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想要爱的欲望在我身体里绵绵不息。

2018-10-06  本文已影响0人  远山雪人

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一种想要爱的欲望就在我身体里绵绵不息,那时的我像一个昏睡多年而后突然觉醒的蝉蛹,爬出泥土和黑暗,看见了最耀眼的光明。


1

“你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下雨吗?”

“书上说这是大气循环运动形成的。”

“我没念过几年书,我也不知道,但爷爷跟我说,那是因为大家的思念,妈妈思念许久不见的儿子,妻子思念工作在外的丈夫,男孩思念千里之外的姑娘。思念如此深刻,连老天爷也被感动哭了。

“那你喜欢下雨吗?”

当然喜欢啦,我喜欢聆听淅淅沥沥的雨声,喜欢在雨天发呆,喜欢在雨天想念,想念爷爷,也想念你。所以,你要明白,当这个世界倾盆大雨的时候,我对你的思念一定在不可抑制的汹涌着泛滥着。

2

倾盆大雨降临了整个淮南,夏天如期而至,一入夏安楠就来到了外婆家,虽说每年夏天都来这里避暑,但今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更早的来到这个小村庄。

她太想念外婆了,还有泡在井水里的清凉西瓜,柳树荫下的蜻蜓知了,河滩的青草地,外公抓的鱼,以及后园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这些就是安楠关于小村庄夏天的所有记忆。

在城市里生活的久了,安楠早就厌倦了钢铁混凝土,厌倦了嘈杂和喧闹。

来到外婆家也有两天了,外婆终于同意她独自去看一看那些老地方,村子西边的拦河大坝,河堤旁绿树成荫的沙滩,经常跟外公一起钓鱼的芦苇荡,附近不远处的矮山坡,这些是她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

漫步河堤,很远就能看见那棵有着一百多年寿命的老银杏树,一百多年了,生命真的很顽强,但有时候也脆弱的不堪一击。

走近了,才发现有个人蹲在树下,正在喂着一只小灰兔。它是如此的可爱,让安楠着了迷,禁不住的一直盯着。

“想来喂一喂它吗?”鸿宇扭过头来对一直盯着这只小灰兔的安楠说。

她皱了皱眉头,对于安楠这种沉默寡言的内向性格来说,是不敢轻易回男孩子话的。

“它很温顺的。”鸿宇又对安楠说。

安楠怯生生的走到鸿宇旁边,蹲了下来,不敢伸手去摸这只可爱的小灰兔。自来熟的鸿宇握住安楠的手腕把她的手掌放在了小灰兔的耳朵上。

安楠如花的面容突然升腾起了红色,但随后又迅速消散。她感受到了来自掌心的柔软,逐渐微笑起来。

"它叫呱呱,我叫林鸿宇,你叫什么名字呢?"鸿宇注视着安楠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安楠紧张的一时语塞:“我…我叫李安楠,你家在这里吗?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你?”

“我就是村里的人啊,我一直都住在这里,我也从来没见过你。”鸿宇喂着呱呱菜叶,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我只有夏天才会来这里,那是我外婆的家,看,就在那。”安楠指着外婆的家。

“怪不得,我夏天都不在家里,夏天不忙,我得跟着村里的长辈去城里打工赚钱。家里只有我和奶奶,前不久奶奶生病了,我得在家里照顾她……”鸿宇不紧不慢的说着,扯着编织袋里新鲜的菜叶喂给那只小灰兔。

“我得回去干活了,这个夏天我可能不去城里了,有空来找你玩啊。”鸿宇抱着呱呱边走边说。

“好啊……”安楠小声回答,只有她自己能听见。打这儿开始,安楠的夏天就多了一个叫林鸿宇的人。

3

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星期之后,阴霾终于被日头驱散掉了,河里涨上来的水也在一天之内下落回去。傍晚金色的彩霞倒映在水里美得惊艳,河滩的青翠的草地也染上了金色。

“安楠,你有没有去河滩捡过石头?”林鸿宇看着心不在焉的安楠问道。

两人躺在河畔树荫青草地上,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就这样安静的度过了整个下午,直到黄昏。

