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林皓的感觉
按照上一次大考的成绩排名，童天佑和程碧晨的名次是紧挨在一起的，程雨晨似乎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每次该去考场的时候就过来叫上程碧晨一起走。程碧晨原来很纳闷儿，她和程碧晨的考场距离之间离得并不近，不过在她晚上听到林庚问郑新建是不是和程雨晨在一个考场以后，第二天的考试前，她开始主动和程雨晨一起下楼。
三班里和程碧晨在同一个考场的除了童天佑还有吕栩，童天佑每次去考场都和吕栩一起，不过吕栩的座位在角落里，童天佑坐下以后，身后就是程碧晨。
每次到考场以后，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将近二十分钟，虽然在这里说话也不用怕程雨晨知道，但是一想起来考试前一天晚上程雨晨对自己说的话，童天佑也不敢转过身和程碧晨说什么。好在考试开始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背被轻轻捅了一下，童天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了程碧晨的声音：“童天佑你紧张吗？”
是程碧晨主动找自己说话。
“紧张什么？”
童天佑将身体转了九十度，侧身对着程碧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虽然再过十几分钟就要开始考试了，但是自己真的算不上紧张啊。
“不紧张你怎么那么僵硬？”
“僵硬？”童天佑转了转自己的胳膊和脖子：“哪里有了？”他并没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回头和程碧晨说一句话的表现有多么的刻意，转完脖子，他还十二分认真地对程碧晨说：“你看真的没有。”
程碧晨忽然间想抽他一个巴掌，不过总算是咬牙忍住了冲动，毕竟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姐姐，手伸过去是真有可能落在他脸上的。
“那你下次应该能坐回第一考场了吧？”
在开考前短暂的混乱里，程碧晨是有些紧张的，上次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她就和童天佑说过那是她考得很好的成绩了，这次考完以后，她可能还得回到二楼的考场里。没话找话也并不是非要和童天佑说，只不过吕栩坐得太远，其他人她又一个都不认识。
然而程碧晨的这种担忧多少也传染给了童天佑。童天佑沉吟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愿回得去吧。不过也可能……更退步一点吧，我也不知道。”他挠着头，不知道如何反应。
两个监考老师走了进来，程碧晨匆忙对童天佑笑了一下：“加油，好好做题。”童天佑也讪讪地笑了一下就转过身去。大家都把和考试有关的物品交到讲桌上，一阵骚乱过后，教室里就只剩下试卷纸在空中抖动的声音。
考试结束，答题卡从后往前传上去。吕栩第一个收好自己的东西站起来，在所有答题卡收齐之前就走到了童天佑和程碧晨中间。
“感觉怎么样？”
程碧晨立刻叫苦“文言文断句不会啊！”
吕栩咧着嘴摇头：“唉，我的断句感觉还可以，古诗词赏析感觉没写好。你呢佑佑？”
“别说了，我也差不多。”童天佑搪塞了过去，好自己的东西：“赶紧回班吧。”
考场已经没几个人，这时候楼上的走廊里却还有很拥挤，三个人就从远一点的楼梯上楼，这样到了二楼就可以回到班里。不过走到楼梯口那里就碰到了从理科班第一考场回来的邝诚和夏炎。
几个人互相打了声招呼，然后夏炎就和他们讨论起刚刚结束的语文考卷，程碧晨和夏炎在初中也是同学，吕栩也很能聊得来，于是他们三个就被童天佑和邝诚落到了身后。而邝诚和童天佑，仍然是一句话都没有。
县一高习惯将考试安排在周末之前，所以两天的考试一结束，大家就收拾背包准备回家。童天佑收到爸妈的消息让他给外婆家取点钱，他考完最后一场回到教室，匆匆装好了背包就从教室出去，下楼之前又看到夏炎不慌不忙地刚从卫生间回来。
“你还不走吗？”
“嘁，你怎么跟邝诚一样着急啊？”
童天佑笑着摇摇头：“我有事。”
夏炎很不屑地挥了挥手：“得得得，真是两个大忙人。”
校门口停着的公交车还没来得及开走，童天佑紧跟两步上了车，先呵了一口气让双手暖和了一点才去口袋里掏零钱。身后没有其他乘客，他也像夏炎一样，不慌不忙地将一张一元钱的纸币塞进投币口，然后一边搓手，一边低着头往车厢后面走过去，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正要将手机装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在自己身边说话：“没有其他座位了，你坐我这里吧。”
