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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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十五期“容”征文活动。
“亲爱的，放学了吗？我在家中等你，有惊喜哟。”正在王老师目送学生离开学校时，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一看，是丈夫杨伟给她发的微信，不禁哑然一笑。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这个榆木脑壳也懂得什么叫惊喜和浪漫了？
不过笑归笑，她还是开心地来到单车棚，推出她的小电驴，哼着小曲儿骑车往家里赶。
怎么回事？按正常情况在她停单车时，不满三岁的儿子乐乐会跑着来迎接她的，今天怎么没看见儿子呢？难道这就是他说的惊喜？我看应该是惊吓吧！
“回来了，”杨伟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嘴角带着难以掩饰的笑容，“快洗手，吃饭。”
“吃什么饭，妈和儿子呢？”不仅没见到儿子，连婆婆也没见到。从儿子出生后，一直都是婆婆在照料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婆婆把她当亲闺女，她对婆婆比亲闺女还要孝顺，分别是别人口中的婆婆和媳妇。
“你猜，猜对有奖。”杨伟卖起了关子。
“猜什么猜，你还有没有一点正形？”二十七八的人了，调起皮来还像一个没断奶的孩子。
“我让妈带着乐乐回家里去住一晚，免得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杨伟见妻子不高兴，不敢再卖关子了。
“回家？你平白无故叫妈回家，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慌，想让我骂你几句松松骨？”没见到婆婆和儿子，王老师有点不习惯，不知不觉提高了说话的语气。
“你平时不是说我不懂浪漫吗？”杨伟似一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孩子，急忙解释道，“今天是你生日，我让妈带孩子回家，我们好开开心心过生日。别生气，是我不好，只想着给你惊喜没有事先和你商量商量，原谅我，好么？”
“我生日？”王老师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带的是毕业班，虽然现在小升初的考试不是太重要，但成绩的好坏在初中分班时还是有很大关系的。中考很快就要到了，忙得自己有时连饭都忘了吃，哪里还记得起自己的生日？
“是的。我特意向所长请了半天假，陪你好好过个生日。”杨伟讨好地说。
“不错，今天还真的是我的生日。谢谢。”本来，夫妻之间没什么谢不谢的。但她的这声谢谢是发自肺腑的。丈夫在派出所上班，家长里短，打架斗殴，扫黄打非都要管，加班是常有的事。假如那天他不加班自己心里还会不踏实呢，生怕是他工作中出了错，领导让他回家反省呢。今天他特意请假为自己过生日，真是让人好感动。
“快进来，吃完饭后我请你看电影。”杨伟解下围裙，率先走进餐厅，去酒柜拿了瓶红酒，今天不上班，他要陪妻子好好喝一杯。
王老师洗完手，走进餐厅，看到桌上的美味佳肴和红酒，知道这次丈夫真的很上心，不管饭菜合不合胃口，冲着他这份心，都非常让人感动。不过，假如拉上窗帘，再点上两支蜡烛的话，浪漫的气氛会浓得多。
“坐啊，别看了。”杨伟催促道。王老师像一个乖孩子，乖巧地坐在餐桌的另一边。
杨伟往高脚杯中倒好红酒，举起杯，说：“亲爱的，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王老师也举起杯，和丈夫的杯子轻轻碰了下。
“叮铃铃，叮铃铃”，正在这时，丈夫的手机响了。
王老师示意丈夫接电话，杨伟摇了摇头，和王老师碰过杯后，才拿起手机，想接，最后还是放下了。他害怕是领导的电话，要他回去加班，平时可以，今天不行。于是。杨伟直接挂断了。
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生日影响丈夫的工作嘛，王老师见状，让他赶紧打回去。
杨伟把手机翻了个身，把屏幕面向着桌子。伸出手，轻轻握住妻子的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坐在一起吃饭了。自己工作忙，老婆带毕业班，也有忙不完的琐碎事情，今天好不容易在一起，哪怕是天王老子的电话我也不接。
电话紧接着又打了过来，铃声一声急过一声，在杨伟又准备挂电话时，王老师含情脉脉地望着丈夫的眼睛，柔声说道：“接吧，亲爱的。可能是所里有事，还是忙正事要紧。”
“不，我今天是请过假的。我们结婚五年，我们还没一起过过生日呢。所长说了，今天除非是发生杀人放火的大案，否则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给我打电话。”杨伟想，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小镇，除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可能发生大案要案呢？假如真发生大案要案的话，这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同事们一个个早就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哪里还顾得上给我打电话？
“接吧。”
“好吧，”杨伟见妻子坚持，只得接了电话。
