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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三流写手的自我修养

2018-04-08  本文已影响14519人  胡七筒
hello,树先生

门外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作家,另一个也是作家。

(1)

长久以来,我都在构思一个故事,我希望它有着蜿蜒曲折的情节,值得玩味儿的语言,摄人灵魂的大意。伤心的人,能够在里面找寻到喜乐;躁动的人,可以在其中探索到平静。

阅读它的人,读至文尾有意犹未尽之感,文以悦目;赏析它的人,字句斟酌出我不曾赋予过的含义,文以载道。

为此,我做了大量的功课,读书看报,观察生活。为此,我搜肠刮肚,苦思冥想,写了若干个故事提纲,编排了数十种行文结构。

我想不落窠臼,可一些俗套又肤浅的情节却不断地在我脑子里盘旋,它们像蝗虫一般把我精心播下的庄稼全都啄食殆尽,最后只剩下毫无营养的枯枝败叶。

那些意淫又造作的情节被我从脑子里剔除出去后,一种江郎才尽之感又油然而生,这种求之不得的痛苦勾起了我内心的暴躁。

我开始焦虑不安,亟需找人倾诉,于是我想到了胡七万。整个村子里恐怕也只有他能理解我这种如同蚂蚁噬心般的煎熬。

我与胡七万是村里非常有名的、别人嘴里的“怪胎”,我住胡村头,他住胡村尾,一条小溪村里淌,共饮溪中水。

高中辍学后,我俩均在家务农,与同龄人闲暇时间热衷搓麻不同,我跟胡七万执着于憋在家中,埋头写作。

村里人称我们是南傻北呆。我已经在省市级期刊上发表过几篇小说,而北呆---胡七万至今未有一字见刊,我耻于同他相提并论。

不要脸的说,我勉强能被称之为作家,而他充其量只是个写手,还是那种见不得光,不敢署真名的三流。

他四肢不勤,不事劳作,主要靠给黄色网站供稿谋生,像他这种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写手,反正我是瞧不上。

他曾腆着脸,向我发出加入他工作室的邀请,语气甚是傲慢,以为给予了我莫大的荣光。其实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羞辱,我一口回绝,打消了他收编我的念想。

可夜深人静,无米下锅的时候,我又敬佩起他来,他有许多我不能及的地方。比如他很高产,平均两三个月就能完结一篇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从辍学以来,粗略估算他已经创作了近百万字。

当然,我更艳羡他的收入,笔耕不辍的他靠着读者的付费订阅,赚下了不少钱,并且成为了那个黄色网站的第一写手。

我与他应该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考虑到日后还要靠文字生存,倘若一直怀才不遇,日后山穷水尽,也许免不了会求到他。因此,我并没有断了与他的联络。

我叫胡七筒,他叫胡七万,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我俩是同宗同祖的儿郎。我与他都怀揣着一个文学梦,希望一朝成名天下闻。

我坚持在传统文学这条康庄大道上行走,希冀能创造出比肩前人,甚至超越前人的作品。而他选择了一条虽繁花锦簇却危险重重羊肠小路,创作出了一本又一本的如厕读物,还在某些人群中打响了知名度。

(2)

我与胡七万坐在村头的大磨盘上,冬日的余晖将我俩包围,我们先是讨论了马尔克斯,而后又说起了莫言。

文人相轻,言语攀谈中,免不了唇枪舌战,倒也没有伤了彼此的和气,反而有那种久违了的棋逢对手的快感。

胡七万点了支烟,吞云吐雾:“你的那篇《混账东西》有点契珂夫《套中人》的感觉?”

我挪了挪身子,坐到了上风口,那呛人的烟草灼烧味这才无法近我的身。胡七万说香烟是作家的标配,抽烟让他灵感频现。我也曾尝试过在写不出东西的时候吮吸香烟,只是三两口入肺,只感觉呼吸困难,恶心犯呕。

我问:“你那《村花》里淫魔王二的原型是咱们村长吧?”

