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混乱之末,动荡之始
第一次尝试写小说,书名都没想好哈哈哈,当做存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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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肆虐过红黑色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灰尘和浓烟的气息和物体烧焦时刺鼻的味道。
邓大彪费劲地移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具尸体,缓缓抽出刺入那位不知名的宋国羽林卫身体中的长戟。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象征着宋国王室的狮子旗徐徐降下,升起了大焱王朝的火麟旗,接着耳畔响起了山呼海啸的欢呼。
战友们纷纷将染血的战盔抛向天空,大声呐喊,释放着胸中的喜悦。他也飞快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成为成千上万庆祝战争胜利的将士中的一员。
他参军至今已经六年。参军前他是因为战争失去土地的流民,当初当兵也只是想混口饭吃。他也知道上了战场就是在刀口舔血,一不留神就丢了小命。可是在这烽火连绵的乱世,无论在哪里,人命从来就不值钱,何况他这样流离失所的普通百姓。在战场上说不定运气好就活下来,再立个把军功还能混个功名,这样官家还会给自己分块地。等出人头地了就回去娶个媳妇,给老娘养老送终。
现在,他知道,他做到了,他还活着,而战争终于结束了!终于不要打仗了!
过去五个月是他从军生涯中最漫长的五个月,眼见胜利在望,脚下的这座城池却像一座绞肉机一直吞噬着他的兄弟们的生命,他也曾一度认为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有很多个夜晚,他辗转反侧,感到压抑又困惑,这些宋国人,之前被他们打得抱头鼠窜,现在龟缩在这最后的城池负隅顽抗有什么意义。
或许正是明白这是最后的栖身之所,才会拼命而为吧......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大焱王朝统一了玄域,终结了这漫长的乱世。而他邓大彪,不仅还活着,还成了大将军麾下的执戟卫。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将狂热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个立于帅旗下伟岸的身影。
他的身形并不壮硕,但却如同山岳般沉稳,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够击倒他。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邓大彪参军六年打过大大小小百十场战役,在他的记忆里,只要跟着大将军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败过!脚下这座坚城,也只不过多阻挡了些时日,现在还不是城破人亡!
大将军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名将,这个男人只需要站在那里,兄弟们就充满了胜利的信心,“方”字帅旗所在之处,从来都是攻无不克,敌军望风而降,焱朝军队所向披靡。如今,他带领兄弟们打败了最后的敌人!自己也将承载着英雄的荣誉回到久别的故乡,回到亲人的身旁。
许多人同样目光带着崇敬,望着那个身影。
邓大彪不由朝他跪下,大声疾呼:“大将军万岁!”
城中以及城外的无数士卒也纷纷呐喊:“大将军万岁!”
元狩六年冬,焱朝在围攻墨城长达四个月后攻克,宋国覆灭。至此,历时五百多年的战国乱世以焱朝统一玄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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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子时,宫殿里大部分的烛火仍然亮着。殿中的宫女和太监面色都有些疲惫,但仍然强打着精神,新来的几个不时悄悄将目光投向在大殿中央端坐的那个威严的身影,带着些许敬畏。
大殿中寂静得只听见室外晚风的低语还有身披金色睡袍的中年人落子的声响。也有些不知是哪里钻进来的风吹得一些烛火忽明忽暗。
“吱呀”一声,宫殿的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忽然窜进,扑灭了几簇火苗。一直立于下棋年轻人身后的老太监秋鼎做了个手势,立马就有小太监上前将烛火续上。
秋鼎是宫中的老人。五岁被卖入宫中,至今已经超过五十个年头。入宫前的名字早已不记得。小太监刚入宫的时候都得拜师。秋鼎拜师的时节是秋天,那个同样大半辈子都在深宫中度过的老太监便给他取名为“秋”。后来还是皇子的李曦给他改名为“鼎”。老太监教会了他在皇宫中为人处世的哲学和技巧,秋鼎念自己师父的情,“秋”便成了他的姓。
至于自己原来的姓氏和自己的亲生父母.......那对他来说那则是太过遥远且无关的记忆了。
秋鼎是看着焱朝皇帝李曦从小长大的,真正服侍他的时间也有将近三十年。李曦的几个同为龙子的兄弟皆是庸庸碌碌,才疏志短。先皇甚爱李曦,曾言,“既怀王、惠王之后,焱朝又一盛世的希望正在曦儿身上。”
后来听说李曦给秋鼎改名之事,更是叹道:“我儿有问鼎天下的豪气与抱负,朕不如也。”
而李曦即位后的所作所为确实没有辜负先皇的赞许与期待。整顿军政,任人唯贤,征伐天下,吞并列国,如今海内承平也只在咫尺之间。固然有先祖基业之功,但若不是其雄才大略,换个人来坐这个位置,他这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头子有生之年恐怕见不到玄域一统的一天。
只是,秋鼎心中也有他的隐忧,关于陛下的......
