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60：汉纪（四）
《<资治通鉴>研读》60：
汉纪（四）
戚夫人
刘邦下诏书说：“这月丙寅日之前犯罪的，除必须处死的以外，全部赦免。”
公元前198年二月，刘邦从洛阳返回长安。
当初，刘邦下达诏书说：“赵国有敢跟随赵王的，罪灭三族。”但仍然有田叔、孟舒等十多人剃掉头发，穿上褐色囚服，戴上刑具。在赦免张敖后，刘邦认为田叔、孟舒等人贤良，召见后交谈后十分高兴，为朝廷中没有能超过这些人的，把他们全部封为郡守或者诸侯相国。
夏六月乙未晦日，发生日食。
这年，刘邦改封丞相萧何为相国。
公元前197年夏五月，太上皇在栎阳宫中去世。秋七月癸卯日，安葬太上皇在万年县，楚王和梁王都前来送葬。刘邦下诏赦免栎阳的囚徒。
定陶美女戚夫人很受刘邦宠爱，生下儿子赵隐王刘如意。刘盈为人仁慈懦弱，刘邦感觉不自己，成天絮絮叨叨夸奖刘如意，经常想要废掉刘盈的太子之位，立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在楚汉战争时期，戚夫人受宠多年，经常跟随刘邦在关东征战，有时间就向刘邦哭求，想要立刘如意为太子。
吕皇后这时年老色衰，并且主要在关中留守，很少能够见到刘邦，彼此关系更加疏远。刘如意被刘邦立为赵王后，刘邦想要废掉皇太子刘盈，然后立刘如意为太子，大臣们都反复争辩，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御史大夫周昌当廷力争，态度最为坚决，刘邦让他陈述理由。因为周昌天生口吃，又在盛怒之下，一时张口结舌。他结结巴巴说道：“臣我嘴巴拙笨，不能清楚地把问题说……说透，但我却知道这事绝对不可……不可以。陛下真要废掉太子，臣我也……也不能奉诏行事。”
刘邦看到周昌满脸通红的样子，哈哈大笑。这事发生时，吕后正躲在东厢房偷听。她看到周昌后，跪地谢道：“如果没有先生劝阻，太子就几乎被废掉了。”
这年刘如意才十岁，刘邦很担忧他撒手人寰后，刘如意小命不保。当时一名叫赵尧的少年担任符玺御史，他建议为赵王设置高贵强势的相国，那样吕后、太子和群臣都会敬畏他们。刘邦问：“群臣中谁最合适呢？”赵尧回答说：“御史大夫周昌，他为人坚韧耿直，平时吕后、太子和大臣都很敬畏他。他是唯一的合适人选。”刘邦封周昌为赵国相国，任命赵尧接替周昌担任御史大夫。
陈豨
当初，刘邦封阳夏侯陈豨为代国相国，监管赵国和代国的边境军兵。陈豨离京前向韩信辞行。韩信紧握着陈豨的手，屏退身边左右后，一起走到庭院中，仰天长叹道：“你能听听我的心里话吗？”陈豨说：“谨遵将军命令。”韩信说：“将军所管辖的地方，是天下精兵之地，而将军也是陛下的宠信之臣。如果有人说将军谋反，陛下肯定不信；第二次有人再说，陛下会半信半疑；第三次有人再说，陛下肯定会亲率大军征剿。到那个时候，我会在京城作为内应，这样天下可图。”
陈豨一向了解韩信的杰出才能，对他坚信不疑，紧握着韩信的手说道：“我一定听从您的教诲！”
陈豨平时仰慕魏无忌能够蓄养死士，在担任相国守卫边境后，在经过赵国回乡时，陈豨的宾客有一千多辆车，邯郸的官方宾馆全都住满。周昌要求面见刘邦，说陈豨宾客太过盛大，独掌军兵在外多年，担心他会生变。
刘邦马上命人调查此事，陈豨手下居住在代国的宾客，有很多人有侵夺财物等不法之事，事情大多牵连到陈豨。陈豨心中害怕，韩王信借机派王黄、曼丘臣劝说陈豨反叛。在太上皇去世时，刘邦派人征召陈豨入京，陈豨自称病得很重，拒绝返回。
这年九月，陈豨和王黄等人起兵造反，他自立为代王，劫掠赵国和代地。刘邦亲自率军征剿，进军到达邯郸。刘邦看到陈豨的部署后，大喜说道：“陈豨没有南据漳水，北守邯郸，我知道他没有什么作为了。”
周昌奏请斩杀常山郡守和郡尉：“常山共有二十五座城池，陈豨造反后，他们竟然丢掉了其中的二十座。”刘邦问：“郡守和郡尉造反了没有？”周昌回答说：“他们倒是都没有造反。”刘邦说：“这只说明他们能力不足。”
