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铭记终身!
最近总是忧愁多虑,郁郁寡欢,每晚都要和失眠进行激烈的斗争。都说人到中年不如狗,可能说的就是我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吧!无论是工作的不顺,还是生活的艰辛,抑或是心情的跌宕,但只要坐在空山一隅,仰头望向那深邃遥远的天际,十八年前那个风清月明的夜晚,母亲只身割麦的孤单身影就会浮现脑海,总会扯起我万里思绪,平复我激荡愤慨的心。
那一晚,我铭记终身!那是我当兵第二年的夏天,我随一位首长到大别山革命老区出差。当首长得知我就是本地人时,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当兵出来还没回过家吧?给你三天时间,回家看看吧。”
我将首长送上火车后,便马不停蹄赶汽车朝家的方向进发。因为时间太晚了,最后一班车没能赶上,离家还有十几公里的路途,只能靠双脚“急行军”了。
晚上九点多,终于赶到了家。我顾不得喘口气,推开院门便喊:妈,我回来了,妈,你是不是睡啦?”
没有任何回音。四处寻找,家中空无一人。住在隔壁的五婶听到动静后,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小雨回来啦,你妈肯定还在村后的田里割麦子呢!”
那一晚,我铭记终身!我转身就向村后的麦地跑去。借着月光,我远远地就看见母亲瘦弱的身躯孤独地呈现在这空阔的麦田中,右手疲惫地挥动着手中的镰刀,左手则护着割下来的麦子;一条狗在不远处的田埂上静静地躺着,望着我那不知疲惫的妈妈,在这沉寂的月夜里,在这空阔的田野中,只有一条狗伴您劳作,我的泪止不住涌了出来。
这时我才得知,在外地打工的老实巴交的父亲,由于工头说如果请假,工钱就分文不给而忍气吞声了,继续坚守在工地不能回家;姐姐已经出嫁他乡,哥哥和妹妹也都在工厂打工,无法回家麦收。家中只剩母亲一人。正直“虎口夺食”的夏收关口,十来亩地的小麦要抢收,三头猪、几十只鸡鸭鹅要喂养,将近花甲之年的母亲,早上带上干馍,提一壶凉水,一整天铆在地里,天黑前回家把家畜喂饱、关好后,再继续下地干活,困了就在田头打个盹。家里的这些事儿,母亲是从来不会向我提及一个字的。
那一晚,我铭记终身!“孩子,你怎么回来了?在家能住几天?”望着母亲布满皱纹晒得黝黑透亮的脸庞,我艰难地从紧闭的唇齿间挤出了“3天”三个字。听说“3天”时间,母亲脸上顿时流露出的忧郁随即又一闪即逝:“三天也好,能回来看看,妈就很高兴了。”
帮着母亲割了三天麦子,我仿佛陡然间长大了、懂事了、成熟了。母亲的一生太艰难了,经历了太多的坎坷。由于家里没有经济收入,父亲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到处揽工,只有在过年时一家人才能团聚几天,母亲不仅要拉扯四个孩子,家里地里的所有活计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有时因为忙不过来,经常急得直哭,因为过度疲劳,母亲的头上过早地爬满了白发。而今,儿女都已长大,除了妹妹偶尔能去身边照应外,其他的孩子都远在外地。母亲仍然拖着年迈的身躯干重活、出苦力,想到这里,我的心就酸楚破碎了。
那一晚,我铭记终身!在我离家归队的前夜,母亲一大早就起来为我整理行装,准备路上吃的喝的用的。看到灯光下形单影只的母亲,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酸楚,任凭泪水肆意地流淌。
“妈,我要在家帮你干活,这兵说什么咱也不当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泪流满面。
“当逃兵那是要坐牢的,你可不能犯浑啊!”
“妈,您一个人太累了,我留在家里帮您!”
“傻孩子,再忙也就这么几天,妈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在部队好好干,只要你有出息了,我再苦再累都值了!”
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话语中没有“保卫祖国、服务人民”的豪言壮语,但我却感受到了一种伟大而又朴实的母爱亲情,一种直面生活的刚强信条。
在母亲的催促下,我没有当逃兵按时归队了。
那一晚,我铭记终身!后来母亲告诉我,她一人割完了地里的所有麦子,并没有落在别人家后面,而且还取得了好收成!
如今,家人相聚的日子也多了,生活也比以前好了。只有我依然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打拼,每当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我从未退缩过,都会积极克服,从不推脱,因为,在我的身后,有母亲期待的目光,有母亲不畏艰辛、耐劳不屈的身影,她时刻都在鞭策激励着我正视生活中的曲折坎坷,只有勇敢地面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母亲,请您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在我前行的路上,始终有你默默给予我的无形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