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专题征文]原来,我从未丢弃
看到这个主题不自觉的就想起了童年的一段插曲。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事情,五岁的我被送往姑奶奶家居住了一段时间。虽然好些画面记不清了,但我从大人那里知道自己那时候其实生活得最幸福。每次爸爸妈妈来看我,总是说我胖胖的白白的,每天呵呵地傻笑。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姑奶奶家养猪,而姑老爷很会做菜,他们还带我去放羊,每天无拘无束,就那样把我养成了小白胖子,而我从此喜欢了吃肉,当真是无肉不欢。
除了姑奶奶一家的恩情,我印象最深的便是一位邻居爷爷(至今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从小便喊他胖爷爷)。我只记得小学里大孩子都在上课,胖爷爷就会笑眯眯的拿着糖,逗着我去荡秋千。那时候可真是天真,一个小小的秋千,可以来回荡一天,直到夕阳西下,肚子受到肉的引诱才会慢吞吞回家。但不知道是不是天马行空,直到现在,我也记不得胖爷爷家的真实摸样,只晓得,胖爷爷是个胖胖的爱笑的爷爷,而他的家就像是魔幻城堡,住在森林里悬崖边的树屋,每次去找他,总会有好吃的果子,而且我一直记得(或是说错觉)那还有一个坏巫婆,总是抢走我的果子,但是胖爷爷啊,总是会笑眯眯的拿着更多更大的果子哄我去荡秋千,爬树屋……
我不知道自己在姑奶奶家过了多久,感觉是好多好多时间,但妈妈说其实只是两个月。所以,后来,我回家了。不记得离去的场面,只是后来妈妈说去看看胖爷爷,可迟迟未动身,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一直以学业为借口,是害怕见面的伤感?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忘记?还是时间还有的放纵?不知道,不过一直到12、3年后,我又见到了胖爷爷。他依旧笑眯眯的坐在凉棚下乘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就哭了,竟好像都没喊一句“胖爷爷”,而胖爷爷显然惊到了,好一会才记起我,也哭了,或许人类的感情只有泪水才说得清吧。临走前,胖爷爷突然出现拦住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糖塞给了我,一边笑着一边说着“要好好学习啊,要开心哦……”而我这个傻妮子只会哭,妈妈和胖爷爷说了些什么,我们便走了。这次的离别,我记得,胖爷爷一直在后边看着我们,我也好像又看到胖爷爷的魔法小屋。
似乎是应了那句“家有一老胜似一宝”,我很喜欢老人。我的曾祖母有八九年的时间一直在我家住,但她又是个倔强的老人,从不和我们一起吃饭,而是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总之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所以小时候我和她感情并不深,只是每次妈妈都会让我去送几块西瓜,一些她可以吃的饭菜等等。但经过一次略显惊心的事情,我喜欢了我的曾祖母。小学六年级中午我正准备吃饭,突然流鼻血了,一开始没当回事,但突然像是流水一样流血,我害怕了,爸妈都不在家,我只能去找曾祖母,我走到她面前,当真吓到她了,立马带我去诊所。那可是80多岁的老人啊,拄着一根拐棍,小小的身子,迈着小小的脚(曾祖母一直裹着小脚)竟比我走得还快,那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了,因为有她在。后来她搬走了,还是一个人住,所以我经常去找她,她有些耳背就好大声的说话,仿佛怕我听不到,她有些眼花,别人她要摸好几次才认出来,但我,一次就好。每当我想散心或是想她了,都去找她说话,其实那些事我们都知道,但听她说很舒心。可是美好的事情总是短暂,后来我去了高中,去了大学。她生病了。一次妈妈说她想我了,但我没能立马回去。又过了几天,妈妈说她走了,没有了,化作一抔白灰了。我,很后悔。因为在她弥留之际我明明有时间可以去看她一眼,甚至假期时,我想去看她了,但却巧合的去了二爷爷家(当时曾祖母病了,每家轮流看护),所以我没有想到那一次出去玩的时候往她房里看的那一眼,成了最后一眼。而我只能安慰自己,曾祖母94的高龄去世,还经历了五世同堂是很幸福的吧。
呵,真是可笑。
看似冠冕堂皇的安慰其实是在逃避,一直以为我很孝顺,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何为孝。难道你没有逃避去见胖爷爷吗?当曾祖母生病时难道你丝毫没有嫌弃过她因病而难闻的身体吗?对于还健在的奶奶,难道没有一丝烦闷之情吗?每次说着要对唯一健在的老人(奶奶)好,要遵守和爷爷的约定:照顾好奶奶,照顾好曾祖母。我又真正做到了哪一样?弥留之际的曾祖母没能看到最后一眼,健在的奶奶总是对她发脾气。
原来我只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好,当事情真正到眼前才惊觉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尚,物质金钱的东西当然毫不吝啬,但一些交谈,思想的安慰却没那么多。有人说是叫做代沟的东西在搅乱,其实,只有我知道是自己,一路走一路丢。
曾以为自己温情,或许其实我就是凉薄。小学有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唯一一次逃课便是为了她们;初中,一个连卖饭阿姨都认为我们很像的朋友,会吵架,会玩耍,会分享事物,会睡一张床的我们;高中,那段洋溢着阳光的岁月,和我一起打水,跑步,讲题,诉苦水的她们,现在各奔东西,或许连姓名都记不得了,只剩照片上的笑脸,真是莫大的讽刺。
一度我是想不通的,为什么一直在失去?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最享受的是和身边的人在一起,是那种每天都可以见到的人,不是电话里的杂音,不是书信里的言语,我喜欢那种面对面的交谈,我一直认为那才是人和人应有的关系,所以我很珍惜身边的人,努力和他们保持好的一面,但我又在丢弃。
被我丢弃的他们,又再次温暖了我。
当再次遇到慧敏,就一句话“你猜猜我是谁?”便打开了话匣,就像以前的我们,一切没变但又好像变了。我才知道,心里的一些东西永远在,原来我没有丢弃她们,只是我们都在相同的时空下,不同的环境里分享着我们曾经的记忆,就像10多年后胖爷爷还是会给我糖吃,曾祖母对我的爱一直在,一切都没变。
人生就是不断的相逢再分离,重要的是我们曾在一起,而那段记忆是我们分开后怀有的宝藏,是百无聊赖的寄托,是为了再次相逢的密语。从来都不是谁丢弃了谁,彼此缺场的电影,是为了经历,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当我们深层的剖析自己,才惊觉,原来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尚,我们也不是那些象牙塔里的圣人,我们是活生生的凡人。我们会追求喜欢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不是他们有多么华丽,只是因为他们有着我们不能企及的美好,那是一种愿景。我们都有缺憾,我们都曾丑陋,就像光明的月亮一样,都有不曾示人的阴暗面。但生命里总有一些陪伴我们起起落落的东西,就像久别又遇好友的一句话,就像胖爷爷的一包糖,就像曾祖母的小小脚,就像姑爷爷的红烧肉……为了这些曾装饰我们美好的东西,我们甘愿蜕变,经历蚕蛹的苦难,别人无法探求的黑暗,蜕化成美丽的蝴蝶,为了,再次相遇,道一句“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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