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传》（3）
—PIXIU小品文
（十五）封锁英国
1806年秋天，英国、俄罗斯、普鲁士等又组成了第四次反法同盟。10月14日，普鲁士率先向法国宣战。
普鲁士军队是比奥地利军更善战的精兵。但在10月14日这一天里，法军同时取得耶拿战役和奥尔施泰特战役两场胜利。在耶拿战役中，普军伤亡2.7万人，损失火炮200门，法军伤亡5000人。在奥尔施泰特战役中，尽管普军兵力2倍于法军，仍遭毁灭性的失败。经这两次大战役，普军几乎全军覆没。
法军穿过风景秀丽的魏玛公国，打入普鲁士首都柏林，普鲁士国王和王后仓皇逃走，拿破仑夺取了德国的大部分领土。
普鲁士一向自认为是欧洲最有战斗力的军队，对于它曾在腓德烈大帝时代战胜过奥军和法军感到非常自负，没想到被拿破仑打的落花流水。从此，拿破仑征服了欧洲大陆所有的国家，成为自从腓特烈大帝以来，欧洲最负盛名的常胜将军。
此刻，拿破仑满足吗？不，因为他有了一个更大更美好的梦想：他要让整个欧洲和平统一，全部纳入自己掌管的版图之下。
当时，拿破仑不仅仅是法国的皇帝，他同时还兼任着意大利的国王、莱茵联邦（德国的前身）的保护人、瑞士联邦的仲裁者，西班牙也臣服于他。
此外，拿破仑还封他的哥哥约瑟夫为那不勒斯国王，派小弟弟热罗姆担任威斯特伐利亚的国王，任命弟弟路易为荷兰国王。拿破仑的继女奥坦丝（约瑟芬与前夫之女）因为嫁给路易而成了荷兰王后。拿破仑的三个妹妹也是尊荣一方，埃利萨受封为托斯卡纳（美第奇家族世袭的领地）的总督，波利娜作了瓜斯塔拉公爵夫人。卡洛琳嫁给了法军元帅缪拉，缪拉后来接替拿破仑的哥哥约瑟夫成了那不勒斯国王，卡洛琳自然就成了那不勒斯的王后。从此，拿破仑治下的法兰西帝国在欧洲大陆的霸主地位确立。
在陆地上，拿破仑军队虽然一直打胜仗，在海上却一再地被打败，英国仍然是法国无法征服的强敌。英国首相威廉对奥地利和俄罗斯在奥斯特里茨被打败而感到意外。他愤怒地指着墙上的地图说：“把地图取下，10年内不要看地图。”
打不败英国，就封锁它。1806年11月，拿破仑对英国发布了大陆封锁令：第一、欧洲各国不得与英国交往，违反此令的国家，无论任何理由都要接受惩罚。第二、凡是遇到英国的船只，船上的任何货物都可以抢。第三、各国不得进口英国的货物。
他想把欧洲大陆和英国海岛分开，孤立英国，这就是拿破仑的策略。但这种作法吃亏的反而是大陆各国。
英国的商船嘲笑说：“只有拿破仑才做得出这种事来，他以为封锁大陆倒霉的是英国，其实倒像是英国在封锁大陆。等着瞧吧！”
面对封锁令，英国商船大力到欧洲以外的殖民地做生意，西班牙海岸、地中海区域、印度、近东，还有美洲大陆等全球各地的海洋上到处都有英国商船的影子。由此，我们可以感到英国的崛起，不久的将来它将取代法国成为全球的霸主。
普鲁士和瑞典很想买英国的商品，却因拿破仑的法令森严而不敢买。汉堡的贫民向英国商船买了点砂糖，差点被枪毙。“拿破仑到底是在干什么？”不满的声音随处可以听见。
拿破仑不顾这些，又再度下令攻击波兰，在奥斯特里茨战败的俄罗斯皇帝亚历山大一世不甘心，想和拿破仑决战，俄军像一只野熊般来势汹汹。
1807年2月8日，两军在艾罗瓦相遇，在俄军的猛烈攻击下，拿破仑的奥吉罗军团几乎全军覆没。最糟糕的是遇到强大的风雪，“俄军到底在哪里？刚才以为是敌人，糟了！自己人打自己。”法国军队一片混乱，误遭自己的炮火攻击而倒下的士兵不计其数。最后俄军留下3万具尸体，撤退。拿破仑并不认为这是一场胜仗。
紧接着的6月14日，又在弗里德兰大败俄军，最终取胜。俄军参战7.6万人，损失了4万，还有80门大炮落入法军手中；法军参战5万人，损失8000人，俄军拿破仑的近卫军和维克托军的主力除炮兵外，都未参战。
法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到涅曼河上的提尔西特。亚历山大一世要求停战，1807年7月25日，这一天非常炎热，尼曼河畔的沙洲热得冒出了水蒸气，拿破仑皇帝和亚历山大皇帝在浮船上握手言和。