电话果然是所长打来的。所长不好意思地说，本来今天晚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打扰他的，没想到刚才张大爷报警说家里的大黄牛丢了，想请派出所帮忙找找。耕牛是农民的命根子，牛丢了几乎就是塌了半边天。现在同事都派出去巡逻了，所里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考虑到上次张大爷的牛丢了也是杨伟帮忙找到的，实在没办法才给他打的电话。不过所长也说了，他不愿意来也没事，等有同事回来再帮张大爷去找牛也不迟。
假如杨伟不接电话不知道情况的话，他可以心安理得地陪妻子过生日，现在既然知道，不去的话实在是对不住自己的神圣使命。大黄牛丢了就要尽快找到，假如牛是被小偷偷了，不及时出警后来就算是破了案，找到一堆牛肉又有什么用。杨伟虽然没答应所长，但他坐的椅子上仿佛被人钉了几颗钉子，让他坐立不安。
“去吧，”知夫莫若妻，杨伟的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妻子的眼睛。
“可是……”
“没事的，我们还年轻，一起过生日的机会有的是。”王老师安慰丈夫道，“快去快回，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真的是难为你了。”杨伟顾不上与妻子多说，骑着小电驴一阵风地往张大爷家去了解情况。王老师望着丈夫的背影摇摇头，假如我不理解你，不包容你的话，你每天为了工作根本顾不上我们母子，我早就让鸡毛飞上天了。不过她也感谢丈夫同样能理解她，有时候自己为了学生的事顾不上丈夫，丈夫同样能够包容她，全心全力地支持她的工作。
想到此，王老师再也没有心情吃饭，从包里拿出孩子们的作业本，开始检查孩子们的课堂作业。吃饭，就等丈夫回来后一起再吃吧！
王老师批改完学生的作业，她看了下手表，已经九点多了。丈夫还没回来，肚子虽然有点饿但还不是很饿，再等等吧，一个人吃饭没胃口，等老公回来后再一起吃吧。于是，王老师又拿出教材开始备课，设计教学方案。
十点了，肚子开始咕咕叫造起反来。王老师站起来，去找了找儿子的小零食。平时，她是从不吃零食的，但她也不禁止儿子吃零食。乐乐的零食就在客厅的沙收上，王老师很快就找到了。她打开一看，都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小零食，婆婆真是太惯小孩子，这样的东西能吃吗？不过反过来一想，假如是自己带孙，应该也不会拒绝的。王老师见零食中有几块小饼干，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味道不错，接着吃了几块，让肚子好受些。
安慰完五脏庙，王老师又坐在书桌前，继续写她的教案。没有孩子在家纠缠，教案越写越顺手，写完时差不多到了十二点。杨伟还没有回来，再等等他吧，他辛苦一晚上，应该还完吃饭，等他回来一起吃，也算是给自己过了一个完整的生日。
写字写得久了，人好累，在沙发上先眯一会吧。王老师拿了一床小毛毯，在沙发上躺下来。等她醒来时，闻到厨房中飘出一股好闻的香味。
王老师以为是丈夫回来了，急忙爬起来向厨房走去。怎么了，怎么会是婆婆呢？她不是回家了吗？王老师捂了捂眼睛，没错，是婆婆，她正在热晚餐时还没来得及吃的饭菜。
婆婆不是回家了吗？黑灯瞎火的，五六里路她是怎么来的？于是，王老师走进厨房，轻轻叫了声妈。
“醒了？”婆婆回过头，“杨伟知道你还没吃饭，他自己又一时半刻回不来，特意叫你弟骑电单车送我过来陪你吃晚餐。刚才我进来时，见你在睡觉就没叫你，现在醒得恰恰好，我刚把菜热好正准备叫你呢。来，洗把脸，我们一起吃饭。”
“妈，谢谢您。”王老师有点感动，心中埋怨杨伟不懂事，自己回不来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行了。让婆婆半夜三更过来给自己做饭，自己心里怎么过得去呢？
“快过来，坐下吃。”婆婆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看她站在一边发呆，急忙招呼她道。
“妈，您这么晚还过来给我做饭，让我怎么吃得下去呢。”王老师说，“杨伟真不懂事，给我打个电话，我随便吃点不就行了？”
“不碍事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呢。杨伟回不来，我来陪陪你是应该的。”婆婆说，“你公公本来也准备来，想到孙子太小，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就没来了。”
“妈，谢谢您。”
“傻闺女，说什么呢？一家人和和睦睦过日子比什么都好。快坐，妈陪你过生日。”老人没有时间观念，觉得只要天还没亮，一天就还没过去。
“是。”王老师乖乖地坐下来，和婆婆吃起饭来。
婆婆吃完饭后，对王老师说：“你先休息，早点睡。我明天回来再洗碗，你弟还在外面等我回去呢！”
“妈，弟还在外面，您怎么不叫他进来呢？”王老师有点心疼弟弟在外面等，有点埋怨婆婆道。
“没事的，你明天要上课，早点休息。”婆婆边说边往外走，小弟就在门外，接上婆婆消逝在茫茫的夜色中。
王老师没有睡意，走进厨房，把碗洗得干干净净。
王老师望着婆婆和小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眼睛湿润了。能和他们成为一家人，今生无悔。她坐在客厅，想等老公回来，但考虑到明天要上班，只能在沙发上躺着等老公回来。
天亮了，杨伟还没回来。时间不早了，王老师急忙洗漱好，推起小电驴准备去上班时，杨伟骑着小电驴回来了。
“回来了？”王老师心中有很多话想对丈夫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把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凝聚成这句最简单的话。
