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人生多如梦,生死大梦觉

2018-09-02  本文已影响0人  无_殊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病了,但是她很清楚,她不开心的日子越来越多。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抑郁症?她开始不断的百度这三个字……

      温斯顿·丘吉尔,一个顶着无数光环,一个在二战中拯救了英国的男人,深受抑郁症的困扰,无人能救。他曾说过“心中的抑郁就像只黑狗,一有机会就咬住我不放”。“也许,这只黑狗也正悄悄地盯着我”她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道。

    她想去咨询心理医生,可是在这个8线城市边陲的小县城,她找不到像样的心理医生,这让她更加郁闷。

      好在,她是个超理性的姑娘,对这一点,她自己也深信不疑,她决定用自己的理性跟日渐变糟的情绪来场决斗。“你不是会咬人吗?那好,在你出来咬我之前,我先宰了你这条黑狗”她冷冷的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却突然有了种许久以来没有过的轻松。

      她开始每天记日记,记录她与它对峙的状态。

      “拉开战斗序幕的第一天:我并没有看到所谓的黑狗,也许它躲在角落里在窥视,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要小心翼翼,要精神饱满的度过这一天,不要给它可乘之机……”

      “拉开战斗序幕的第二天:我依然没有发现这条黑狗,昨天一天,我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状态,这让我很疲惫,于是我决定听听音乐,放松一下。可是,我发现这音乐有毒,它有一种能够窥探我的内心的魔力,让我不由自主的选择单曲循环,它又像一块沼泽地,在不断的循环中,让我在悲伤的泥潭越陷越深……”

      “拉开战斗序幕的第三天:我太轻敌了,音乐帮不了我,却让这嗅觉灵敏的黑狗异常兴奋,它应该就在我不远的地方狂吠,我听到了它的咆哮声。我必须要行动起来,战斗已经开始了……这一天中,我始终保持嘴角上扬,我在警告它,尽管放马过来,老娘不怕。我发现,这是个好办法,这一天下来虽然也很累,但是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它的叫声消失在了暗夜里……”

      “第四天:我继续保持嘴角上扬,空气清新,生活如常,我没有再发现黑狗的任何踪迹。是我太敏感了吧,我想,也许根本就没有黑狗,我百度出来自己吓自己罢了,我摇头轻笑,由内而外的轻松…”

      “第五天:我决定放弃这场滑稽可笑的战斗了,我又不是一个武士,更不是一个侠客,没必要虚构这些刀光剑影。”她收起了日记本,日子总得继续,开开心心的不好吗?不好!小便后没有冲的厕所,香皂上粘满的头发,厨房里堆着的锅碗瓢盆儿,坐在沙发上只顾玩手机的老公,这一切让她的情绪瞬间报警,她想发泄出来,想大吵一架,想把碗筷扔到地上,想把那沾满头发的香皂砸到她老公脸上,想摔门出去一走了之…可是,理性啊,可怕的理性让她一言不发,默默的揪掉了香皂上的头发,冲了马桶,收拾好厨房,然后为家人准备早饭;饭后,又是一堆锅碗瓢盆儿…她双手摁在水池边,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今天周末啊?”她问

      “是啊”老公头也不抬,继续浏览手机

      “我刚刚,在厨房,有一瞬间特别想从窗户跳下去”她轻描淡写的说完,起身回了卧室。

      “呵呵,没有睡好吧?再睡会儿”老公同样轻描淡写。

      “第六天:我不想战斗了,没有黑狗,但是我真的病了。一天当中,轻生的念头在我脑子里闪了五六次,理性告诉我不可以这样,我努力坚持着让生活如旧,但是我很不开心。我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不想说话,不想见任何人,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每每强撑着身体继续每天的工作生活,都让我苦不堪言……”

      ……

      “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家里没有人发现我的不开心,没有人发现我的痛苦,我忙完家务多数时间把自己关进房间,我只想呆在自己的世界,谁都不要来打扰。婆婆问老公‘她每天关在房间里干什么?’‘不要管她,瞎忙’。我多么希望你们真的都别来管我,可偏偏你们的生活处处需要我来参与,你们没有人知道,这种苦苦硬撑着应付你们的日子有多辛苦,窒息的痛苦……”

    “这又是第几天?记不清了,依然没有人发现我病了,我的理性帮我伪装的很好,还是那个精心照顾家人的好妻子好儿媳……至于黑狗,只是丘吉尔自己的感觉罢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它。在我身边的,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井口能容一人通过,我无论在哪,不用看也知道它就在我旁边,张着黑色的口轻轻的唤着‘跳进来吧,跳进来吧……’,我学着不去理会它,生活按部就班,可是一到晚上,它就蹲在我的床边,即便我睡着了,我也知道它就在那,如果我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翻身跌入它的陷阱……这让我睡眠质量越发不好,白天越发恍惚不安,它不过是口井,没有生命,却悄悄来到了我身边,让我活的战战兢兢。又或许,当我把自己关进房间的时候,我已经跳进了那口枯井,与世隔绝,无人打扰,它像罂粟一样麻痹我的神经,给我片刻安宁,让我像个瘾君子一样在枯井边缘挣扎,与理智与清醒日日斗争。”

      她是我的同事,八零后,跟熟悉的人有趣有料又好玩儿,跟不太熟悉的人就变得不苟言笑,她温和善良,对人有求必应,却从不麻烦别人,工作中的她一如往常,以致我们谁都不知道她病了,直到昨天她丈夫来给她请病假。

        她拒绝一切探望,之后的两三年我们都没再见过她。后来我跳槽去了市里的单位,跟她就彻底断了联系,去年秋天回来办事,遇到老同事,又想起了她,“她身体好了吗?又回到岗位上来了吗?” “年纪轻轻,走了……听说留下好几本日记,记录着她跟病魔抗争的心路历程,她原本是要坚持下去的,最后还是选择了轻生。哎!可惜了!抑郁症不好治啊……”

      又是九月,时至中秋,又想起了她,不知井中可有明月?人生多如梦,生死大梦觉。愿世界的那一边,没有这似乱柳的愁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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