童天佑听出来是邝诚的声音。这段时间，两个人在学校几乎不和彼此说话，现在听到这声音，童天佑甚至都觉得有点陌生。
不过很快就重新熟悉了起来。
“你坐吧，我站……”他的“”一会儿就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邝诚就将座位空了出来，童天佑还想继续婉拒的时候，邝诚已经伸手拉住了他肩上的背带，然后用力一扯，将童天佑的背包拿到了自己手里。
“你坐吧，你肩膀有伤。”邝诚的语气和缓，童天佑却觉得那是他的态度很坚决，也许因为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自己。
于是童天佑不再推辞，坐下以后，见邝诚仍然拎着自己的背包，他想了想，就伸手过去拿。
邝诚感觉到他的手拉住了背带，就在自己手边的位置，于是低头看向童天佑。
“放我腿上就好了。”童天佑仰起脸说。
邝诚没有立即松手，不过两秒钟以后，童天佑就把背包放在了膝盖上。他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认识的人，就望向窗外闭目养神。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公交车转了个弯，又到了满是文体商店的那条街上。童天佑转过去，发现邝诚仍然站在自己旁边，而过道另一边已经有了一个空着的座位了。童天佑张了张嘴，想去问他为什么不坐，邝诚却正好看向他。
“我先下车了。”
“我也在这里下车。”
公交车在站亭旁停稳，童天佑拎着背包跟在邝诚的身后，车开过去以后，两个人都望向路对面。
“你也要过去吗？”
童天佑点点头。
邝诚没有再问他要去哪里，只是说：“那就一块儿过去吧。”
童天佑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更多的话，似乎两个人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那个午托班的招牌下面。
“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童天佑看看二楼的招牌：“你接你弟弟吗？”
邝诚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我没有弟弟，我是独生子。”
邝诚忽然捏了捏拳头：“是我爸同事家的小孩儿。”
似乎怎么说都不太合适，于是干脆不再说了。
互相沉默了一小会儿，童天佑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旋即又将笑容藏了起来。
“那我先走了。”
“嗯。”邝诚对童天佑抬了抬手，看了一会童天佑的背影，然后上楼去接林皓回家。从楼上下来以后，邝诚又望了一眼几分钟前童天佑走过去的方向，然后仍然像前几次一样，问着林皓中午吃的什么，还有作业是不是已经做完。
然后渐渐也没什么好说的，风不算大，邝诚和林皓就慢慢地往家里走。走了一会儿之后，林皓仰起头看了看邝诚，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很犹豫。
“你想说什么？”邝诚低头问道。
“刚才那个男生也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邝诚摇头：“隔壁班的。怎么了？”
林皓挺了挺身体：“没什么呀，就是感觉你刚才的状态挺反常的，你和你的那个同班同学一块儿的时候就不是那副样子。”
“哦？”邝诚忽然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小男生的话产生了兴趣：“那我刚才是哪副样子？”
林皓咂了咂嘴，没有看邝诚：“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和一个人其实很亲近，但是又有什么难以消除的隔阂一样。”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也有点像是喜欢一个人但是又不愿意承认，就跟我们班里开的男生喜欢哪个女生的玩笑一样，不过更像是前一种吧。”
说完以后，林皓看向邝诚，等他同意自己的看法。不过邝诚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前面转弯就到了小区门口，邝诚伸手拍了一下林皓的后背，只嘱咐他稍微走快一点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