“对不起，昨晚没能回来陪你。”杨伟说道，“我们找到牛时差不多到了凌晨五点，怕回来影响你休息，就没回来了。”
“没事，牛找到了就好。”王老师想说你没回来才影响我睡觉呢，但想到丈夫也是一片好意，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还要去上班吗？”
“要去。”杨伟说，“和所长说好了，先回家眯一小时，顺便向你报个平安。”
“好，我先走了。”王老师说完，一抬腿骑上小电驴，出门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向学校驶去。
放学后，王老师急着走出校门想早点回家看看婆婆和儿子回来没有，没想到杨伟正骑着小电驴在校门口等她呢！王老师有点意外，不解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被拐走，来接你啊。”杨伟又有点没正形了。
“要拐走早就被人拐走了，还能有你什么事。”王老师装做一本正经地说，“有什么事快说，我急着回家去看儿子呢！”
“是这样的，所长对昨天耽误我陪你过生日的事有点过意不去，今晚特意请你吃个饭，向你陪个不是，顺便祝你生日快乐。”见老婆一本正经的样子，杨伟想笑，还是忍住了，向妻子讲明了此行的目的。
“不用吧？就一个寻常生日，和所长说说，我就不去了，代我谢谢他。”
“那怎么行。你是主角，主角不去，这饭还怎么吃？再说所长平时是一分钱恨不得当两半花的主，好不容易有机会宰他一顿，怎么能轻易放过他。”杨伟见妻子推辞，急忙劝阻道。
“好吧，”王老师想想也是，领导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当王老师来到饭馆后，发现不仅所长来了，还有丢牛的张大爷。张大爷上次丢牛时她见过，所以对他还有一些印象。
“来，王老师，快坐，”所长见到王老师后，急忙把她往主位上让。老公的领导就是自己的领导，有领导见在，王老师怎么能坐主位呢？她急忙推辞并坐在靠门旁的位置上。
“这怎么行？你是寿星，今天这个主位你是一定要坐的。”所长一再坚持，王老师没法，只得半推半就地坐在主位上。
这餐饭吃得真舒心，所长从头至尾妙语连珠地活跃着气氛。假如不是亲眼所见，王老师真不敢相信这些妙趣横生的话是所长说的。现在她有点明白，终于找到了杨伟爱耍贫嘴的根源，看样子都是和所长学的。
张大爷也在席间一再表示感谢，说着一些客气话，让王老师有点不好意思。最搞笑的是饭快吃完时接到了娘家妈的电话，娘家妈向她祝贺生日快乐。这下把王老师搞懵了，生日不是昨天吗，老妈怎么今天祝贺我生日快乐呢？
于是，王老师不解地问她妈道：“妈，我的生日不是昨天吗？您怎么今天才祝我生日快乐呢。”
“你昨天生日？你是不是教书教昏了头，今天十二初二，不是你生日是谁的生日，难道是我的生日？”老妈被她逗笑了，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想像出她开怀大笑的样子。
“今天才是十二月初二？”王老师问老妈道，但眼睛却盯着杨伟。杨伟急忙掏出手机查日期，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不错，今天才是农历十二初二。提前一天请假给老婆过生日，这心也太大了吧，此时杨伟的脸得比猴腚还要红上三分，连耳朵脖子都像是被红墨水染过一样。王老师看到日期后狠狠地瞪了杨伟一眼，对老妈说，“还真是的，这段时间我还真是忙昏了头，一直以为是昨天过生日呢。”
王老师不敢说是杨伟搞错了日子，免得听老妈没完没了的唠叨，只得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但挂了电话后看杨伟的眼神和看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没什么区别。
所长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主，火上浇油地说道：“哈哈，你连老婆的生日都能记错，这是真不把老婆当回事啊。王老师，回去后别客气，买个贵点的搓衣板，让杨伟好好练习练习。”
“不用老婆买，我自己去买。”杨伟如霜打的茄子，焉了。讨好地做个鬼脸，把大家都逗笑了。
“不用买，我早就帮你买好了，正想找个机会让你实习实习。回去后自己主动点，去柜子里把它拿出来。”王老师顺着大家的话头，为丈夫解围。老公记错日子其实也是因为害怕错过，一紧张就好心办坏事，闹出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好，那现在我要看杨伟怎么表现了。王老师，我全力支持你，不要轻易放过这鳖犊子。”所长接着说道。
“这是一定的。”王老师接过话头，“他开始说吃完饭陪我去看场电影，现在看来，要让他陪我看一辈子的电影才解恨。”
“是，是，”杨伟开启了点头哈腰的哈八狗功能，表示完全同意。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王老师，别手软，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以后长心点。”所长说完，拉着张大爷离开了饭桌，去服务台买了单。
“老婆，对不起。”所长离开后，杨伟诚恳地握住妻子的手说。
“说什么呢，”王老师紧紧握住丈夫的手说，“你有这份心，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走出饭馆，王老师觉得今晚的天真蓝，今晚的月光真亮，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谈恋爱的日子。她轻轻地拉着老公的手，心中充满了甜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