条小黑狗,速度极快,在季艾看来像是一团阴影朝她冲了过来,吓得她哇哇地叫起来。她叫得太凶残,小狗都被她吓到了,刚窜到她身边就马不停蹄换了个方向钻回巷子里去了,留下惊魂未定的季艾。
季艾腿都吓软了,手扶着膝盖半天才敢直起身子,一抬头,发现纪伯尧在她前面不远处站着,脸上的表情复杂,有点担忧,又有惊讶,可见季艾刚才的反应真的很夸张。
迟来的羞愧情绪袭来,季艾愣愣地看着纪伯尧,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纪伯尧先憋不住发出了短促的一声笑,这就像是个开关,同时触动了两个人的笑穴,于是两个人在夕阳照耀炊烟袅袅的巷子口,大笑起来,像两个神经病一样。微风吹过,扬起他们身上同款的校服,那是青春最好的点缀。
在笑声里,季艾突然觉得,即使她和纪伯尧注定只能是陌生人,那也没什么,纪伯尧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就已经很美好。
那天之后,他们并没有如想象般熟悉起来,回家的路上依旧是一前一后,只是经过巷子口的时候,纪伯尧的脚步会放慢,而季艾会快走两步,就像两条线短暂相会然后再分开。他们并不说话,就好像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没有提前约定过,但就是这样刚刚好。
这样的默契在一个下雨天被打破。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季艾那天没有带伞,而下雨天纪伯尧家的豪车就会出现。
那天放学的时候,看到窗外的大雨季艾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习惯性地收拾好东西跟在纪伯尧后面出了教室。到了校门口,纪伯尧家的车果然等在门口,季艾在心里默默说了声再见就准备冒雨跑回家。
刚走了几步就被拉住了,季艾回头一看,竟然是纪伯尧。一瞬间季艾好像被钉住了,被纪伯尧触碰的肌肤不可抑制地发热发烫,像是要把季艾烫坏了。好在纪伯尧很快放开了季艾,他深深看了季艾一眼,嘴巴张张合合,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他的伞塞到季艾手里,随后飞快冲回了车里。
整个过程很快,季艾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她把雨伞紧紧抓在手里,不敢细想纪伯尧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伞给她,她只是第一次觉得下雨天这么可爱。
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说马上就是高考,要带季艾去他们那里很有名的庙里拜拜,求一个状元符。
季艾本来不想去,但是她突然想到,纪伯尧借给她伞了,她有了感谢纪伯尧的理由。状元符对纪伯尧来说可能意义不大,纪伯尧那个成绩不需要格外的加持了。但那个庙里的平安符同样很灵,季艾想把这份平安送给纪伯尧,于是在妈妈又一遍说起时,季艾怀着隐秘的兴奋答应了。
为了能以最饱满的状态去面对佛祖,那晚季艾睡得格外早,熟悉的钢琴声响起,成了最好的入梦曲。
第二天一大早季艾就醒了。她催着妈妈赶快吃饭,早点出发,还被妈妈调侃临到了了知道着急了。
到庙里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因为是周末,再加上高考临近,庙里的人很多。季艾跪在佛像面前一遍遍祈祷:希望纪伯尧永远开心,永远平安。
她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虔诚过,从住持手里接过那枚平安符的时候,季艾的心不可抑制地激烈跳动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好像捧着的真的是纪伯尧一生的平安喜乐。
回去的路上季艾一直很兴奋,她想她一定要勇敢一点,亲手把这枚平安符送给纪伯尧,她一遍遍给自己做暗示:只是表达感谢而已,这很正常,不会引起任何误会。
到家天已经黑了,季艾先妈妈一步打开房门,顾不上跟在厨房忙活的爸爸打招呼,冲上楼拿着昨晚已经擦干净的雨伞就要出门。听到声响的爸爸从厨房出来叫住了她,问对面那家的男孩跟她是不是同学。
是纪伯尧。
季艾停了下来,爸爸没看到她的表情,走到餐桌边拿过来一个盒子说:“今天对面那小孩儿过来,说是你同学,问你在不在家,说要走了,想跟你告个别。我说你不在,他把这个盒子给我就走了……”
爸爸后面还说了什么季艾已经听不到了,她脑海里只有“走了”两个字。
谁走了?
纪伯尧走了。
他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但是季艾突然想起:纪伯尧是转校生,他在高三才转过来,那么他的学籍在哪里?
一个想法在季艾心里浮现,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呼吸,她飞快地跑回房间,希望爸爸只是听错了,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希望等她拉开窗帘,那个少年依旧在窗前安静地弹琴。
她怀着这样的期待,猛地拉开了窗帘。对面一片黑暗,那扇一直打开的窗户紧闭着,只有蔷薇花在风里落寞地开着。微风吹过,蔷薇花的香味依旧芬芳,但是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季艾的猜想在周一得到了证实,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宣布:“同学们,马上就要高考了,纪伯尧同学因为学籍不在这里,已经转回自己的学校去备考了,他说很开心这段时间能跟大家同班……”
纪伯尧真的就这样走了,好像是一场梦,如果不是桌子上放着的那个钢琴形状的八音盒,季艾都要怀疑纪伯尧是不是真的是她幻想出来的人物了。
八音盒是纪伯尧送的,里面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两行字,第一行是:“加油,我在北京等你。”
第二行是一串电话号码。
季艾突然想起,三模考试之后,班主任为了给大家打气,让每个同学把自己的目标学校写在后面的黑板上。轮到季艾时,不知道怎么的,季艾鬼使神差地写了北京的学校,明明她之前的目标学校是上交的。明明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思,但季艾写完之后还是心虚地趴在桌子上,再也没敢抬起头。直到下课,才假装不经意地走到黑板前,想要看一下纪伯尧写的哪所学校。
其实很好猜,但是季艾还是想去确认一下。在密密麻麻地字体中,季艾一眼就认出了纪伯尧的字迹,她果然没猜错。季艾在心里无声地微笑了一下,正准备回去,突然看到自己的学校旁边,写了加油两个字。
字迹苍劲有力,是纪伯尧写的。
季艾伸手打开了八音盒,里面的音乐正巧就是季艾最喜欢的那首《月光奏鸣曲》,也是纪伯尧最常弹的曲子。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季艾拉开了窗帘,月光清浅,蔷薇花在风里招摇,季艾闭上眼睛,好像看到少年站在风里,微笑着对季艾说:“加油,我在北京等你!”
季艾高考发挥不错,成绩高出一本线50多分,最有名的那几所学校是别想了,但在北京选一所好学校是够了。纪伯尧虽然不在他们这里考试,但是成绩还是传了回来,季艾知道他考得很好,如愿进了梦想中的学校。
她在蔷薇花开始凋零的季节坐上了去北京的动车,原本爸妈要送她的,被季艾拒绝了。临行前妈妈担心她人生地不熟,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边帮她收拾行李一边絮絮叨叨,季艾想到那个说在车站等她的少年,笑着拍了拍妈妈让她放心。
列车载着一车一车的期望缓缓驶出车站,季艾看着这座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逐渐被甩在后面,突然想起对面那日渐枯萎的蔷薇花,她知道,到这个月底,蔷薇花将会完全凋落。
季艾到北京的时间是在下午五点,晚霞已经铺满天空,夕阳却还不舍得收起余晖,于是在霞光满天中,季艾见到了照亮她青春的少年,他微笑着对季艾说:“你好,季艾,我是纪伯尧。”
季艾也笑了,不管怎样,蔷薇花明年依旧会开,而在此之前,季艾已经等到了专属于她的蔷薇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