7月9日，双方签订了《提尔西特和约》。条约规定：普鲁士放弃所占领的波兰，还将易北河与莱茵河间的所有土地割给拿破仑和莱茵同盟。普鲁士同意将军队减至42000人，并向法国战争赔款1.4亿法朗，如不支付赔款，法军将永远占领普鲁士。俄罗斯承认法国组建的华沙大公国，并同意与法国结盟。反对英国。
就这样，第四次反法同盟瓦解，拿破仑试图建起一个欧洲大帝国的梦想也越来越清晰，他的人生也进入了全盛时期。这一年，拿破仑38岁。
（十六）全盛时代
1808年3月，西班牙政治出现混乱，国王卡洛斯四世遭到军民反对，被迫让位给儿子费迪南七世。拿破仑以解决西班牙王室矛盾为名，进入西班牙首都马德里，迫使费迪南七世退位。安排他的哥哥约瑟夫，从那不勒斯来西班牙担任国王。
西班牙人民掀起了反法浪潮，酗酒的法国兵在大街上被人扑杀。西班牙各地还成立了游击队，他们白天藏在山里和草原上，一到晚上就突击法军营地。
约瑟夫开始害怕了。“拿破仑，我都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我真的受不了！”为了救助约瑟夫，拿破仑投入了大量兵力，被派去的吉邦将军也被西班牙游击队包围而投降了。拿破仑不得不亲自挥师西班牙，镇压马德里起义，遭到强烈反抗，法军像陷进了泥沼一样。
不久，英国介入西班牙争端。随后，又占领了整个葡萄牙，掀起了把法军赶出西班牙和葡萄牙所在的伊比利亚半岛的运动。拿破仑控制的版图到处起火。其他受控国家也开始不安份了，到处散播谣言。拿破仑尤其痛恨势力很大的罗马教廷，就把教廷的领地收为意大利领土。这样一来，反对他的怒潮更加汹涌了。
1809年，英国、奥地利联手，组成了第五次反法同盟，开始一西一东牵制法国。英国在西班牙登陆，奥地利集结了40万大军，在东边偷袭法军在莱茵地区的领土，法国陷入东西两线作战的困境之中。拿破仑不等西班牙的混乱结束，就匆匆率兵东征奥地利。
在1809年4月19日-4月23日，五战五捷，大败奥军。一个月后，攻下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城。紧接着，在7月的瓦格拉姆战役中，双方总共动员了30多万兵力，各自调动了400门以上的火炮，最终拿破仑取得决定性胜利，彻底击溃奥军。奥地利被迫与法国签订了《维也纳和约》，割让了大片土地给法国，还赔款8500万法郎。第五次反法同盟破产。
当时，奥地利公主因为生病，和父皇都没能逃出维也纳，只得向拿破仑投降。这位公主就是玛丽·路易丝，后来她成为拿破仑的第二任皇后。
玛丽·路易丝公主
玛丽公主长得很漂亮，又是欧洲名门之后，这一点深深吸引了拿破仑。他与妻子约瑟芬一直没有生育儿女，他想要传宗接代，此时能和有正统王室血统的公主成亲，将来自己的子嗣就会有波旁王朝的血统，这正合拿破仑的皇帝身份。那样，别人也不会再把他视为科西嘉人而忌恨了。于是，他和约瑟芬离婚，于1810年4月1日与玛丽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第二年，玛丽果然生了一个可爱的男孩，拿破仑封这个孩子为“罗马王”，决定将来让他来继承皇位。整个巴黎都在为这件喜事庆贺。
拿破仑和玛丽相处得很好，但奥地利的将军们却认为，“玛丽是被当做贡物献给了拿破仑。拿破仑算什么，平民出身的就是平民出身！”别人仍在轻视他。
“难道我已经站在了命运的最高处？也许，我会由极高点摔下来。难道在我完成一个伟大的理想时，就会受到这样的忌恨吗？”拿破仑常常在半夜惊醒，浑身冒冷汗。
他身边看起来很热闹，却到处都是敌人，连他的兄弟姐妹们也不例外。拿破仑的小弟弟热罗姆，年轻，不会处理政务，当了威斯特伐利亚国王后，天天过着奢侈的生活，用钱像用水。无论拿破仑如何骂他，他都是一笑置之。另一个弟弟路易也和拿破仑作对，擅自离开了荷兰国王的位置。自从拿破仑当了第一执政官后，母亲莱蒂齐娅每当听见有人赞美她的儿子了不起时，她就隐含着一份不安：“这种幸福能永远维持下去吗？”
