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到这世上,就让生命如杏花般怒放吧
我爱杏花,因为它是春天最早开放的花朵之一。
在初春二月,其他生命还蛰伏在春寒料峭的时候,杏花便已悄然绽放在枝头,在还有些荒凉的早春,是如此的鹤立鸡群。
时间回到一百多年以前,1890年2月,法国圣莱米-德-普罗旺斯的一家收容所里。37岁的梵高站在窗前,房间空旷,窗外视野开阔,可以看到远处的蓝天白云,最显眼的,则是楼下那一片初开的杏花,热烈、奔放、无所畏惧。
这让他想到了刚刚出生的小侄子——文森特-威勒姆,他的手足兄弟提奥的儿子。世界上最美秒的,恐怕就是新生命的诞生了,无论是深处哪个季节,新生命总是那么充满着活力与好奇,一如这窗外的杏花般热烈。
“我马上动手替你画一幅挂在你的卧室的画,一些杏树的大树枝,背景衬着蓝天。”得知小侄子出生的消息后,梵高立刻给弟弟写了封信。
2月是一个新老交替的月份,冬日的阴寒刚刚散去,春天的温暖却也还未完全到来,但新生命却已开始勃发着生机。如果说小侄子刚刚进入自己的早春,那么此时的梵高,则在经历着他自己的冬天。此时的他处于自己生命的寒冬时刻,他身体虚弱,频频发作的精神错乱折磨得他精疲力尽,画画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在写给弟弟提奥的信中说道:“我以生命为赌注作画。为了它,我已经丧失了正常人的理智。”
对于此时的梵高来说,小侄子的出生于他,就如同怒放的杏花于初春,让他感受到了新生命的美好,以至于欣喜若狂。
这幅画描画的是杏树的一个分叉,然而我们却如同看到了满树怒放的杏花:深浅不一的蓝色天空下,数枝开着黄白色杏花的粗枝昂扬向上,枝上的每一朵花瓣都是鲜活的,仿佛有生命气息在流动,向东,向南,向西,向北,向着高天,顶上的花瓣如同珍珠般闪亮,生意盎然,生机勃勃。而含苞待放的花蕾,或三三两两,或四五六个,或一朵独占枝头,生长的呼唤,在红红粉粉红白粉白的交织中流动。
好一场新生命流动的盛宴!
梵高用深浅不一的蓝色作背景,用坚硬的笔触来描绘树枝的浅条,去掉了所有其他风景的描绘和无关紧要的细节,没有惯用的漩涡,没有山岚起伏的色彩,只专注于描绘杏花怒放刹那间的炽热:大朵大朵怒放的杏花,以及纯净蔚蓝的天空……他已经忘却了自身正在遭受的痛苦,传递给我们的,是面对盛开的杏花时的幸福感觉。
“凝视大自然令我心醉神驰,直至昏厥,此后大约半个月光景,我竟然无法工作”。
也许,这就是自然的力量。到了5月份,梵高前往奥威尔接受治疗时途径巴黎,给自己的侄子捎去了这份礼物,在婴儿的摇篮前,他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泪水混杂着对自己的穷困潦倒的悲凉和对新生命的赞叹。他这时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有不到两个月了。
1890年7月27日,梵高外出作画时开枪自杀,29日,在弟弟提奥的怀中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