“没有唉,外婆不让我一个人去河边,她说夏天河水深,很危险。”

“那咱们去捡石头吧,每次河水涨落之后,河滩会出现很多稀奇古怪的石头,就在岸边,没事的,还有我在呢!”鸿宇拍拍胸脯保证着,神采四溢。

他清澈如河水的双眸注视着安楠,两人四目相对,安楠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慌乱。

“那好吧,如果好看的话,我就挑一颗……”

没等安楠说完,鸿宇就站了起来,往河滩跑去。

过了一会,两人之间的距离稍远了一些。鸿宇呼喊着:“安楠,快点呀,你看天边的火烧云,好好看啊。”

安楠着迷的看着天空,喃喃道:“是啊,好美丽的景色。”她还没反应过来,鸿宇就跑到她身边了。“快抬脚,鞋子脱了走在沙子上会轻松很多,也很舒服。”鸿宇边说着边脱着安楠的鞋子。

安楠惊慌失措,无所适从,羞斥道:“你干嘛!”她的脸红的却像天边的晚霞,因为还没有任何一个男孩子跟她如此亲近过。

“好啦,咱们走吧!”鸿宇拎着安楠的鞋子一脸认真的说。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影子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夕阳西下伴彩霞,知己相识在盛夏。


4

自从在那棵老银杏树下认识了林鸿宇,安楠每天开心了许多,因为林鸿宇总是带她做些新鲜的事情,她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事情。

夏季的烈日发动了它全身的能量,芦苇荡也禁不住炙烤。他们穿着短裤在即将干涸的芦苇荡里抓鱼,有鲫鱼,也有鲶鱼。

“安楠,快,一条鱼往你那游了,快拦住它。”林鸿宇一边喊着,一边追赶。

“在哪里?在哪里?”安楠稍微有些近视的眼睛此时可真是很吃力。

“哎呀!游过去啦!你这个笨……”话还没说完,只听扑通一声,林鸿宇一下子失去平衡,跌倒在泥巴里。

安楠看着他满脸泥巴,浑身上下只有牙是白的,不禁大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林鸿宇你也太蠢了吧,你现在就像个泥猴儿一样,哈哈哈哈……”

鸿宇也笑了,他抹了抹脸上的污泥说:“这么多天了,终于看见你笑一次了。”

没错,安楠开心多了。

“现在水还是有点深,再等两日水更浅了就容易抓了。咱们先去河边洗洗吧,我现在像只卧在泥坑里的水牛一样……”鸿宇抹着泥巴跟安楠说。

“水牛,哈哈,你还别说真的很像唉!”安楠还在乐着。

上了岸,林鸿宇走在后面,趁安楠不注意,两只泥泞的手糊在了她脸上。

“哎呀!”只听一声安楠吼叫,她也变成了大花脸。

“林鸿宇,你这只坏水牛!我要挠死你!”安楠追着鸿宇边跑边说。

两人一路跑到河边,鸿宇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里,衣服也顾不上脱。

“安楠,你追不上我了吧……”鸿宇露出头对她做了个鬼脸。

“快上来,水很深很危险的!我不打你了好了吧……”安楠着急的喊着。

不久后,洗干净的鸿宇上岸了,他走到树荫下的安楠身边,坐下了,就这样一直坐了很久。

5

安楠跟着鸿宇在西瓜地里抓刺猬,在野地里疯跑,在小山坡上喊叫,在芦苇荡里抓鱼,在老银杏树下看日落。傻子也能看出来了,两个人都很喜欢对方。

很开心的两个月。但安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她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她要回医院治病了。

很平常的一天,她回到城里了,带着那颗在河边捡到的漆黑的鹅卵石,不告而别,或许是怕鸿宇难过吧。

安楠回城里后,安楠外婆整天以泪洗面,外公也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抽着。

鸿宇自从安楠走后,每天都一个人坐在老银杏树下几个小时,沉默着,想念着。

他知道所有的事情,是听奶奶说的,他也见过安楠,他已经喜欢安楠三年了。

两个月后,鸿宇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一切的跑去安楠外婆家,问安楠的近况,问安楠住的医院在哪里。外婆擦着眼泪跟他说完,他就疯了一样跑到镇上的车站,连夜坐车,他怕自己再慢点,就再也赶不上了。

