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七祭大姑

  冬月凄寒，岁在庚子，地僻千里，思亲念亲，心忧可安。

    突闻大姑去世的噩耗，泪眼望天，那滋味只能嚎啕大哭一场，慰我心头难过。因为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呆过几年，和姑姑们的感情极好，实在是难舍大姑离去，不愿意相信从此天人永别，再不能见！

    大姑呀大姑！你这一辈子太苦啦！太不容易呀！爷爷给你取名：春花。我觉得这个名字寓意着春天开花，代表着希望。但其实你的命运比黄连还苦!我父亲和姑姑兄妹几个，早年丧母，爷爷起早贪黑做豆腐，卖豆腐。但是年景不好吃喝都要发愁，又遇上自然灾害，大姑是老大，在那个时候，理所当然地担负起了家里的所有女工，给弟弟、妹妹们做衣服：单的、棉的。纺花，织布，做鞋，缝补，样样拿得起来。农活，女红样样干得利索。她和爷爷一起为那个家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天空。老话说：长姐如母。想来就是这个意思吧！

      回忆和大姑一家在一起的日子，一个一个记忆的碎片涌上心头。

      一天，大姑坐在炕边，手里纳着一双男式布鞋，忧念着那在北京当兵的大儿子。嘴里念叨着：“俺松林在北京哩，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吃得咋样？穿得暖和不暖和？”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大姑常常会呆呆的望向远方……，好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北京是个啥地方？只知道那个叫“北京”的地方一定很远，不然松林哥为啥老是不回来，不然大姑就不会老是念叨松林哥的事儿。现在想想，从老家到北京相隔千里之遥，大姑大字不识几个，发不了电报，没有电话。拿啥能表达她的思念呢？她只能常常想起，说说叨叨。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大哥就活在大姑的嘴里。而这个大儿子，在大姑的心里。

      大姑非常勤快，家中两孔窑洞，每天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头牛，一圈鸡，几亩地，每天下地干活，回家就做饭，样样活干到人前，很是要强！我放假的时候，常到大姑家️住，姑姑做好中饭了，总会冲着三哥的屋子，扯着嗓子喊：“红～，红～，起来吃饭啦”！通常这样的呼唤要重复两到三遍，才能听到三哥打着哈欠应着：“哦，起来啦……”！等到吃过饭，三哥瞬间就消失了踪影。到了晚上饭时，大姑照常扯着嗓子满村的喊：“红～，红～，回家吃饭～”。……

      二姐是最暖心的姑娘，是姑姑的好帮手，我常常帮着姐姐把割回来的牛草用铡刀铡碎，我抱着牛草给牛喂食的情形依然在目。我那个时候是哥哥姐姐们的跟屁虫，他们走到哪？我就跟到哪里。在这个家里，大姑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对我和哥哥姐姐们没有区别。在大姑家的欢乐时光，是难忘的儿时记忆。

      等到开了学，我就回到爷爷身边上学了。在冬天来临之前，大姑会给我送来棉袄棉裤。小时候穿了多少大姑亲手做的衣服，已经记不清了。总之，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在老家的棉衣都是大姑亲手缝制的。

      后来，我回到了父母身边，在西安上学了。爷爷在我们家里住，回老家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转眼间，我也成家有了孩子。此后，工作、家庭、婆家、娘家，感觉到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自打爷爷去世以后，回老家的次数更少了，心里觉得很是愧疚！

        我的眼前，到现在还浮现着大姑在煤油灯下，带着顶针，用改锥擦着头发，纳布鞋的情景。还浮现着，她在案板前擀面的身影。每一次吃她做的饭，不吃两碗，她都要不高兴的样子……

        今天晚上自己做了一碗面，吃着吃着竟让我泪流满面……大姑呀大姑！我还想吃一碗你做的面呀……!

        侄女不孝，没能见你最后一面，我心里难受…我想你呀……想吃你擀的谷堆满碗的面……

        想我暖若春辉的大姑……

        一拜大姑，千里恸哭飞天外；

        二拜大姑，长唤不回心绝哀；

        三拜大姑，音容岁岁入梦来！

                                  不孝侄女：波

                                2020年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