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和槿（二十四）
梓
稻城亚丁回来后，我在家好好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开始正式上班。
刚上班，因原先推积了好多单据没审核，所以事情特别多，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好不容易差不多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拿起手机一看，早过了下班时间。
今天吴僮没打电话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吃晚饭，看来她不在公司。我只好一个人出来，想着去哪里觅食才好。
“方梓”，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我脚步顿住。“方梓”，“方梓”，高中时，这样的声音时常会在我耳边响起，现在我以为是我的耳朵出现了幻听，继续向前走。
“方梓”，这次声音大了些。我慢慢转过身，然后，就这样，我再次看了他，陈槿。
高中时，我们一起爬过山，他还热心的辅导过我的数学，没有他，我的高考成绩不会那么理想；离校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还肩并肩漫步过校园的小径，他还说要送我。但那天晚上，他好像又不认识我了。我奇怪今天他怎么又会在我公司楼下，又这样叫我，好像我们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与那晚不同的是，今天的陈槿少了冷漠与疏淡，脸上挂了点笑容。虽然这样，我还是能感觉出现在的陈槿与高中的陈槿大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脸上虽有笑，可没笑到心里。看着年轻帅气，却让人有种沉重感。高中时的开朗与轻松荡然无存。他与倩在一起不开心吗？或者现在所处的位置压力太大？我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陈槿走近我，站在我的面前。我抬头看他，这么近的距离一对比，我才发现，陈槿长得真的好高，看他，我都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行。看着他墨黑墨的眼，好有逼迫感，我微微垂下些视线。
“吃饭了吗？”陈槿低头问我，熟络的就好像我们这六年从没分开过。
“还没。”
“那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哦。”陈槿带我坐上了他的车。
在车上，我眼角余光看向陈槿握着方向盘的手，再看向他棱角分明、线条清俊的侧脸，一时有点恍神。六年了，我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也没去打听过。想忘记，却还是时常会想起。不想，现在，我就坐在他的身边，感受着他的气息。
“很快就到！”陈槿微微侧过头说了一句。
“没事，我不饿。”我温顺地说。陈槿微微一愣，想不到我的口气这么温柔，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果然，没几分钟就到了。陈槿示意我先下车，他去停车。
我看了下四周的环境，有点偏不起眼, 但贵在幽静。
陈槿停好车带我进了店里，在服务员的引领下直接进了包厢。
包厢里面古色古香，窗明几净，窗外有一整排的高大玉兰树，将整个窗户掩映在树叶之下，一伸手还能碰到树叶。
我靠窗坐下，陈槿也在我的对面坐下。
面对面坐着，才发现不说话的陈槿让人看着真的很严肃。高中时与他就有距离感，感觉没有与明他们相处来得自然，现在看陈槿一副严肃冷俊样，更觉得难以接近。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拘束，我不动声色的把视线往窗外移了移，装作在欣赏窗外风景。
“什么时候来的上海？”陈槿问。
我收回视线：“大学毕业就来了。”
“跟男朋友一起来的！”
我诧异地望向陈槿，他何时听说我有男朋友，而且还这么笃定。
大学时，我是交过一个男朋友，是对方主动的，但谈着谈着，就分手了。什么原因呢？可能是对方觉得我太淡然没热情。师兄逸说，像我这样子冷静地谈恋爱是不行的，会吓跑很多人。我没在意，可能真的没那么刻骨铭心，所以分手时也没觉得有多难受。
“没毕业就分手了。”我淡然说。
“在上海也没交一个？”问这话时，陈槿眉毛挑起，嘴角微微上翘，有点看戏的味道。
工作后，热心的王姐倒给我介绍过很多个，我不便拂她的好意，每次都去，最后也都不了了之。没男朋友应该不丢脸吧，所以我如实回答：“没。”
听了我的回答，陈槿放松地把背往后一靠，露出淡淡的笑容，连我都感觉到了他的心情不错。
我没有朋友他这么开心。“你呢？一直都在上海？”
“是啊。”聊开了，就自然多了，我也问了陈槿一些问题。
“与倩怎么样？结婚了吗！”我貌似随意问起，其实心里有一丝紧张，我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
“你怎么这么问？”陈槿一下子坐直身子，向我逼近，默黑默黑的眼睛直直看向我。
陈槿激烈的反应吓了我一跳，“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还没结婚？”
正好服务员上菜了，陈槿没回答我的问题，叫我赶紧吃，我也确实饿了，没跟他客气。
记得有一次，我们也这样面对面坐着吃过饭，那是在高中学校的饭堂。我坐在陈槿的对面，陈槿坐在我的对面，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记得那会我还偷偷瞧了他一会。
饭后，外面华灯初上，霓虹点点，一城的繁华。陈槿建议我们再走走，我们就沿着街边漫走。
十月金秋，路边桂影婆娑，灯光透过厚厚的树叶泄下一地的温柔。
左边是高大英俊我曾经喜欢过的男孩，右边是一路树影重重，花香幽幽。看着地上两个身影，时合时分，我出现幻觉，以为又回到了那个纯纯的，萌萌的青春校园时代，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自己拉回现实。
可能陈槿也觉得这样的夜色适合漫步，不忍用言语打破这份美好与宁静，一路无话。在漫步中，我心里细细回味往日时光，感受现在静好，无光风月，无光情爱。我想，陈槿现在的感觉应该与我也是一样的吧。
回去时，陈槿送我到公寓楼下。下车了，我礼貌地与陈槿道别，欲转身离去。
“方梓”，陈槿叫我。
我停住，望向陈槿，以为他有什么话对我说。等了半天，陈槿却只说了一句：“回去早点睡。”
我笑笑，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