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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的自述

2017-09-30  本文已影响445人  彼岸晓吾_5c83
让我们聆听耳朵的自述

01

我是一只左耳,我的双胞胎兄弟右耳,至今仍然功能完好,幸福如初。而我,几年前不得已下岗了,难过地丧失了我的听力。

你或许不知道,作为一个器官,我们也是有思维,有感受,有记忆的。做为耳朵,我们只能默默地靠听来感受这个世界,并且从不发表评论。

但是今天,我感觉是时候倾吐一下了。人类总是只看过去和未来,而忽略当下,因为这种忽略,我的同伴们正在渐渐丧失听力,这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情。

我的主人,我依附在你的身上很久了。当你还是个女孩时,我是很幸福的,那时,总听到优美的琴声和大自然的声音,作为一只灵敏的耳朵,我的辨识力很高,因为我的优秀,你在小提琴的入门考试上一举胜出,耳聪目明美丽苗条的你招来了多少男生的暗恋。

青年时代,我和你一起憧憬未来,我跟随你来到部队。那年,十八岁的你真是热血奔腾啊!在春节的慰问演出中,寒冷的西北风刮过,像飞过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一尺多厚的雪地上,雪被风扬起,落在身上,你的手指冻得像红萝卜,仍在坚持演奏。

屋里一炉炭火,燃得正旺。我几次被凌冽的寒风冻僵,渐渐麻木失去感觉,你钻回屋内揉一揉我,就把通红发痒的我哄过来了。

转业到地方后,我开始和你到处出差。那一年,除了西藏,我们飞遍了各个省。你第一次看到飞往新疆的飞机是苏联的老式民航机时,瞪圆了眼睛,大吃了一惊。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我感觉拖拉机正在升空,五个小时连续不断地轰隆巨响,我几乎崩溃。

降落时,我疼痛难忍,又闷又涨,快要窒息,你查觉到我的不适,赶紧嚼了一块口香糖,但那东西似乎解决不了问题。好在,绝望之时我们到了。回顾我的耳史,那是我经历的第一个考验。

那个时候,你的心总是在远方。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国防身体,可以尽情地作,你这个典型的天蝎座女人拼命学习和工作一门心思想报答母亲,那一年,你的母亲查出肾癌,手术后,医生说不知是否可以活过五年。

生命需要呼吸,一直紧张就容易崩断,全身心地投入学习对我是一个疗愈。在那之前,你的精神和身体都透支得太厉害了。在美国留学的日子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除了学习,就是锻炼,我的状态很好,你精力充沛,满怀希望,未来在远方向你招手。那段日子,太阳总是温暖而透明,你的眼睛像两颗纯净的水晶,头发乌黑发亮,瀑布般倾泻在肩上。

美好的时光里潜伏着危机。你不知母亲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你从美国归来,只和她相处了半年,她就突然心梗去世了。我理解你为什么如此痛苦,当初,你出国留学时,家里人都反对,只有你母亲说,这是你人生的唯一机会,你放心去吧,孩子交给我。你的母亲在你赴美读书的事情上,独自吞下所有压力,支撑了你的奋斗,你不相信她还不到七十岁就撒手西归,离你而去。

母亲走后的日子里,你痛苦得无法入眠,你开始用听耳机来转移痛苦的思念和内疚,你听的是英文节目,你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说,当年克格勃培训间谍时,最快速的英语学习法,就是24小时的英语灌入。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你内心深埋的伤痛和过度使用我们是后来失去听力的主要原因。

我默默地忍受着你荒谬的克格勃行为。这样的耳机轰炸大约持续了一年。天昏地暗我无处可逃。

02

那是一个倒春寒的日子,虽已五月,风依旧寒冷。头天夜里,你没有睡好,公司的事搅得你心烦意乱。你赶着去开会,路上感到眩晕,你摇下车窗,耳边凉风飕飕刮过,你想让风把眩晕吹走,结果却发现车开始跑偏,车子不断往右偏,把你吓坏了,你双手紧握方向盘,仿佛握着一条生命。

不是我说你,有时你真的很可笑。你气急败坏地开到一家4S店,那个年轻的修理工把车开了一圈回来后,看着你的眼神好像看着恐龙,然后他慢吞吞地说,车子没事,你有事了,去医院检查耳朵吧!

看来这种事之前就有发生,难怪修车小哥那么淡定。你好像被钉在了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那个瞬间,我们双耳已被羞红,近朱者赤,不仅我们,脖颈也跟着红了。

以前,我俩都觉得你冰雪聪明,但自从你开了公司后,你整个人都变得可怕了,压力使你经常气急败坏,还偶尔犯一点愚蠢。修理小哥看你呆若木鸡,便关切地补充了一句,你今天最好不要开车了,很危险,你若不急,我很快下班了,我送你回去。

发现车没有毛病,是我在发神经,你放下所有事,第二天就去了医院。医生说最近这类病人很多,不必紧张,高压氧舱十天就会好了!

