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舍得的老陈怎么没朋友？亲人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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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是个大方人，至少在花钱上是这样。
每月发工资，他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家的父母寄钱，他还给父母买最新款的按摩椅，买号称能治百病的磁疗床垫。邻居见了都说：“老陈家儿子真孝顺！”
妻子王娟生日，他送最新款手机，包装盒摆在桌上，金光闪闪。女儿莉莉要学钢琴，他二话不说搬回一架进口立式钢琴，占了半个客厅。
朋友聚会，他总是抢着买单。酒过三巡，他掏出钱包，“这顿我来！”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自豪。
可奇怪的是，没有人真正喜欢老陈。
父母很少用他买的按摩椅，说“坐着不自在”；妻子王娟把新手机收在抽屉里，继续用她那旧款；女儿莉莉的钢琴蒙了一层灰；朋友们私下聚会，渐渐不再叫他。
老陈觉得很孤独，像站在玻璃罩子里，看得见外面的热闹，却怎么也挤不进去。
这一切，都因为老陈有嘴碎。
一
那天是老陈父亲七十大寿。他特意请了假，开车回老家，后备箱塞满了礼物：名酒、保健品、一件据说能发热的保暖衣。
一进门，他就开始念叨：“爸，您看看这房子潮湿的，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搬去城里住，我那儿小区环境多好！”
老父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住惯了，舍不得老街坊。”
“什么舍得不舍得，这老房子值几个钱？一辈子胆小。”老陈边说边拿出新买的保暖衣，“这衣服花了八百多，能自动发热，您试试。”
老父亲伸手要接，老陈又补了一句：“您平时买那几十块的衣服哪能比？就知道省钱，省了一辈子不还是住这破房子。”
老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喜悦褪得干干净净。
饭桌上，老陈开了一瓶名酒，给父亲斟满。“这酒一瓶一千多，您尝尝。”
老父亲小口抿着，点点头：“香，是好酒。”
“当然香了！您平时喝那十几块的散装酒能比吗？跟马尿似的，伤身体还不知道。”老陈说得起劲，没注意到老父亲已经放下酒杯，再也没碰过。
饭后，老陈抢着洗碗，边洗边唠叨：“妈，您这洗碗布都用成这样了还舍不得扔？还有这碗，缺口了也不换，割着嘴怎么办？省这几个钱有什么用...”
老母亲站在厨房门口，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回城的路上，老陈给妻子打电话：“礼物都送到了，老爷子挺高兴。就是老人家太省，不懂享受，白费我一片心意。”
电话那头，王娟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二
老陈总觉得妻子不爱他。
他舍得为王娟花钱——最新款的包包、名牌化妆品、珠宝首饰，他眼都不眨就买。可每次王娟收到礼物，笑容总是短暂的，转眼就蒙上一层阴影。
情人节那天，老陈买了一大束玫瑰回家，99朵，鲜艳欲滴。王娟接过花，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这花多少钱？”她问。
“不贵，就五百多。”老陈脱着外套，“办公室小张也给她老婆买了花，才二十块一束，寒酸死了。我老婆怎么能用那种便宜货？”
王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默默找来花瓶，插花时突然说：“其实我更喜欢小野花，路上摘的都不要钱。”
“那怎么行！”老陈没听出话外音，“让人看见我老婆插野花，我面子往哪搁？”
王娟不再说话，只是仔细地修剪着花枝，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第二天，老陈发现那束玫瑰被移到了阳台角落。
女儿莉莉中考成绩出来了，全班第五。老陈大手笔奖励她一千块钱，“想要什么自己买！”
莉莉开心地跳起来，搂着老陈的脖子：“谢谢爸爸！我想买些画具，美术老师说我很有天赋...”
“画画有什么前途？”老陈立刻泼冷水，“你看楼上老王家的儿子，奥数拿奖直接保送重点中学。你也该多用功在正课上，别整天想些没用的。”
莉莉放开手，眼神黯淡下去：“哦，知道了。”
那天晚上，老陈发现那一千块钱整整齐齐放在茶几上，一分没动。
三
老陈最享受的是朋友聚会。每当抢着买单时，他总能感受到一种短暂的满足感。虽然事后总会心疼钱，但那一刻的风光让他上瘾。
周五晚上，几个老同学聚餐。酒足饭饱，老陈照例抢着买单：“我来我来！你们那点工资留着养家吧！”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老陈，这次轮到我了吧？”同学小李试着拿回账单。
“得了吧！”老陈一把推开他的手，“上次你买的单才三百多，这次八百我都付了！计较什么？”
小李的脸一下子红了，讪讪地收回手。
回家的路上，老陈醉醺醺地给一个刚离婚的朋友打电话：“哥们，不是我说你，婚姻失败就是你太抠门！学学我，对老婆舍得花钱，她怎么会跑？”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终传来忙音。
老陈还纳闷：“怎么挂我电话？忠言逆耳啊！”
渐渐地，朋友聚会不再通知老陈。他主动组局，大家都说忙。朋友圈里，他看到上周大家其实聚过了，照片上笑容灿烂，唯独没有叫他。
老陈真的困惑了。他舍得花钱，舍得付出，为什么换不来真心？
四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
老陈加班回家，淋了雨，第二天就发高烧。体温计显示39.5度，他头晕眼花，连倒水的力气都没有。
他先给几个朋友打电话。第一个说在出差，第二个说孩子生病了，第三个直接没接。
犹豫再三，他打给妻子王娟。她带着女儿回娘家已经一个星期了，因为老陈在她妈妈生日那天说：“老人家过什么生日，浪费钱。”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我发烧了，39度5。”老陈有气无力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说：“多喝水，吃药。”
就挂了。
老陈举着手机，愣了足足一分钟。突然间，一阵心酸涌上心头，他竟呜呜地哭起来。四十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老陈挣扎着去开门，竟是楼下的张大爷。
“小王给我打电话，说你病得厉害，让我来看看。”张大爷拎着一袋水果进门，“她说你吃药在电视柜第二个抽屉，温水别太凉也别太热。”
老陈愣住了。
张大爷倒了水，找来药，看着老陈服下。“你这媳妇心细，特意嘱咐我你不爱吃药片，得掰成两半。”
老陈眼睛又酸了。原来妻子还是关心他的，只是不愿直接跟他说话。
“张大爷，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这样？”老陈忍不住问。
老人笑了笑，坐在沙发上：“老陈啊，你人是大方，但嘴太伤人了。记得我孙子满月酒吧？你送我金锁，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张家条件不好，我得多帮衬’。我儿子媳妇那天一晚上没说话。”
老陈怔住了：“我、我没那意思...”