刘邦命令周昌推荐可任命为将军的人，结果有四人前来拜谒，刘邦辱骂道：“就这些混蛋也能担任将军吗？”四人都很惭愧。但刘邦全部封他们每人一千户食邑，加封为将军。
左右大臣都劝谏说：“有不少人跟随陛下进入蜀郡、汉中，讨伐楚国，他们并没有被封为将军。现在为什么要无功而封呢？”刘邦说：“这些事情不是你们所知道的。陈豨造反后，邯郸以北的全部地区都被陈豨占据，我派出羽檄征调天下军兵，现在却还都没有来到，我现在手中掌握的只有邯郸军兵。我喜爱这四人，加封他们四人为千户，不就能安慰赵国的子弟兵了吗！”大臣们都齐声称赞说：“陛下这招真是高明！”
刘邦又听说陈豨的部将都是原来的商人，就说道：“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了。”刘邦派人悬赏千金，求购王黄和曼丘臣等人的首级，陈豨的部将因此大多投降。
这年冬天，刘邦驻扎在邯郸。陈豨派将军侯敞率领一万多人打游击，派王黄率领一千多名骑兵到曲逆，派张春率领一万多人渡过黄河进攻聊城。汉朝将军郭蒙和齐将迎击，将其打得大败。太尉周勃率军经太原平定代国，到达马邑后攻城不下，攻克后大行杀戮。赵利守卫东垣，刘邦攻克后把东垣改名为真定。王黄和曼丘臣被手底下的人抓获，送到刘邦营中，陈豨的军兵随后溃败。
韩信称病没有跟随刘邦出征，派人到陈豨处联络，暗中谋反。韩信密谋和家臣们在夜间，用伪造的诏书赦免各官府中服役的罪犯，然后集结这些人袭击吕后和太子。韩信部署已定后，等待陈豨的回复。
有名宾客得罪了韩信，韩信派人把他囚禁起来想要杀掉。公元前196年春正月，宾客的弟弟向朝廷告发，说韩信想要袭击吕后。吕后想征召韩信入宫，却担心他手下党羽众多，弄不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导致事态恶化，就找来萧何一起谋划，诈称前线送来诏令，说陈豨已死，列侯群臣都要到宫中来祝贺。萧何去欺骗韩信说：“你只管入宫祝贺，我保你安然无恙。”
韩信入宫后，吕后命令武士绑缚韩信，在长乐宫的钟室中缢杀。韩信临刑时说道：“我悔不用蒯彻之计，才被这一女子欺骗，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吕后下令夷灭韩信三族。
臣司马光曰：世人都认为韩信首先为刘邦奉献大策，和刘邦起兵于汉中，平定三秦，随后分兵向北，擒获魏王，攻克代国，降伏赵国，胁迫燕国，向东进攻齐国后攻克，向南消灭项羽于垓下，汉朝能够取得天下，大部分都是韩信的功劳。从韩信拒绝蒯彻劝说，以及到陈县迎接刘邦来看，韩信哪里会有造反的心思呢！其实是他失掉王位心中怏怏不满，于是被诬陷叛逆。卢绾和刘邦只是老乡旧恩，仍然能被封为燕王，韩信却以列侯身份奉朝请安，难道不是刘邦有负于韩信吗！臣我认为刘邦用欺诈手段在陈县擒获韩信，说明刘邦确实亏待韩信。即使这样，韩信也有咎由自取之处。在开始时，刘邦和项羽在荥阳相持，韩信在灭齐后，不返回报告刘邦，却自请为王；随后刘邦追击项羽到达固陵时，刘邦和韩信约定日期一起进攻项羽，但韩信却未到达。在这个时期，刘邦已经有了除掉韩信的想法，只是力所不及。在天下平定后，韩信还有什么可依仗的呢！抓住机会去谋取利益，这只是市井小人的想法；建立大功报答恩德，这是士人君子的做派。韩信用市井小人的想法为己谋利，却想让他人用君子的做法来回馈，不也太难了吗？所以太史公才评论说：“假如韩信能学道谦让，不夸耀自己的功劳，不依仗自己的才能，那样就能对汉朝建立可比周公、召公、太公那样的功勋，他的后代也能封侯享受祭祀。可是他没有这样去做，而是阴谋叛逆，最后被夷灭掉宗族，这不也是理所应当吗？”
韩信之死
黄其军
作于2024年11月3日（古历甲辰年十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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