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人与花

文|喬江茗

湖光翠微，落霞绘彩，山中的秋天在自然的画里悄然而过，我在蓝天白云下闲适地走在夕阳里，邀约湖边山旁一簇簇金黄雅白的菊花，她们清净地舒展在秋的时光里，出格的素质和神韵怡然自得，与世无争的态度让人艳羡，蓦然想起南山东篱下的陶潜，陶诗里的意境传颂于后世，陶公归隐的清高，躬耕隆亩以菊为伴，菊也因此成为隐士的象征。

秋天有雅菊，隐士伴菊花，自然而唯美的史诗，世有桃花、海棠、杜鹃......想必，花与诗人，总有不解之缘。

梦得是难以忘却桃花的，甘棠馆中的桃花是他心里的人间，春桃夹路，小院落霞，馆里的桃花阵阵香舞，门前的洛阳道官路奇殊，门里的人间天上，门外的红尘飞扬，桃花开在院里，也开在诗人的心里，“门前洛阳道，门里桃花路。

尘土与烟霞，其间十余步”十余步的进退，就是另一种人生。十年的贬谪后，玄都观里的桃花却开出了他的另一种心声：“玄都观里千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桃花常在，观花人不常在。又是十三年的远谪，又是那个玄都观，“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二十三年的弃置，如今桃花不再。年年花开佳人面，笑迎问君何处来，人生的浮沉中，他最能体会岁月桃花的时景，不论是自己与子厚一起看的花还是子厚去世后他独自二十四年里看的花，只是感慨去后桃花流水深......

梦得有梦得的桃花，而白居易有自己的杜鹃。杜鹃又名踯躅，相传杜鹃鸟泣血而成杜鹃花，杜鹃只配光明磊落的人，为像白乐天这样的知音徘徊不去。白居易与元稹的情谊就像杜鹃般鲜红，他们相交一生，斗诗相合，互文往来，“九江三月杜鹃来，一声催得一支开”这是白居易望庐山杜鹃锦簇写给元稹的信，“今夜通州还不睡，满山风雨杜鹃声”元稹听到杜鹃声写诗回白居易。

他们在官场上的不得志分谪两地，却相思如此，斗诗的招数目不暇接，惺惺相惜，相互以乐天、微之亲称，我是断然不敢这样叫的，生怕惊了古人的情谊。后来白居易远谪九江，元稹写下“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白居易“至今每吟，犹恻恻耳”。即便如此，白居易的友谊是光明磊落的，所以后来当元稹通过不雅观的手段官至宰相时，白居易见老友如此，即刻去信坚决断交。

宦海沉浮的他总少不了杜鹃花，宁可少带衣物也要带上杜鹃花，血色的花开才能照出他坦荡耿直的性情，无所畏惧，他的人生如杜鹃的颜色鲜明亮丽，带上杜鹃，就像从来没有和老友分离过一样，还喜花开依旧数，诗里有人间花色的暖意......

诗人与花的情结，是永远说不完的故事，东坡的海棠夜深高照，陆游的梅花落香如故，屈原的兰花幽贞淡雅，周敦颐的莲花卓绝玉立，欧阳修的牡丹国色天香......诗人的心里时常开着一种花，花香里漂浮着记忆，你可以嗅到他的秉性，花色里写着经历，你可以看到他的平生，花在诗里传唱，花语与诗人的气节相得益彰。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喜欢上一种花，不论是因为花本身的美丽还是诗意生活的信仰，谁都不愿在尘土飞扬里庸碌地奔走，花或许是一种寄托，想起的时候，她的芬芳是你灵的清逸。

当然，世上再少见开在湖边山旁的菊花了，清净地归隐在一方幽土上，我也再难得漫步在花丛里，回忆那些诗人和诗人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