进来的是一位身穿官袍,两鬓斑白的老人,他恭敬地向中年人行了一礼,称道:“陛下。”接着便立于原地,一言不发。李曦将手上的白子掷回盒中,抬起头看了看垂手站在下方的老臣一眼,示意他在棋盘旁坐下。
李曦微垂眼帘,轻声道:“尚书令深夜来访,有何......咳咳咳...”
还未说完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秋鼎见状赶忙递上一杯热茶。其实他知道陛下此言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了。拖着这样的身子等到半夜不就是为了等个消息吗。
而现在,消息来了,秋鼎心中早就有底,但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而尚书令刘勰自进殿起,眼中就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陛下,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捷报。方将军于昨日凌晨攻克墨城,俘虏宋国王庭君臣,即日起将班师回朝。”说着,突然转身下榻,庄重地行了一礼,道:“陛下纬武经文,乘时应运,戡乱摧强,建煌煌大业,开后世太平,必当名留青史。贺喜陛下!”
秋鼎虽然心中也是早有预料,但听到消息还是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不由得向李曦瞥去,却见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也是,对于焱朝来说,从年前起,战争结束就只成了时间问题。但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陛下那样,不愧是陛下。秋鼎心中暗想。
李曦轻笑一声,缓缓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多,这是一个很大的烂摊子,刘卿未来很久也别想清闲喽。”
“臣当尽绵薄之力,虽万死不辞。”刘勰沉声应道。
刘勰心中也是暗叹,焱国五百年历史,也出过许多惊才绝艳的君王。无论是论城府还是论韬略,李曦都能排进前三。在这样的统治者座下,君臣相宜,自己也才能得以一展抱负。
李曦招招手让刘勰回到塌上,似是轻哼了一声:“方广镇,打个宋国用了这么久,朕打算封他为宋国公恶心一下他。”
刘勰当然不会傻到真的觉得这是李曦的随性所为,心中暗自思量着缘由,口中还是附和:“大将军的战功确实当得上国公的爵位。”
“安置流民和安抚那些亡国遗民的事情要抓紧了,免得夜长梦多。”李曦张张嘴还欲说什么,却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这次似乎其中还夹杂着空洞的杂音。
秋鼎和刘勰心中都是微微一沉。
老太监秋鼎上前轻拍着后背,问道:“陛下,是否要传太医?”
李曦叹了口气,摇摇头,有些虚弱地朝刘勰挥了挥手。
刘勰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了,当即也不再停留,道:“陛下千万保重龙体。”
正当老尚书即将离开时,身后李曦似是随口的轻声自语:“南方春天总是来得更早,京城的迎春花就要开了,不过有些人是见不到了。”
刘勰的瞳孔猛地一缩,缓缓退下。
秋鼎望向那个名义上已是天下共主的男人,他望着忽明忽暗的烛光,脸上不见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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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笼罩着整片山林,朦胧微弱的月光被茂密的树叶和枝丫分割地支离破碎。突然,几只寒鸦怪叫一声飞起,只剩下晚风轻轻的呜咽,犹如在低声诉说什么秘密。
刘升在这山林中摸索着前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刘升是这王屋山刘家村的猎户之子。今天算是自己第一次独自进山打猎。本来是和几个一般大的少年一起,不过进了山林大家就分开了。这也是打猎的规矩,省得邻里乡亲因为猎物弄得不愉快。
白天的收获倒是不错,毕竟他的技术在同龄人中也是数一数二。只是天色暗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遇上了麻烦——自己找不到下山回家的路了。虽说之前来过不少次,但都是跟着父亲和大伯他们,从未一个人走过这里的山路。现在天色已暗,加上自己方向感天生就不好,寻路更是难上加难。
其实他并不是特别慌张,这片山林不大,而且也没有特别凶悍的猎物出没,自己的安全倒不是问题想必花些时间总会走出去。只是回了家肯定少不了被那些家伙嘲笑。想想就觉得很烦恼。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人声。刘升心中一喜,难道是村里还有人也回去晚了?但是仔细一听,就发现那些人说的似乎不是村里土话,而且...似乎是京都的方言?