莱蒂齐娅还住在老家科西嘉，拿破仑为她建了豪华的别墅，每年都寄很多钱给她。尽管如此，但她仍然过着节俭的生活，把钱都积存了下来。拿破仑暗自埋怨母亲太穷酸，莱蒂齐娅说：“如果你有了困难，随时可以回来找我。虽然我年纪大了，但还是可以帮助你的。”
母亲忧虑的事终于来临了，拿破仑的全盛时代露出急转而下的坏兆头。这一切皆因他打了一场不该打的仗。
（十七）远征莫斯科
大陆封锁令执行了4年，在1810年的秋天发挥了威力。英国伦敦有好多商店开始倒闭，一个月内倒闭了250多家。
“英国终于遭殃了！”几年来，拿破仑一直在等待着英国的崩溃。“要想扼杀英国，一定要封锁英吉利海峡，因为英国就是走这条线路把商品运到欧洲大陆来的。继续努力吧！”
但是，大陆封锁令对拿破仑所治理的国家来说，受害的程度比英国还大。比如他们连咖啡、茶、砂糖、铁器、毛织物、染料等日常必需品都买不到。即使对走私重惩，也无法使它绝迹。欧洲各国开始怨声载道了，“除非把拿破仑打倒，否则我们无法生存。”
拿破仑给俄罗斯皇帝亚历山大一世写信说：“英国已发生了危机，只要再坚持一下，他们很快就会支持不住。所以只要陛下和法国合作，英国一定会答应签订和约的。”
亚历山大一世并没有答应拿破仑，因为自大陆封锁令以来，他一直偷偷与英国做生意，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我们不能让英国吃亏，要对付就要对付法国。如果我这样回信的话，拿破仑一定会气死。还不如乘他没发动攻击的时候，俄罗斯先动手。”
很快，24万俄军聚集在边境，反法的剑公开亮了出来。当时，俄罗斯是欧洲大陆唯一没被拿破仑控制的大国。1812年，拿破仑决定远征俄罗斯。他集中了庞大到令人惊讶的兵力：共有57万，其中20万是法国人，其余是从比利时、荷兰、奥地利、意大利、普鲁士、瑞士、西班牙、波兰及葡萄牙等国征召而来的，士兵们操着12种语言。
远征前，拿破仑很细心地运用各种政治手腕，先和普鲁士、奥地利联盟，以防后院起火。接着，又想和瑞典结交，与俄罗斯有世仇的土耳其结盟。可惜，失败了。瑞典国王伯拿特虽然和拿破仑是亲戚，但人家选择了和俄罗斯合作。土耳其也投入了俄罗斯的怀抱。
“既然这样，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我拿破仑的威力。”他调用史无前例的57万大军，只是一种威慑俄罗斯的战术。拿破仑以为，亚历山大一世会吓得不战而求和，但这个战术失败了。无论拿破仑有多少兵力，亚历山大一点都不着急。拿破仑最亲信的外交部长达利南，开始偷偷积存俄币，他似乎看出了拿破仑的命运。
拿破仑亲自担任总指挥官，率45万先头部队出发了。“拿破仑又要打仗了，真糟糕！年轻人都去当兵，田地谁来耕种？难道让女孩子来耕田？我的儿子已经战死了，他是皇帝，可他能把儿子还给我吗？”农民们都表示不满。
普鲁士人也不愿意：“拿破仑从普鲁士调兵，让我们和一向无仇无恨的俄罗斯人打仗，干嘛要那么卖力？”关于粮草供应，拿破仑原来的计划是，等法军进入俄罗斯，就能从俄罗斯人手中抢到粮食，所以事先并没准备足够的粮草。普鲁士种了很多小麦，本来想运到俄罗斯境内，磨成面粉作为军粮。结果发现俄罗斯的土地上没有水车，拿破仑本来以为能维持一年的粮食供给计划也失败了。
此刻，欧洲三分之二的兵力都朝着俄罗斯进军。57万大军所过之处，浩浩荡荡，像一条大河非常的壮观。拿破仑以为俄罗斯迎战的兵马很多，但已经行军到了曾经和亚历山大一世在竹筏上签下和约的尼曼河，河流缓慢地流着，午后炎热的太阳照射着沙洲，对岸似乎毫无人迹，只有白云在松林上飘动。俄军在哪里？
