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

昨晚下了大雨。无数的巨大渔网从天上撒下来，沙沙拉拉的拍打个不停。假装自己可以沉浸在雨声中睡去。事实上，我听见了每一滴雨声。

窗外有芭蕉叶的话，雨降落的点会被分散成无数个失声的露水。可惜，一整夜，它们都在吵闹。

空气很湿，后背和手臂被挠得红彤彤的。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黑色虫子在我大腿上显得格外入眼，这么小的生命，只需一口气就能杀死它。呼出这口气的时候，不会产生丝毫的怜悯之心。

我不是在杀它，只是不想大腿上有不属于我身体部位的东西罢了。梦里的时候我拉扯着窗帘攀登起来，跳跃过巨大石墩子之间的鸿沟时，第一次在梦里感觉到力量存在的真实。

大雨来临之前，我悠闲的吃着炸鸡，肩膀挂的袋子里装了两本书。如果不是路坑洼不平的话，我会闭上眼睛把咀嚼的感受都集中在舌头上，在被吞下去之前。我坐在之后的时空里，描述大雨来临之前的事情。

海带嚼起来，像是好多张叠加的A4纸被刷上一层乳液，保鲜膜和乳液混在一起变成有规律的脆弱的口感。吃这些，不会恼人。

有些人打量我路过的样子。连脚尖都满不在乎得轻盈起来。今天走的路，一点也不累。不去思考的时候，思考这个东西就变得不存在了。

躺在黑夜里，卫生间的镜子里，窗帘的缝隙里，阳台开着的门外面。充斥着符合周围声音被放大的幻想。不看恐怖电影的人，自然地假设着不安的事。

阳台对面没有其他住户该有多好。这半截延伸出去的挣脱围墙的设计，在陌生人的彼此打量下，倒净胃口地丧失本来的意义。

把衣物暴露在阳光下时，湿润被蒸发的一干二净，从地面飘上来的灰尘附着在每一个角落，动手轻轻一弹，只会更加扫兴。

星巴克里的空调很凉，推门之后假装不在意的涂抹消毒液。找一个角落，没有什么比用背影拒绝点餐更加体面了。我拿出书来，一字一句地读下去。像个跑不动路的老人在挑战一场完全陌生的马拉松。

这书实在难读。每个汉字我都认识，但是重新组合后呈现出来的是无法理解的。我带着好奇缓慢的读，没有时间去猜测牛顿和爱因斯坦的理论到底在表达些什么。只是这些我从未知道的东西，在我存在之前就已经存在良久。他们探究什么时候存在，如何存在。而我连他们的解释都一无所知。

脑袋里有一根粗壮的绳子想要分解，我拿着一把钝刀子一点一点地隔断它。现在，我还在找这根绳子在哪里？

换到另一本书的时候。在史实之上覆盖了一层作者的喜恶和不知是否有失偏颇的评价。我带着猜测去猜测作者的猜测。一时之间竟有些失望。历史从来都不会无聊，无聊的是人们总是想办法让它更加有趣。

真相是表面的东西，咬一口面包的时候，面包出现一个缺口，舌尖里的感受和脑袋中是否有念头是一直变化的无法猜测的东西。我只能说，我只看到了面包上的缺口的真相。作为真相的一种。可是大多数人认为缺口就是全部。

作者为凯撒，屋大维丝毫不惜溢美之词。换做几千年前的人们到底有多少窥见了缺口下的事实？在我有限的认知里面，一直存在着会因为无知衍生出情绪的愤怒。到底该从哪里开始，才能真正地辩证地获得知识，不是盲目的被别人的经验和描述牵着鼻子走。

这个问题纠缠起来，会像昨夜的雨一样。稀稀疏疏地。忍不住去辨别每一根雨丝落地的声音。这一夜被无限拉长，睡眠也似有似无。

到底是听雨来临，还是听雨消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