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沉重的端午节

这个端午节对于我来说注定是个沉重的记忆～

自从父亲确诊肺癌晚期+脑转移至今将近两年了，昨晚上我跟母亲打电话大概了解到的情况是：他现在已经不能下地行走了，只能在床上躺着，无法自理，吃饭靠母亲一口一口地喂着吃。有时深夜睡梦中会有幻听，会无意料地喊他记忆中的人的名字，意识时好时坏，这两次我能通过电话听到他剧烈的咳嗽的声音～

我猜测他的病情应该是恶化到一定程度了，我给主治医院的肿瘤科主任发了微信，我想了解一下这个病到现在这个程度还有没有治疗方案，我想让他在世上再多待些日子，毕竟他岁数也不大，今年即将66岁。～

父亲是位严谨胆小的农民，只上过两年小学。即便近几年他也总告诫我们铁杆山药不能吃，因为他看到在它长大过程中被灌了很毒的农药…之前在我小时候这种情况更严重，总能听到他煞有介事的各种告诫…比如远离电线，不要摸哪里哪里，吃饭的筷子先热水烫一下等等～

记忆中，他总是把好吃的留给弟弟，弟弟犯错误了，他总是想方设法挡住母亲即将打在弟弟身上的巴掌……我经常是被忽视的那个孩子，目前看我很感激他给予我的足够自强自立的成长空间……

记忆中，他总是隐忍让自己吃亏，总是把自家辛苦种的苹果，养鸡下的鸡蛋认为“很不值钱”而很“大方”地送给别人，也不管对方是否跟我们家有关系，母亲因此没少跟他叨叨：“该送得送，不该送瞎送什么？…”给我印象深刻的是我上初中时心爱的飞鸽自行车被别人倒货车时碾压，父亲却没有让对方赔一分钱，在他的观念中“乡里乡亲的，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赔呢？”我当时真的无法理解～

记忆中，他会在农田地里或者农村的街上大声呵斥甚至骂骂咧咧地对母亲吼，母亲默不作声，只顾忙着手里的活计……我很不喜欢他那个样子！

记忆中，我高二时他劝我退学，我很生气地离他而去……我当时很生气！

即便是近几年生活好了许多，母亲想改善生活条件添置一些新家具，他仍阻止，认为没那个必要，他会跟我说：你看这个烧水壶，我和你娘都用了十几年了～我了解他希望我看到他的节俭，但我很不认同，因为现在已经不是像30年前那样的苦日子啦！

我想可能他的内心状态一直是处于低自尊吧，认为自己不值得，自己不配～

似乎我的内心充满了对他的控诉和不满，但现在，他毕竟要离我们而去了，我要学着跟他和解，他毕竟也是第一次为人父亲，不懂得如何很好地教育他的子女而已，他也许曾经努力想做好来着～

……

医生最终回复了我的微信，她建议父亲去医院接受治疗……我想回老家再帮父亲找找治疗方法，但母亲似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在父亲患病的这两年中，母亲一个人在精心照顾着他，我相信并尊重母亲的决定。最终商定端午节回家，我一个人……

最近几次每次我打电话要求跟他说话，他都拒绝，我感觉得到他的求生的愿望～

愿父亲不多的日子中，允许我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