你带我进了高压氧仓。在仓里你仍然眉头紧锁,不能放松,似乎一门心思想着工作,我们却感觉格外舒畅,神经没有死亡,血管得到及时的治疗。医生说:人体的血管遍及全身,但是,耳朵周围的血管是最细的,宛如丝线,极易堵塞。他的这些话如雷贯耳,你却让他的话从耳边轻轻刮过,没有收藏。

十天后,我恢复了听力。我身边细小的血管在短暂的堵塞后再次被打通,像两个大洋热切地投向对方的怀抱,回归健康的感觉真是美妙,我们兄弟俩欢呼雀跃。

可是,你接到一个任务,需要飞往欧洲考察。我俩很担心,听力刚恢复不到一个月,你又要长途飞行十几个小时,你以为我们是铁耳钢牙纪晓岚吗?

果然不出所料,刚一到巴黎,我就开始疼痛难忍。看你沉浸在巴黎的美景中,我不忍发作,温柔地发出小溪潺潺的流水声,你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有些困惑。看你没有停止游览的意思,我接着吹出海风般的号角,这次你留意了,将脚步变缓。

第二天,你留在酒店,瘫在床上,一天没动。

我以为你会采取葛优瘫的姿势彻底休息一下。结果,却发现你在流泪。你哭的样子很滑稽,鼻头通红,眼泡浮肿,鼻涕眼泪一起跌落。你默默地流了一会眼泪,又自言自语了一番,就从床上一跃而起,冲了一个澡,用手机联上网,开始工作了,那一刻,我想哭。我想哭着说,不拼不会死,但是我出不了声,我快急疯啦。

你感受到我急得抽搐,立刻懂了我的意思,你说挨到回国,立刻就去医院。但是,回国后的第二次高压氧仓治疗,没有救活我,我从此失去了听力,变成了一个摆设。那个医生惋惜地说,这么年轻,就患了突发性耳聋,真是太可惜了!

03

你把我丢了的第一周,医生让你住院,但是你无法放下工作,客户的合同已经签署,你不愿意丢了信用。

那个清晨,北京的鸟儿叫得特别好听,天空也是少有的湛蓝,你的心情似乎很好。你衣着精致,早早地到了公司,所有人都没上班,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你急切地扑上去,接遍了三部电话,才找到了那个正在响着的。以前,我们双胞胎都在,各司其职,你可以判别声音的方向,但是现在,你发现自己糊涂了,你不知声音来自何方。接完电话,你跌坐在椅子里,意识到一些变化已经确实出现,你双眼含泪,茫然失措地再次呆若木鸡。

看着你日益频繁地呈现木鸡状,我开始为你难过,你却依旧像唐吉柯德似的一往无前。

西医说,耳聋是不可逆的。你不相信,你决定去看中医,打听到一个有名的老中医,把了脉搏后,他慢慢说,耳聋多由肾亏所致,肾,主骨,生髓,其华在发,开窍于耳。他给你开了很苦的汤药,叮嘱你回去按时喝掉。然后,他把一根根银针扎在我的四周,我默默地忍受着,感觉自己有点像武林中的大侠。

喝了一周苦苦的汤药,右耳也开始疼痛,你不得已把那中药扔进垃圾堆。从那以后,你开始接受失去我这个现实,努力避开嘈杂刺耳的环境,不再使用耳机,也不会在手机上长久地和客人讲话了。

晚上睡觉,我发出一系列地哀鸣和叹气,医生说,那叫耳鸣。你慢慢地习惯了,从不抱怨。

两只耳朵竖起来

再后来你终于懂得了,做生意不是到处乱跑,比谁刻苦,而是把人做好,一切都顺理成章。明白这个道理后,一切都变得容易了很多,你不那么使蛮劲了,客户反而找上门来,你的信用越来越好,客人越来越多,你也越来越淡定啦。

为了弥补以前对身体的透支,你决定结束公司的运营。你把公司卖掉,到了美国,学会了通过坐禅和瑜伽安放自己的身心。这几年,你终于慢下来,不再和自己较劲,带着一颗平常心,超然脱俗,淡定自如,面容恬淡,带着宽厚的善良。往事在云朵中沉浮,留下的仅是美好和感动,所有的疼痛正在远去,我和你在半明半暗的黄昏中倾听树叶的飘落。

开始写作后,你变得更加不慌不忙,你慢下脚步,走进丛林和山谷,原来,写作不是拼蛮劲,而是有自己独特的思想。你不想着故事,故事却来找你,写作的灵感反而汩汩冒出,越放松,越有灵感和主意涌现。

我作为一只病了很久的耳朵终于再次感受到了童年的幸福。

今天,你在秋日的阳光下爱抚我,金灿灿的阳光暖暖地照着我。你终于对我说,“若是生命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好好待你。” 听了这话,我哽咽了,但我没有泪囊,我只好努力挤出了一点盯聍,暗示你,我听懂了你的话。我想告诉你,此生与你为伍,我很幸福,你别沮丧,虽然血管不会再通,神经已经死去,但我的双胞胎兄弟右耳将一直陪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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