王屋山临近京都,他们刘家村的猎户世世代代通过向皇宫进贡山珍野味来免除税赋和徭役。前几年刘升跟着父亲一起去京都交贡的时候就碰到不少京都的官老爷,他们似乎就是这样说话的,语气用词什么的都一样。
想到这,他也打消了前去问路的想法,刚准备走开,却突然听到其中有一人说:“方广镇攻下墨城了。”
刘升立马停住了脚步,他虽然不很关注时事,但也知道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大焱王朝统一玄域指日可待。之前村里酒肆来往的旅人说,墨城那边打了几个月,就快有结果了。那是广袤的玄域大地上最后一块不属于焱朝的国土。
刘升心想,没想到墨城已经被打下了。方广镇?好像记得我朝大将军就是姓方吧。刘升心中窃喜,这下自己回去有向村里人吹嘘的谈资了!想到这他不由咧了咧嘴,自己恐怕是整个刘家村打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人。
那在那里交谈的两个人的身份也可以猜到了,估计是什么厉害的官老爷或者是来自哪个豪门世家。
刘升继续侧耳偷听。
“哼,这么快就失败了,这些宋国佬真没用!就差一点我们就准备好了!”说这话的人声音有些沙哑,而且不似伪装的沙哑。
“没关系,还有时间,方广镇不会那么早班师。”这次的声音显得醇厚沉稳。
“此人终究是个麻烦,而且就算他不回来现在也不好办...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濮阳王即将率军抵达京畿。”
“李曦不愧是李曦,这样的兵马调动知道现在我们才发现,这可不是他那个怯弱兄弟的手笔。”
刘升听得瞪大眼睛。虽然他没上过学懂得少,但是也知道“李曦”是当今皇上的名字。还有大将军不就是叫“方广镇”吗?这些人不是京城的高官吗?难道是那些“亡国余孽”?不对不对,那些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反贼?可是他们看起来有权有势的......
刘升想着,脑袋不由得一阵眩晕。但也知道尽力控制着呼吸,让自己冷静,这个时候千万被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发现。
“其实死结还是在姓方的那里,他手握大军,又对那个病鬼忠心耿耿。李曦的计划中他肯定是最重要的一环。”沙哑的身音显得有些愤愤的,接着无奈道:“只是他一直在军中......”
“唉,前面的安排还是出现了纰漏,现在我倒是盼着他早点回来,这样我们的棋至少能还能下赢一处。”另一个人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哼,就算那里你能安排好,我也看不出有什么作为,一群不成气候的亡国奴罢了。”沙哑的声音有些急躁了。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用得好可以牵一发动全身。而且,方广镇最近估计不会乖乖呆在军中......”
“哦?”
一直平淡沉稳的那人微微沉默了一瞬,接着道:“元成.......”
听到这,一只野兔突然蹦了过来,吓得一直心弦紧紧绷着的刘升低低地“啊”了一声。声音一出口他就明白大事不妙,接着什么不说直接就是撒丫狂奔。
“什么人?”声音沙哑的中年人急忙四处张望,只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飞快消失在黑幕中。
刚准备飞身去追,另一人缓缓道:“不必追了。”接着似是轻笑一声,道:“这些人恐怕以为盛世可期,明天就可以安享和平。殊不知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哼,谁会管这些蝼蚁?”刚刚起身的那人重新回到原地,语气说不出的轻蔑。
另一人则抬头望向夜空,幽幽道:“是啊,谁会去管他们。”
子夜未到,明月勾勒出树影,一片宁静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