法军分5个地点游过了尼曼河，来到对岸，衣服湿漉漉的土兵在松林里搜查。一个高大的俄罗斯兵突然冒出来，举起了枪。“不许动！你们是什么人？啊，法国兵！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法国兵笑了：“难道俄罗斯人一点儿都不知道吗？我们是来占领维尔纳、波兰和俄罗斯的。”
“哦！这么多人！黑压压的！”俄罗斯兵吓坏了，穿过长满蒺藜草的林地奋力奔跑。法兵只顾大笑，一时竟忘了开枪。“俄军好像什么都没有准备，真奇怪！不知道亚历山大一世在搞什么鬼？”拿破仑听到报告后，高兴地露出微笑。
一阵暴雨过后，士兵们被雨水淋湿。到了傍晚，寒气逼来，人人直打寒颤。有人报告说：“我们的1万多马匹因饥寒而死掉了。道路泥泞不堪，运输车根本没法儿前进。士兵生了赤痢病的，一个个在死亡。那些从国外征来的士兵，总有人偷偷逃离。对这些问题没有人向皇帝报告吗？”
拿破仑的部下和将领相处得并不融洽，军与军之间的距离太远，联系很不方便。这些都对法军极为不利。拿破仑也在想：“应该停止向无人地带进军，尽快和俄罗斯签订和约才对。可是，双方没有经过任何交战，我又没获胜，怎么去谈判呢？必须先打一仗，然后以此为借口，要求他们求约。可俄军在哪里？”为了面子，拿破仑军队只好一直往前走。
当法军渡过尼曼河，过维尔纳，继续深入俄罗斯内地时，始终没看到敌人的影子，山野中甚至连一声狗叫都听不见，非常寂静。“俄军到底在哪里？我们是不是正在向一个黑暗的地狱进军呢？”士兵们背着笨重的行囊，渐渐感到了不安。
拿破仑本人也开始纳闷了，“是啊，没有敌人，这仗还怎么打？既来之则行之，直至见到俄军。”
1812年8月，法军终于见到了俄兵。8月16日，俄法两军在斯摩棱斯克激战，俄军抵挡不住法军进攻的锐势，放弃了斯摩棱斯克，向莫斯科撤退。而此时，拿破仑麾下的大军只剩了进入俄罗斯时的一半。俄罗斯皇帝亚历山大一世把军权交给了总司令库图佐夫，自己回了彼德堡。
很快，法军占领了沿途的维捷布斯、斯捷布斯克，但这只是两个小战役。俄军把村落、工厂烧毁后，便全部撤退。法军每到一处连蔬菜和面包都见不到，只能吃马肉。因水土不服患病的越来越多，患上坏血病的人也不少，一天就死了900人。凡是拿破仑要去的村落，一定被俄方焚烧一空，天天有法国兵因精疲力竭而倒下，死在路旁。
9月5日，拿破仑终于在距莫斯科125公里的波罗季诺高地遇到了俄罗斯军队。他们正在修筑防御工事。它是俄军预先选定的阵地，准备在这里切断法军通往莫斯科的两条主要通道。拿破仑认为机会来了，便振奋起精神。可他感冒了，头痛的厉害，夜里经常醒来，半睁着眼问：“现在几点？”卫兵回答后，他又躺下来。
波罗季诺战役
第二天，拿破仑发着高烧，浑身寒冷，注视着前方，想在这儿打败俄军。波罗季诺战役爆发了，场面非常激烈。一时间，波罗季诺的原野上炮声隆隆、硝烟滚滚，让拿破仑分不出敌我。法军连续发动了六轮攻势，才拿下巴格拉季翁堡。俄军指挥官巴格拉季翁公爵战死，防守巴格拉季翁堡的六个掷弹兵营仅剩300名幸存者。又经一个小时的残酷战斗，法军骑兵才涌进了多面堡中。堡垒里面堆满了死尸、死马、鲜血漆满了墙壁。之后，双方又在多面堡周围的麦田中，展开了更大规模的骑兵战。
患重感冒的拿破仑在炮台上走来走去，连部下的战况报告都没有听进去。“陛下！俄罗斯科特瑟夫的左翼被打垮，我军胜利了。陛下！米勒将军要求增加援军。陛下！XX将军阵亡！我军伤亡太多了。”一个一个的消息、请示、汇报像雪片般飞来，拿破仑什么也没有说。“陛下！内伊将军要求马上派兵援助，派谁去？”
“皇帝在后方干什么呢？如果不愿再打下去，就赶快回巴黎。这场战争由我来应付好了，你转告皇帝去！”内伊将军生气地吩咐着传令官。
从事后的情况看，这场战役，对拿破仑来说可能是他此生经历的最恐怖的战斗。双方损失都非常惨重，法军损失了约3.5万人，其中包括49名将军。俄军伤亡4.39万人，其中包括23名将军。库图佐夫是俄军总司令，他力排众议，不主张和法军正面交锋，俄军开始大撤退。此时，拿破仑如果派出援兵，撤退中的俄军肯定会被消灭，这场战争的大方向就改变了。当然，这是回头看才知道的结果，对当时决战的双方来说，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就这样，拿破仑驳回了前线的请求，没派援军，也没有派兵去追击撤退中的俄军。俄军向莫斯科方向撤去。