他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我,我俩相视一笑,此时他心中应该闪过与我同样的想法:原来他看过我的作品。

平日里,对于这个与我年龄相仿,同是码字为生的乡党,我还是会观摩一二。

夕阳无限好,黄昏还未到。

我向他诉苦创作陷入了瓶颈,觉得人类所有的故事与情绪都已经被挖掘殆尽,吭哧瘪肚半晌,实在是写不出有新意的东西。

而我又渴望创造。

他向我袒露心迹,各种类型题材的色情小说他都尝试过了。穿越的,玄幻的,同人的,科幻的,人兽的,地球人与外星人的,等等。在色情小说的创作方向上,他的想象力已经贫瘠。

他积极寻求转型。

同时天涯沦落人,我俩越聊越投机,索性决定联手打造一部旷世杰作,甚至笔名都商量好了,就叫胡氏兄弟。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灵感。

忽然,胡七万从磨盘上跳了下去,拍了拍屁股上粘黏的黄土:“你在这儿别动,我回家取一下电脑,一会儿就回来,这事咱俩得好好地合计合计。茅盾文学奖,诺贝尔文学奖再向咱俩招手。”

我目送着他消失在远处扬起的尘土中,西边火烧云甚是壮观。我起身站在磨盘上,眺望远方,苍茫的大地上,一群孩子正向我这里跑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回头观望,仿佛一群被狼追逐的小羊。

我将视线拓展到更远处,一个大个子也手舞足蹈地向大磨盘这里奔来,我揉了揉眼,看清了那个大个子的面容,他是幺傻。

孩子们陆续聚集到我身后,幺傻离我也越来越近。他穿着一件破烂的军大衣,脸上永远一副吃醉了酒的神情。他咧着嘴傻笑不止,口水时不时往下流,他也不去理会,任由它流入衣中,或者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最后在干燥的土地上砸出一个浅浅的漩涡。

究竟谁是村里最聪明的人,大家看法不一。不过幺傻是村中最傻的人,这是大家公认的。幺傻伸出手来,他的手肿的像馒头,上面满是冻疮,手心里攥了枚纸叠成的元宝。

“筒叔,我们几个打元宝,幺傻来捣乱。 ”

“我们不跟他玩,他就抢。”

“我们跑,他还追。”

……

我转过头,身后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眼睛泪汪汪地盯着我,明显是在给我施压,想让我主持公道。

我说:“狗蛋,他其实是想跟你们一起玩。”

有我撑腰,狗蛋胆子大了起来,他走到我前面,指着幺傻说:“我才不跟他玩,他是个傻子,我爸说让我离他远点儿。”

幺傻还是那般口水横流,只是眼神里有了些光亮,可能是觉得狗蛋站出来是想跟他玩。于是他咧着嘴上前走了几步,狗蛋吓得又躲回我身后。

我从狗蛋手里要了枚元宝,放在空地上,幺傻见状,竟手舞足蹈起来。他俯下身子,用手中的元宝击打地上的元宝,姿势很是滑稽,惹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我俩交手几个回合,最后是他赢了,他捡起了地上我那枚元宝,揣进自己兜里。如此看来,这幺傻也不是傻的一无所知,他竟懂得打元宝的规矩。

我不服气,要求再战,伸手示意狗蛋再给我一枚元宝。狗蛋从兜里掏出了一枚新元宝,却并未递给我,而是走向前,选择替我应战。孩子们见状都围上前观战。

在我们玩的正起劲的时候,胡七万抱着电脑,风尘仆仆地跑到我跟前,他身后还跟随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老太太是村东头的疯奶奶,如今已有七十多岁,疯了三十多年。

疯奶奶快步走到我们中间,拉着幺傻扭头就走,边走边骂骂咧咧。幺傻明显没玩够,哭着不肯走。疯奶奶见拉不动幺傻,就开始动手打他,幺傻被打疼了,放弃了挣扎,耷拉着头与疯奶奶消失在夕阳中。

望着疯奶奶与幺傻的背影,我突然灵光一现。

“我有想法了。”

胡七万说:“幺傻跟疯奶奶的故事?”

我点头。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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