“知道你好心，”张大爷拍拍他肩膀，“但舍得啊，不光是舍得花钱，更是舍得说句好话，舍得给人留面子。”
张大爷走后，老陈躺在床上，回想半辈子。他想起父亲不再穿他买的衣服，母亲悄悄换回旧碗具，妻子收起所有礼物，女儿退还零花钱，朋友逐渐疏远...
原来，他舍得了金钱，却舍不得一句温暖的话；舍得了物质，却舍不得放下自己的优越感。
五
病好后，老陈像是变了个人。
他不再张口就批评指责，而是学会先倾听。他惊讶地发现，原来父亲不肯搬家是因为舍不得院里的老枣树，那是他小时候和爷爷一起种的；母亲留着旧碗具，是因为那是她结婚时姥姥给的嫁妆；妻子不喜欢贵重礼物，是因为觉得浪费钱，宁愿一家人出去旅游；女儿爱画画，是真的有天赋，老师说她想象力非凡。
周末，老陈破天荒没买任何贵重礼物，只是拎着一袋水果回了老家。
“爸，院里枣树今年结果多吗？我记得小时候您扛着我打枣子。”老陈一边削苹果一边说。
老父亲眼睛一下子亮了：“多！满树都是！周末带你打枣去？”
“好啊！”老陈笑着点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父亲，“妈，您腌的咸菜最好吃，城里买不到这个味。”
老母亲眼眶突然红了，转身去厨房端出一罐咸菜：“早就给你腌好了，就知道你爱吃。”
回城后，老陈把咸菜分装成小瓶，给几个朋友送去。
“我妈腌的，尝尝鲜。上次聚会我说错话了，别往心里去。”
朋友们惊讶地接过瓶子，拍拍老陈肩膀：“都老同学了，计较什么？”
晚上，老陈给妻子打电话：“莉莉的画我看过了，真有灵气。我联系了个美术老师，周末带她去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王娟轻声说：“好，我们一起带她去。”
一个月后，王娟带着女儿回家了。老陈没买玫瑰，只是做了一桌菜，全是妻子女儿爱吃的。
“钱省着点，以后莉莉上学用钱的地方多。”老陈说着，给王娟夹了一筷子菜，“你瘦了，多吃点。”
王娟看着他，突然哭了。老陈慌手慌脚给她擦眼泪：“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王娟又哭又笑，“就是等你这句话，等了十几年。”
六
如今的老陈依然大方，但学会了什么时候该舍得，什么时候该闭嘴。
他依然给父母买东西，但会先问需要什么；依然送妻子礼物，但不再追求价格，而是留意她真正喜欢什么；依然鼓励女儿，但不再比较，只是支持她的梦想；依然和朋友聚会，但不再抢着买单，而是轮流请客，大家都轻松。
最让老陈意外的是，当他不再一味用金钱证明自己时，反而获得了真正的尊重和爱。
周末，老陈家热闹非凡。父母从老家来了，带来自家种的蔬菜；几个老朋友拖家带口来做客，客厅里坐得满满当当。
老陈在厨房忙活，王娟在旁边帮忙。窗外阳光正好，院子里，女儿正给客人展示她的画作，笑声阵阵。
“舍得不只是付出，更是智慧。”老陈喃喃自语，把刚炒好的菜装盘。
王娟转过头：“说什么呢？” “没什么，”老陈笑了，夹起一筷子菜送到妻子嘴边，“尝尝咸淡。” 王娟尝了尝，点头：“正好。” 老陈看着满屋子的人，忽然明白了：真正的舍得，是舍得放下身段，舍得倾听，舍得尊重，舍得给予最需要的东西而非自己最想给的。这舍得之间，藏的才是人生真正的财富。
窗外，老枣树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地板上，安稳如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