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行舟（二）

/2/哑巴

阿云自小聪颖，不足一岁学会走路之后，一直跟着猎户一起打猎。

只是他的性格十分孤僻，即便是对身为猎户的父亲，娃儿也十分的抗拒。

猎户总是会在喝酒后，摸一摸娃儿的头，娃儿总是会别扭的走开。

娃儿至今已经三岁了，却依旧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甚至连同龄孩子呜呜哇哇的乱叫都没有，旁人都认为他是个哑巴。

但是猎户坚信，他的娃儿不是个哑巴。因为他自己也是不怎么爱说话的，大多时候只是无声的带着娃儿捕猎。

事实也证明，娃儿不是个哑巴，终于在四岁那年娃儿通了窍，唤了猎户一声“阿爹”声音嫩嫩的，软糯可爱。

猎户很高兴，妻子死后第一次红了眼眶，跑在孩儿他娘坟前话说了一夜。

从那以后猎户会和阿云说很多话，阿云只是听，有时眼睛会亮亮的堪比天上的星星。

日后娃儿还是话少，但是毕竟不再是小哑巴了！

要知道之前的娃儿连婴儿无意识发出的声音都没有。

作为一个几岁的孩子，不怎么哭怪、撒娇也就罢了，竟也不怎么笑，倒不是呆呆傻傻的木头，只是身上少见孩童该有的童真，冷冷的让人感觉不那么舒服不想亲近。

娃儿或许天生就该是个猎户，看见杀戮从来也不害怕，反而在狩猎时毫不手软，如此年幼又如此冷酷，强烈的对比之下让人觉着有些残忍。

虽是如此，却长得像是个玉人儿，像是画里的娃娃。不管怎么说，总之，猎户很喜爱。

娃儿应该也是喜欢猎户的。

他喜欢跟着猎户，静静地跟着。跟着猎户挑水、做饭、布置陷阱、打扫母亲的坟墓……跟在猎户身后让娃儿觉着安心，他竟然能够听到道路旁的虫鸣。

娃儿天生冰冷的气息竟然慢慢的开始回温，他遇到这样一个把他当做孩子看待的人，便不自觉地把自己也当做一个孩子。

他们认为彼此都符合各自的品味，有独特的相处模式，两个人相处的十分融洽。

他们每天出去打猎，日出而出，日落而归…………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阿云六岁。

阿爹和娃儿两人生活尚算和乐美满，但天有不测的风云，人有旦夕的福祸。

阿云对于事情发生的前一天的记忆总是格外清晰。

那时已经初春。

春如四季，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屋内燃着驱寒的火堆，但贫寒人家烧不起灯油，平常时候早早地便去睡了。

或许是那天的月亮分外圆，猎户兴致很高。

吃完饭之后，猎户跟娃儿讲了他很多年轻时候的事情。

两人很晚之后，各自休息。

阿云躺在他的小床上，听着隔壁猎户绵长而沉稳的呼吸声，第一次感觉到舒适安定，他甚至想着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甚至试图弯了弯嘴角，去笑上一笑。

尽管笑得很难看，但这天晚上他没有做噩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明天有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