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隐性暴力下的女人们

《睡觉》毕飞宇眼中隐性暴力下的女人们

《睡觉》隐性暴力下的女人们

    《睡觉》，这个题目特别好，不是睡觉这个词汇本身好，而是针对这部短篇小说的内容好。生活里面不是什么东西都美妙的，明明便秘，你应该不会觉得便秘很爽。可是平庸的东西能否美妙，起到恰到好处美妙的作用，就在于整体的和谐性了。寻求表层感官性的东西，如果内容不够丰富，引起足够的共鸣，那一定会显得虎头蛇尾。这从大量的爆款文就可以体现出来，衡量爆款文的指标多是点击量或转发量，却不从正面解决存在的问题。

    还想谈谈和谐的问题，和谐有时候被人理解为尺度，有时候羡慕菲茨杰拉德的才情，喜欢奥黛丽赫本的容貌，倾心米兰达可儿的身材，如果组合到一起呢，未必会产生刚刚好的结果，反而可能不伦不类。美丽事物存在的本身，仅仅在于，参照物的选取，门对于墙而言，可能非常漂亮，可是门对于其内部空间相比，它可能就很丑。身体的丑陋或许并不影响对于眼睛的偏爱，可文章内容的虚浮却着实影响对标题的印象。这就是我认为《睡觉》这个标题好的缘由吧。

    《睡觉》文中的小美，是先生的情人，俗称“二奶”。作为一个以睡觉为生的女人，跟先生睡，跟先生之前的熟客人睡，跟一个哭了一夜没有睡却让小美的心怀上了的青年睡，或者最后跟泰迪喜欢的阿拉斯加犬的主人睡。睡觉产生了故事，又以睡觉结束，睡觉是这作品的根，根好了，肯定枝繁叶茂，乘凉起来也自然清清爽爽。

    可是，睡觉不一定是美好的，“二奶”这个群体，无处不在，却又很难寻觅，因为这样的一个群体不够阳光明媚，她们只能在阴暗角落独尝孤独与寂寞。对她们而言，每一刻都是一种与正常生活姿态的斗争，感官上的美好犹如昙花一现。可能消费时美好，独居时不美好；也可能刚开始美好，最后不美好。无论如何，从一而终的美好总是很少存在，也会面临各种风险，可能会因为种种突如其来的外在缘由突然以为安宁的世界轰然崩塌支离破碎。

    小美这个人物，更接近于大学毕业后的情妇群体。她们有着姣好的面容魅惑的神情，能够无形之中懂得如何搔首弄姿博得男人欢心。她们缺乏独立生存能力，靠着青春与美貌领受雇主给予的“俸禄”过着外表光鲜的生活。她们也很孤独，她们没有什么朋友圈子，也无法向外界坦荡自己的心声，与雇主的联系除了银行卡上金钱的数字，就是与雇主产生的肢体交易。她们终日在别人梦寐以求的宽敞明亮的空房子里游来荡去，与豢养的宠物等待雇主的临幸，相逢即交欢，梦醒各分散。她们处于这种没有梦想，没有期待的生活之中，享受着光鲜亮丽，却承受着百般孤寂。更可怕的是，她们全然不觉这种状态对自身的危害，而且只能一直持续下去。

    作者在塑造小美的同时，依旧不乏其对于隐性暴力的深刻见解，小美的雇主让开始让小美称呼其为先生，先生利用一朵玫瑰，一杯香槟，一瓶香水，就在二人独处的别墅“娶”回了小美，小美想想，自己就那样被一朵玫瑰，一杯香槟，一瓶香水“娶”走了。之后的小美觉得“嫁”给了先生，这称呼得改改，先生还让小美称呼其为“先生”，这个词汇多么深刻，可以代表无数种身份的隐晦词语，可以当为丈夫用，可以当男人用，也可以当嫖客用。在这种畸形价值观下，嫖客不见其嫖，妓不见其妓。看似双方卸掉了包袱，嫖客没有了精神负担，被包养者也丧失了对生活的期待与这种畸形关系的警惕。足见隐性暴力对女性的伤害是何其之深。

    小美有着与多数“二奶”共同的特征，但是却很怀柔的处理种种复杂关系与矛盾，也懂得审时度势，有着清晰明白的认知。知道先生对小美是基于生育男孩的需求，同样也有自我对于生育的认知，不过是延长那种畸形关系并带到下一代的小孩身上，以及她还期待自己日后可以回归到正常的生活状态，虽然那是不可能的。小美同样的孤独需要泰迪的陪伴，将泰迪像人一样培养，像孩子一样呵护，排解内心的孤独感。用文中话语，小美一人端坐在子夜时分，她看到的只是豪华的枯寂。同时，对先生在自己身上投资不利于是开始缩减的开支也能报以足够的理解，虽伤痛却无可奈何，更为引人震撼之处在于，小美对于她故意不给先生生育男孩产生的是对不起的情愫，歉疚的情愫，这更加凸显了隐性暴力的强大。

    一个精致的结尾，以睡觉收场。除了曾经同先生的充满利益的“荤觉”，与实习期大学男生若有若无的“素觉”，最后又以五百元成交的一觉，究竟又是夹杂何种意义？是拯救小美爱情的天使，还是又一个富二代，重复前一个版本的包养。小美能否在当下的生存环境中脱离或改善，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悬念。女主人公唯有继续思考与探索无尽未知的精神世界。

    “二奶”不过是在女人自我意识蒙昧时期错误的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同时承受着多方面隐性的暴力迫害，沉沦进去无法自拔。这种思考也同样旨在唤醒女人与作为雇主的男人双方理性健康的价值观。

《睡觉》隐性暴力下的女人们

拧发条鸟.

2017.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