第二天下午,林鸿宇到了,医院里到处都能看到生离死别。他推开门,安楠正躺在病床上,她的父亲母亲满眼血丝,一脸心疼。安楠正在安慰着他们,一看见鸿宇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

“你怎么来了,鸿宇。”

“我来看看你,听说你生病了。”鸿宇忍住不让声音哽咽。

“爸妈,我跟鸿宇出去走走行吗?你们不用担心。我没有那么严重。”安楠起身问父母,无奈,他们只好点头。

“现在河边的银杏树的叶子该落了吧,好看吗?”安楠坐在楼下长椅上问道。

“好看。那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景象。你走后,经常起风,叶子落的更快了,我想留也留不住。”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你刚检查出来的时候奶奶就从你外婆那里知道了,外婆说你不想待在医院里,想回到村里住一阵,他们都很难过啊,我也是……”

“那时候我们都还不认识呢,你难过什么呀?”

“其实我说没见过你是骗人的,三年前的夏天就见过你,我躲在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一种想要爱的欲望就在我身体里绵绵不息,那时的我像一个昏睡多年而后突然觉醒的蝉蛹,爬出泥土和黑暗,看见了最耀眼的光明……

“但是你呀,从来都没有让我知道你的存在。”

“知道又能怎样,我只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妈的野小子而已。小时候父亲喝醉了冻死在雪堆里,母亲也改嫁了。初中都还没毕业。”

“这些重要吗?一切始终都是要归于尘土的。”

我喜欢你,安楠,三年了。

我也喜欢你,鸿宇,三个月了。

鸿宇听安楠说完,再也忍不住眼泪了,他慢慢红了眼眶,眼泪流经脸颊落在椅子上,落在地上,落在了安楠心里,接着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爱之深,痛之切。

“安楠,你不许走,我们都还没来得及相爱呢!你怎么可以不问我说走就走。怎么可以这样呢?别丢下我一个人!”鸿宇大哭着,但安楠还是能听见他说的话。

两人拥抱着,安楠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慰着他。哭声良久不息。

6

半晌,恢复如初。

“看天气快要下雨了,秋天凉,快回去吧鸿宇。”安楠劝道。

“你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下雨吗?”鸿宇问。

“书上说这是大气循环运动形成的。”

“我没念过几年书,我也不知道,但爷爷跟我说,那是因为大家的思念,妈妈思念许久不见的儿子,妻子思念工作在外的丈夫,男孩思念千里之外的姑娘。思念如此深刻,连老天爷也被感动哭了。”

“那你喜欢下雨吗?”

“我当然喜欢啦,我喜欢聆听淅淅沥沥的雨声,喜欢在雨天发呆,喜欢在雨天想念,想念爷爷,也想念你。所以,你要明白,当这个世界倾盆大雨的时候,我对你的思念一定在不可抑制的汹涌着泛滥着。”

“可惜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下雨了。这是那天在河滩捡到的石头,鸿宇,送给你吧,连同我的吻。我所有的祝福都在里面了。”安楠把石头放在鸿宇的手心,然后吻了鸿宇的嘴唇。

“我不回去了,安楠,我要陪你度过最后的日子。”

“你这个傻瓜。”

“害怕吗?”

“不害怕,早就绝望过了,现在反而很平静。”安楠靠在鸿宇的肩膀上,仿佛刚热恋的情侣一样。

7

晚秋,一切归于平静,万物归于尘土。安楠走了。鸿宇像傻了一样。

又是离别啊,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离别。父亲的那一句晚上出去喝酒,母亲不堪生活重负的哭声,爷爷最后不舍的眼神,安楠的最后一个吻。太多离别了。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住,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一切都是那么仓促,甚至来不及谈一场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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