1812年9月12日，法国军队开进到了莫斯科城下。拿破仑突然有了活力，回想起了从前在埃及沙漠行军时，看到开罗和金字塔的兴奋情形，现在比那时更兴奋，因为马上就要胜利在望了。
拿破仑下令停军，在城外等着。他要等俄罗斯皇帝派使臣前来求和，那样他立刻会与敌人签订和约。“那是欢迎我们的俄罗斯代表吗？不是吗？再等等！真的没消息吗？……亚历山大一世，我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快传令下去，攻下它！攻下莫斯科！士兵们，为了法兰西的荣誉！”
然而，大队伍没费一刀一枪，顺利占领了莫斯科城，因为它是一座空城！
“糟糕！上当了！这是亚历山大的计谋。”拿破仑如梦初醒般叫着。当天夜里，他住进了俄罗斯皇帝的克里姆林宫，士兵们住进了俄罗斯贵族的庭院里，百姓人家空宅子里。他们吃着烤肉，喝着葡萄酒，撬开地下室，搜寻着俄罗斯人没有来得及运走的金银珠宝，士兵、军官与盗贼毫无区别。拿破仑下令，严禁抢劫，违者格杀勿论。一夜间，莫斯科城突然起了火，刚扑灭这里，别处又起了火，原来是俄罗斯人故意放的。火随风势越烧越猛，风借火势越烧越大，整个莫斯科成了一片火海，已经无法扑灭。大火连续烧了5天5夜，就像是炼狱一般。
“陛下！我们本来打了胜仗，但事实上又被打败了。亚历山大一世，这个野蛮人！他自己竟放火烧城。”米勒将军睁大眼睛说。
“一切都烧了，连我的胜利都被烧了，别忘了加强城外的监视和防卫，以免俄罗斯人反扑包围……”拿破仑狂笑着。
两周后，一切平静如初，仍然没有俄军的影子。“陛下！我们撤吧！再这样待下去，我们也许会……”
三周后，“陛下！这里好像装有地雷，一旦爆炸的话……”
一个月后，还有没有俄军的影子。“陛下！士兵们天天抢劫、吃喝、打牌，连紧急排练都不来，军人已经和普通百姓一样懒散，军官们也快了……”
马上就要面临冬天，拿破仑的军队虽然占领了莫斯科城，但士兵的粮食还没有着落。他写信给亚历山大一世要求和谈，久久没有回音。其实，俄罗斯这位35岁的年轻皇帝，从拿破仑的亲戚瑞典国王那儿得到了资助，又从拿破仑得力的参谋达利南那里获悉了法国的情报。
一个多月过去了，俄军也没来攻击包围，但10月的寒风却越来越硬，俄罗斯的严冬成了拿破仑的最大担忧。达利将军说：“陛下，我们想办法在莫斯科过冬吧！等咱们的援军到了，那时候就去攻打彼得堡。亚历山大一世就躲在彼得堡！” 拿破仑接受了建议。
“对！亚历山大一世在彼得堡！我要派一支军队去攻下彼得堡，彻底征服俄罗斯！”拿破仑放出了这样的风声，想以此来威胁亚历山大一世尽快和谈。然而，俄军还是没有出现，像是没听到似的。
不久，拿破仑改变了主意：“达利将军，我们还是回巴黎吧，我对国内很不放心。”拿破仑的担心不无道理，此刻普鲁士的史达因掀起了打倒拿破仑的运动；奥地利外交部长莫特尔尼西，也正冷酷地注意着拿破仑的一举一动。此外，普鲁士的将军夏伦赫尔斯特想率军到俄罗斯攻击拿破仑，据说火烧莫斯科的战术就是他的计谋。
“我们不能整整半年都在莫斯科过冬，陛下，我们是不是应该撤军？军粮已经不足，许多土兵生病了，天寒地冻，我们万一被瓫中捉鳖……”
1812年10月19日，拿破仑的军队开始全面撤退，离开占住了38天的莫斯科城。一路大雪纷飞，寒风刺骨，战马的牙齿抖得无法咬食。没有粮食，士兵只能吃死马。俄军总司令库图佐夫的军队不断在沿途趁机袭扰。法军一旦决定了要大撤退，又有哪一个士兵还愿意奋勇苦战呢？
在撤退的路上，法国军还不断遇到哥萨克军队、俄罗斯老百姓自发组织的游击队、少年队、妇女队。他们神出鬼没，不是凌晨就是夜晚前来偷袭，法军连觉都不敢睡。拿破仑的军队离开莫斯科时还有10多万人，等撤到俄罗斯边境斯摩棱斯克时，剩下仅5万。
