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利亚的婚事(二)
不出所料,这段婚事在安利亚刚满十五岁时走向了终结,原因不是四十岁男子的负心,也不是安利亚另有所好,更加不会因此而大动干戈,出现大规模的争吵与情感纠纷,她们是和平分手的,至于分手的原因,似乎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安利亚转学了。两年的学习让她渐渐提高了个人的格局,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他都给他带来了大面积的改变,她可以十秒钟内成功换装,一件很简单的衣服在她手中也能换装得得心应手,她知道自己手中握着不可多得的未来,崭新光亮又充满兴奋感的未来,于是在那个夏天的夜晚,她面对群星闪耀的星空,对他郑重又感激地说了道别。她的嘴唇贴上他的肌肤,用小鸟似的手掌婆娑结实的腹部,“再见啦,我的唯一”她缓缓地说道。躺在床上的他醒了过来,抬手,移动身子,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玄关的尽头。
丈夫说,这看起来有点儿意思是不是?我无法从安利亚的角度推测她处理了第一个道别时的具体情形,可人走在路上,不就是一个不断道别与不断相遇的过程吗,她在我眼前狠狠吸了一口烟,三秒之后,轻飘飘地让烟雾顺着鼻孔流了出来,是严歌苓笔下扶桑式的悠然典雅。记忆这辆装甲车,只有不断清理曾经的旧物,才能腾出地方给新人。在你安利亚的成长过程中,她不断割裂自己与过去的联系。以至于她永远都走在背叛与逃离的路上。她向我展示身体上的花纹,你看,这是为他写的,这儿也是。为了防止记忆的龙卷风太过狂暴肆掠,她小心翼翼地将每一位与自己有过联系的男人都刻在了身上,你能说她不够深情吗,不,她只是更爱自己,在与男人的较量中,她更希望自己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尊重,为与自己性格相似的女人获取一份特殊的地位。我知道你对她的想法意见不一,我也知道你对此嗤之以鼻,但在我看来,安利亚的想法完全不算错。
当然,丈夫说,在我看来她的想法也不算错。其次,安利亚有中特殊的能力,这能力让每一个与她相遇的男人都无法自拔地想要保护和帮助他。包括我丈夫,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感受到身后凛冽的危机,我瞥了眼镜中的自己,镜面反射的白光射入胸膛。我想,我的时间不多啦。安利亚的第二任丈夫是个五十岁的政客。当年他正好竞选A城总统。安利亚就是在他的竞选会上对这个中年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他也对安利亚留下深刻印象一样。两种感觉在空气中相遇,碰撞,激发出缜密又热烈的火花。你知道吧,就是个体在空间中的相互确证,在他的身上,她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影子与影子的窥探与互慰,让她曾经的信念似火腾烧。当晚,安利亚用小指头在他脖劲上抚出一朵玫瑰,餐桌上摆放着一朵红菊,在室内灯光昏暗下去的那一刻,红菊摇身一变,变成跳跃舞动的精灵,如同绽放在跨年晚上的烟花,摇曳出花季少女独有的风姿,这玫瑰让他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二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