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三）

刚刚观看放舟仪式的人群还未完全散去，曦月和晓桃琢磨着去哪里买一袋热腾腾的炸春丸，街头几个衙役匆匆奔走，迎面走来的老伯正哀叹“不吉啊。”

　　

两人疑惑，不自觉地跟在衙役身后，此等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慌张？至河畔，见正捞上来一具尸体，尸体遭水浸泡，全身臃肿。周围的路人皆唏嘘感叹，这人是位眉目清秀的教书先生，曦月在张记面铺见过此人，衣裳简朴，讲起话来语调温柔，还替她出过面钱，不知是否因为身体不适，总是一副消瘦的苍白模样。

衙役将其带走，曦月回想起昨晚雨夜的敲门声，脑海中闪过不好的念头。

　　

今日举行安丰渠建成的放舟仪式，本是大好的日子，船行到一半却被尸体挡住了去路，确实不是个好兆头，百姓议论纷纷。曦月不敢再玩闹，立刻赶回都水监赴宴。

　　

入坐后，还没来窥探到贺大人是否在席间，却见着阿爷愠怒，严厉苛责下属，甚至派遣大哥彻查此事。

　　

在曦月印象中阿爷就是个和蔼可亲的老者，从小到大她听过有关于他无数战场上的英勇事迹，而他现在也一直作为英雄镇守北方边界，对她的要求，阿爷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很少见阿爷生气。

　　

大哥奉命彻查，直到夜间回府，向父亲汇报此事。全城悬赏，有一老更夫称昨夜看见慕容公子在敲张府的门，后来好像有几个人起了争执。

　　

大哥便抓来了张府的小厮，几个小厮，战战兢兢，称昨夜确实见过慕容公子，他来张府要找人，但那时下大雨，府内用完晚膳皆作寝了，他又含糊不清，便当做疯子，没让其进府。问起找谁，几个小厮回答记不清了。

大哥在慕容公子的家人处得知，张府的张明台公子昔年乃是慕容公子的同窗，慕容公子有一段时间曾在张老爷的店铺打杂。

　　

大哥宣张明台入堂，他面色凝重，得知此事，十分痛心，并不像是装的，称当晚并未出来见过慕容公子。

　　

此案疑点重重，若与张府无关，慕容公子是在何处遇害？为何在遇害前要去张府找人？众人迷惑不解，民间流言蜚语四起，都水监，候府以及张府为首的汉人士族都在密切留意案情。

大哥一早便要去衙门办理公务，他进马车坐下，打了个哈欠，轻轻敲击后箱，“出来吧！”

　　

曦月从马车后箱爬出来，捏捏自己的脖子，小声道：“大哥，我就去面铺还钱袋，不然再过几天，就误了事。”

　　

大哥摇摇头，待马车至衙门跟前，他向车夫安排了几句，忽然回头，“昨天你不是下楼去还了吗？”

　　

“没找着人，在这呢。”她掏出一个破旧的蓝色布袋，乖巧地看着他。

　　

大哥无奈拂袖而去，马车将她送到张记面铺，她吩咐车夫为其寻另一匹马来，不必等她。

　　

曦月向店家询问了一番，便要了碗面，坐等那天的大娘过来。听得几位一同吃面的来客闲谈着昨天的案子。

　　

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拍腿愤然，“慕容公子是谁啊？是城里的教书先生，是身无二两还要倒贴钱给孩子上学的烂好人。”

　　

“诶呦，也是命不好。”另外几人随声附和，“你们知道吗？我听说啊，这慕容原先是移居的东胡人。”

　　

“这我听说了，他前两年没在城内教书，好像说是北上充军了。”

　　

“他那秀才，还能打仗？”

　　

“说不准呐，”那人压低声音，“是东胡派来搜集情报的细作，东胡一直反对汉化，可是查到了张府什么机密，被封口了。”

　　

曦月发出一声哀叹，面容清瘦，笑起来都那么苍白无力的慕容公子，怎么会是那天溺亡水中，全身肿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