天上飞来一群一群的乌鸦，发出不吉利的叫声；野狗从远方跟来，吃着沿路的尸体；一开始，士兵们还拖着大炮辎重撤退，后来连这些也成了累赘而扔掉，再后来连伤员和马车也一起被丢弃在路上，只留下一车一车抢来的金银珠宝。
拿破仑的助手，负责掩护撤退的内伊将军在斯摩棱斯克附近，以5万人击败了7万哥萨克军队，支撑着法军所剩不多的最后的勇气。
“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土上！”土兵们都这样想，拿破仑也一样。
很快，拿破仑作出一个重大决定：他要像当年从埃及一个人秘密逃回巴黎一样，尽快先回国。于是，他把军权交给妹夫缪勒和内伊将军，自己带了2位护卫兵，骑着快马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中奔跑。从波罗季诺经维尔纳、出华沙，过德累斯顿，再过梅因斯，连续跑了12天，跋涉2300公里，终于抵达巴黎。那时，拿破仑早已精疲力尽，但他突然振作起精神，用皇帝的威严走进了自己的蒂伊勒里宫殿。
皇后玛丽·路易丝和刚刚长出乳牙的儿子走出来迎接他。“哦！我的罗马王！”拿破仑抱起儿子，亲吻他的脸颊。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舞会、政务、外使，这些让拿破仑又恢复了他以前的皇帝生活。
远征莫斯科的部队也回来了，清点人数仅余下不到3万人，连当初57万的零头都不到，所有骑兵和几乎全部炮兵都丧失了。这就是结果。拿破仑的心里比其他人更清楚，这次远征太冒进了！战线拉的太长，粮草备的不足，天气又不配合……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中一样都不占。仗没怎么打，而饿死、冻死、病死、逃亡的士兵占了绝对比例。
“难道我的辉煌时刻过去了？”拿破仑经常反问自己。确实，这是一个重大转折点。从此，拿破仑的人生从辉煌的巅点开始急转而下。
（十八）德累斯顿大会战
1812年远征莫斯的大败，使法军元气大伤。俄罗斯皇帝亚历山大一世马上来了劲头，开始再一次策划反法同盟。第2年，俄罗斯、普鲁士、英国、西班牙、葡萄牙、撒丁王国、西西里王国等结成了第六次反法同盟。他们的军队从四面包抄过来，整个欧洲就像一座活火山，开始向拿破仑喷火；又像一群恶狼围攻一只敏捷的野豹一样，毫不松口，只到它有一天精疲力竭，瘫软累倒在自己面前。这就是反法联军的策略。
拿破仑为了迎战联军，立刻动员18万军队，在塞纳河布阵。战前，拿破仑想一决死战，所以写好了遗书，请哥哥约瑟夫守卫巴黎，让皇后玛丽摄政，嘱咐等他死后将财产分给他的两个义子。
5月2日，拿破仑军队在吕岑之战首先取胜。“将士们！你们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我们要把那些鞑靼人毫不留情地赶回他们也许永远走不出来的严寒地带。让他们永远待在他们坚冰覆盖的不毛之地。”经历莫斯科遭败的拿破仑重新焕发出喜悦之情。
5月9日，拿破仑又在萨克森的包岑之战取胜，联军伤亡2.2万，法军伤亡1万。但拿破仑的知己朋友一个个战死，和他并肩作战15年的狄洛克将军牺牲。
“不要打仗了，人民想要和平，土兵不想打仗了，军官也不想打了！”针对拿破仑的压力却越来越大。妹夫缪勒将军在追击俄罗斯的败军途中，违抗拿破仑的命令，为保护自己的领地拿波里王国，竟然一去不回。警察署长、达利南、伯拿特等人也在一个个背叛他。因为他们都不愿意和穷途末路的拿破仑同甘共苦。
反法联军假装提出和谈，表面上想要签订停战条约，拖了近3个月，背地里却在不断招集后备军，扩大兵力，准备着全面反击。不久，奥地利和瑞典又加入反法同盟，联军的力量超过了拿破仑的法军。
1813年8月，双方在萨克森王国的首都德累斯顿展开大会战，拿破仑以14万的军队打败了50万的反法联军。但拿破仑的老毛病胃病又犯了，病痛加重，失去了很多战胜的机会。他手下的将领纷纷被打败，未能扩大战果。
