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下车的夫妻

2021年1月7日  星期四  阴

时令已是小寒天气，今天是个阴天，而且还起了风，气温一下降了不少，早晚都在零下四五度的样子。早晨来到被山坳包围的厂子里，发现山上的树木和路边的灌木丛上都积了一层白皑皑的雪。赶情昨晚大山里下过雪了，只是城中却一片雪花也没落下，真是十里不同天呀！

那对夫妻早晨照例从城中坐通勤车来到公司。男人是李科长请来的电镐工，自从去年原来的电镐工老郑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去世以后，这对夫妻就来了。之前办公楼过道的地坪瓷砖多有破损，年轻地电镐工就来忙活了两日。与老郑独来独往骑摩托车不同，夫妻俩没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来这儿做临时副工，两人每次都是结伴与公司的员工一起乘坐通勤车往返。

男人中等身材，30多岁的样子，瘦瘦精精的，戴一顶棒球帽。女人穿一件黑色的呢子，留着两根长辫，不言不语的，坐在车上时，不时在翻看手里的一部手机。男人做事风风火火，秤砣虽小，力压千钧！女人一般帮着打下手，将男人电镐敲碎的水泥块儿搬走。

下午下班的时候，夫妻俩拣了一处靠近司机坐椅后的位子坐下。坐在车后的我看见食堂里的小尹扭过头来在笑，嘴里似乎在向坐在自己跟前的做副工的女人嘟哝着什么，她摩挲着口袋里的口罩，欲戴又止的样子。与打电镐的男人对面坐着的小陈忽然起身寻到后面来找位子坐。

见此情景，我马上意识到，原来是那对夫妻身上发出的刺鼻的药味惊扰到他们了。夫妻俩今天在放料房里施工，那儿的废渣料味儿特别重，大冷天也要拿一台电扇扇着，气味儿才约略被驱散一些，饶是这样，那粉尘附着在人的衣服上、毛发上甚至毛孔里，挥之不去，刺鼻难闻，令人作呕。

大约夫妻俩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平时他们都是坐在后面人群密集的区域，今天有意坐到了前面，没想到还是引起了别人的不适。在这里上班的人，对于那样一类气味其实早已司空见惯，职业使然无意接触到一些气味也是没办法的事。上班穿工服，下班着便装，勤洗盥，讲卫生，倒是可以有效地消除气味带来的烦恼的。有人开始嗔怪李科长没有提醒那对夫妻，来这儿做事多预备一套替换衣服。或许是夫妻俩嫌那样太麻烦吧，不就是做几天短工么，犯得着吗？

五点一到，司机老张上了车，车行约三里地，老张觉出了空气中的异味。他是个性情耿直、作风彪悍的人。当他明白那怪味来自那对夫妻身上时，立马发飙，劝两人下车。女人有些红了脸，男人却一下怒气冲天。下就下吧，有什么了不起！他气呼呼地向车门走去。老张停了车，众目睽睽下，夫妻俩灰头土脸地下了车。汽车很快向前驶去，车窗外投进夫妻俩落寞的身影。

有人说，怎么不多捎带一脚呢？这儿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只有到前面的岔路口才有班车呢！

天色渐晚了，我忽然为夫妻俩多了一层担心，只怕他们一身气味，到了别的班车上又该遭人嫌弃了！唉，做点事情真不容易呀，他们还是应该骑辆摩托车或开辆小车的，创业路上，必要的行头还是得置办的。

李科长这时也从前面的位子挤到了车后来坐，不用说，那难闻的气味已经熏扰到他了，只是刚才夫妻两人在时，他隐忍着大约没好意思表现出他的嫌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