紧接着，莱比锡会战于10月16日展开，法军集中了15.5万人，而联军的兵力是法军的2倍。前面3天，法军和联军难分胜负。然而，法军12万撒克逊步兵中，有一个军团和骑兵队却临阵倒戈，背叛了拿破仑，转而反击法军，局势突然间逆转。法军22万炮弹，仅剩下16000发，只够打2小时，眼见炮弹也已耗尽，拿破仑不得不下令撤军。在撤军中，只剩5.6万残兵败将。拿破仑曾经整合在一起的莱茵联邦不久解体。他们加入联军，一起向法国境内开进。
法军退到艾尔斯特河时，桥梁爆炸，将军们知道这下很难再回巴黎，便与拿破仑商量对策。“陛下！我们干脆把莱比锡的郊外都放火烧了吧！这样可以暂时阻挡联军的追击，我们也能从容撤退。”
拿破仑摇了摇头：“不，我不能学莫斯科，烧掉房子来获取胜利太卑鄙！”
穿着破烂、步履艰难，如同乞丐一样的法军开始朝莱茵河撤退，景象惨不忍睹！大家的唯一愿望就是能死在自己的国土上。
拿破仑的幕僚们对每天都是行军、战争和死伤感到极端厌恶。“没有拿破仑，就不会有战争。他应该退位！”大家都在背后窃窃私议，拿破仑也听到了。
参谋达利南已在巴黎采取行动，想让拿破仑退位。警察署长也想暗杀拿破仑。过去受拿破仑信任的重臣都在背叛他。那么，拿破仑还有没有真正的支持者呢？有！他们不是将军，也不是政客，是生还的近卫老兵和年轻的少年兵。
现在，拿破仑的军队全是一些不知道如何操枪、快乐如孩童一样的十六七岁的少年兵。他们很勇敢，都是农家孩子，对枪林弹雨的战场一点儿都不怕，这让拿破仑感到吃惊。
“喂！士兵们，为什么不开枪呢？”拿破仑问，少年兵笑着答：“陛下！如果有人教我们怎样上子弹，那我们就不惧怕任何敌人了。”这些的天真的少年兵又让拿破仑很感动。
1814年，反法同盟再次开出停战的条件，要求法国的领土恢复到1791年时的状态，这意味着法国将丢失比利时和莱茵兰。拿破仑视为侮辱，拒绝接受，重新组织军队再战。然而，他手里的军队只剩8万人，反法联军的人数则高达40.5万人。这是4比1的战争。
拿破仑指挥军队在尚波贝尔、蒙米赖、夏托蒂埃、沃尚等地接连打败反法联军，恢复了自莱比锡战役以来低落的士气。他的军事才能和战术才华也得到极大发挥，但他在战略上错误地将进攻力量兵分两路，导致联军通往巴黎的路畅通无阻。
“我们举白旗投降吧！”元帅们正在秘密商量，军队士气低落。
“各位！这是最后一战！我来指挥最前方的勇敢的少年兵。”拿破仑出现了，战斗号角再度响起来。在拿破仑的指挥下，少年兵锐不可当，竟然击败了联军，联军在一片混乱中撤退。
拿破仑率军乘胜追击，坚信只要再胜一次，形势就会好转，但敌军转而反扑过来。“陛下，摩罗将军向敌人投降了！陛下，乌吉诺元帅败退。陛下，少年兵不断锐减！敌人在不断增加。陛下，禁卫队一个个都倒下了！”。1814年3月25日，唯一能依靠的马尔蒙元帅和莫尔基元帅的军团也被打败，拿破仑不得不带着败兵向巴黎撤退。联军大规模向巴黎追来。
像以前单枪匹马一样，拿破仑比军队提早回到了巴黎，在巴黎摄政的皇后玛丽·路易丝带着儿子已经逃离巴黎。
此刻，巴黎也发生了战斗，一片混乱。拿破仑的哥哥约瑟夫也逃走了，只有拿破仑可怕的政敌达利南还在巴黎。“也许，他想迫我在这城内签订降书。”拿破仑这样想。
“太迟了！一切都完了！”天上闪烁着星星，塞纳河两岸燃烧着熊熊烈火，反法同盟的军歌响彻了无边的夜空。
（十九）放逐厄尔巴岛
很快，俄罗斯皇帝、普鲁士皇帝及其他同盟军的元首都来到了巴黎。拿破仑派外交部长向俄罗斯皇帝亚历山大一世求和。
亚历山大一世轻蔑地说：“必须要有条件，我们才能接受。条件就是法国无条件投降，拿破仑放弃法国、意大利及其他所有国家的皇帝地位。”
“不讲理，我要再发动战争。”拿破仑对亚历山大一世的蛮横无理非常愤怒，他对自己的元帅们说：“咱们拼吧！”
内伊将军首先反对，“陛下，我军已不想再打了，以现在军队的状况，我们无法取胜。”
“陛下，这里是我们法国的领土，在这里发动战争，只会使国民遭殃，所以不能再打了。”麦克唐内伊将军、乌吉诺元帅、毕格特元帅及鲁费布元帅都主张议和。
拿破仑已孤立无助。他决定退位，同时提出想让他的儿子罗马王以拿破仑二世的名义继承皇位，但遭到了反法同盟的拒绝。
联军如黑云一般向巴黎聚来。黑云压城城欲催，山雨欲来风满楼。马尔蒙元帅自从埃及战争以来，和拿破仑一直同甘共苦，他率领15000大军向联军投降。马尔蒙军团本来是保护拿破仑的，如今这个军团也投降了，这等于把手无寸铁的拿破仑交给了敌人。只有近卫兵拿着火炬，坚守在拿破仑身旁。
1814年3月31日，巴黎沦陷。4月4日，拿破仑被迫退位。4月11日，法国与联军各国签署《枫丹白露条约》，拿破仑放弃皇帝称号，被放逐到意大利的厄尔巴岛。
他穿着灰色的披风，戴着三角帽，在士兵的军礼告别之下，离开了令他无限留恋的巴黎宫殿。拿破仑被允许带走400名护卫兵，他们是从拿破仑25000名卫兵中挑选出来的，是20年来一直跟他并肩作战的老兵。
“再见了！军旗！”拿破仑在排列整齐的卫兵队伍前，亲吻光辉的军旗。
“皇帝！万岁！”如海涛般的悲痛声震动了宫殿，也回荡在法兰西那血与火的岁月里。
士兵们忍痛想屏住眼泪，然而它们还是从一张张满是泥土与血尘混在一起的古铜色的脸流下，巴黎人民怀着既爱又恨却无比复杂的心绪，目赌着拿破仑离开了他那曾经叱咤风云的舞台。
他露出了孤寂的微笑。这一年，拿破仑45岁。
马车很快出了巴黎，向海港的方向驶去。经过里昂时，有人高喊：“拿破仑滚下台了！打死科西嘉鬼！”沿途有的人朝马车扔石头，有的拿起棍子、镰刀袭击马车。因为战争夺去了他们的父亲、哥哥、丈夫和儿子………
“你们恨我是应该的，请原谅我！”拿破仑热泪盈眶地忍受着这一切，400名护卫兵伤心不已，法兰西的天空高远辽阔！
1814年4月27日，拿破仑抵达厄尔巴岛。这个仅有10000人口、面积200多平方公里的小岛正静静地等候着一个流放者的到来。
拿破仑来到岛上，立刻着手建设他的“小王国”。一块绿油油的丘陵，上面有两间房子，这就是拿破仑的小宫殿。他还修马路、建医院、办学校、开剧场、筑兵营，在丘陵上开垦了一片葡萄园。
厄尔巴岛是意大利的第三大岛，仅次于西西里岛和撒丁岛。这个地中海的小岛，自从拿破仑到来后，便欣欣向荣起来。橘子、柠檬、无花果和合欢木等植物遍地丛生，郁郁葱葱。他和他的近卫兵过得很悠闲自在。
“拿破仑！我很喜欢这个岛，这里没有暗杀，也没有阴谋，能过着像天堂一样的生活，我很高兴。”白发苍苍的老母亲莱蒂齐娅，从遥远的罗马来到小岛。
“二哥！你大概很寂寞吧！我来了，就能每天陪你说话，安慰你！”拿破仑美丽的妹妹波利娜也来了。她没有像姐姐埃利兹和妹妹卡罗利娜那样背叛拿破仑，她愿意陪着二哥过朴素的生活。拿破仑感慨万千，“波利娜妹妹还是那么任性，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这个岛虽然美丽宁静，但拿破仑心里燃烧着的热血还没有冷却。“我的妻子玛丽近况如何？儿子罗马王现在怎样了？我很想去看看他们。法国还会出现危机吗？”拿破仑经常站在厄尔巴岛的丘陵上，遥望法国。
此刻的拿破仑哪里会想到，他的妻子和儿子已回到故土奥地利，被人软禁了起来。曾经受他拒绝想恢复王位的路易十六的弟弟，正紧锣密鼓地考虑如何着手重建被巴黎人民推翻的波旁王朝。
几星期之后，拿破仑的第一任妻子约瑟芬51岁在马尔梅松病逝。噩耗传来，拿破仑接连好几天沉默无语。
参考资料：
1、《名副其实的荒野雄师-拿破仑》：马良编著，蓝天出版社。
2、《拿破仑帝国》：李宏图/郑春生/何品著，中国国际广播岀版社。
3、《战争事典特辑—拿破仑战记：战例、军略、武备考略》，作者/指文烽火工作室，中国长安出版社。
4、《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现代世界的锻炉》，作者/林恩·亨特 [美]杰克·R.森瑟，中信出版集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