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之南没有全剧终

2016-06-04  本文已影响0人  温乔

温乔

2016-06-04

“编辑催了两天,给一个宫斗手游写剧情,要求不多,狗血就行。我满口应承,但还是在很温吞地码字,上次的一顿酒让我整个人恍惚了两天,特殊时期还敢如此生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梦想篇

原标题是:此地不宜久留。

那天雨后彩虹,朋友圈里都刷照片,忽然发现那么多人在忙碌疲惫的归途中,乍一眼看到悬在天边的虹桥,它在冷硬的城市背景下显得何其柔软。然而这让我想到一个很经典的电影场景:世界末日,空中漂浮着黑色的灰烬,一切都是黑白色调。在满地废墟之中,很不起眼的角落里,轻轻地摇曳着一朵脆弱的蒲公英。

那时候我还有一间看得到风景的房间,我拍了一张照片,在屏幕上敲下:

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

这个城市的高楼铁甲能改变很多,时间会腐朽初衷,但我们抵死不从。

告别的时候我捏着机票过安检,没怎么回头,过了半晌抬眼回头看时,远远L冲我挥了挥手,我想起来他的嘱咐还有温热的手掌,似乎能抹去所有不平。陈铭说,爱多一点,终究好一点,这不是狼吞虎咽的鸡汤,这是苟延残喘的念想。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相信流失的很美好,未知的也很美好。

这段时间是和自己暗暗较劲,一天工作之后,每每夜归,我几乎每次都会被车窗外的深夜感动。一隙窗口的窄缝,灌进来微微发冷的风。窗外掠过的夜市摊,红招牌绿篷布,忙忙碌碌,烟火袅摇,一小方推车里就是一个人的一生,也觉得足够了。抬头是纹丝不动的夜幕,暗沉沉的像是黑洞,镶嵌一格一格高楼灯火,疏疏朗朗的星辰。

北漂的800万人,看到这个数字我莫名想哭,密密麻麻的,这么多心脏在疼。

打算走了,在宇宙中心的一家主题串吧吃饭,我们曾经在一家公司的四个人现在各自分道扬镳。我在群里说,嘿,我要走了,不来撸一发?

大家从北京的东南西北聚起来,最远的那个姑娘一个小时才赶到,那时候我被烤鱼滋滋冒着红油的烟气呛出了泪,对面的少年一举杯说,嘿,有退路的人,祝你毕业快乐,早日滚回北京。

我笑一笑,想起好几熬夜写稿子他都非要陪着,想起他稀里糊涂的说的一些话,想起我刻意忽略的,尽量保全的友情。三月份才来的时候,整个人懵懂无畏,几次三番觉得走投无路,但都福大命大地挺过来了。L一开始跟我说过,来北京,玩一个星期体验体验就好了,玩好了就回去。然后他帮我拖着大箱子,往未知的黑暗走去,殊不知我那里头装了春夏秋冬一年的家什。准备好持久战后,他又跟我说,玩了三个月,该回去就回去,能不来就别来。

前车之鉴,逆耳忠言。

我笑了笑,感觉有些难言的惆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手无寸铁,在这钢铁丛林之中与万千猛兽为敌,会头破血流,会铩羽而归。

但这就是我们的梦想,一点也不稚嫩,一点也不单纯,很莽撞,很功利,很拼命。

我十多天面试了二三十家公司,想当编剧的心依然天地赤诚,遇到被码字熬得瘦巴巴的资深编剧面试我,感觉自己在犀利的审视下无所遁形,他扶扶眼镜,语气里充满了宽容,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看我像是在看一颗稚嫩的青瓜。遇到妆容傲慢逼人的主导,两根手指捻了捻我的简历,然后接了几通电话,看看我然后称呼我“很不谦虚的小女孩”,这个称呼极具毁灭性,我被这句话击中,呆了半响甚至忘记反驳她。第二天我就换了一只暗色系的口红,希望再不引起别人关于学生,幼稚等词汇的联想。遇到颇具艺术气息的美术官,遇到泡在小说里后来网站编辑的宅男,遇到半个小时都在陈述公司发展史的HR,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车灯,尾气,霓虹。

但是我们为什么选择北京。

著名管理学大师斯蒂芬·罗宾斯在其小册子《做出好决定》里面说的,任何人的选择都存在着一个显著的锚定效应,所谓锚定效应,就是人类会不自觉的给予自己最初的选择过多的重视倾向,我们会给一开始的信息过多的关注,而这个也会直接导致我们的选择,其最大的特征就是你的终点取决于你的起点。简单来说就是当你打算盖一座大楼时,可能你最后只搭了个猪圈,而当你一开始就准备搭个猪圈的时候,最后你可能只是垒了个鸡窝。

而一线城市对于大部分年轻人而言就是如此,但是,很多人只有真正成为北漂、沪漂,港漂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一线城市生活的举步维艰。

曾经的“传奇”上司依然跟我聊天,他是个92年的胖小伙子,三年内从底层做到月薪5万,我不知道这在北京是什么水平,我只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个做梦都能笑抽的数字。

我要离职的时候他拍了拍我,问我能不能给他五分钟时间,我笑了笑,欣然答应这位“传奇”。他给我的评价是“带气场的人”,我不知道工作视乎不大笑的自己居然给他留下了这样的印象,让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他跟我说起一开始来到北京,211出身,父母双国企,本来也是有安稳顺遂的一生,喝喝茶念念报,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囤养肚腩,说不定娶一个或唯诺或蛮横的妻子,一辈子过得老气横秋。我很怕这种波澜不惊的生活状态,他也是,于是他来到北京,带着2000粮草,住180一个月的地下室,闷热得像锅炉,衣服洗过后一个星期都不会干,八个人的床位,可能你的枕边就是陌生人的衣裤鞋袜,每天吃三块钱的东西,早晨一个饼,中午一个饼,这才是蚁族。

他每天就想着怎样赚钱,上班的时候算,下班的时候算,他的目的单纯的无可挑剔,于是他三个月做到了大区top,三年内走完了别人要走十年的路,他从180一个月的地下室搬出来,搬到了一间1700的次卧,他说他最开心的是终于在房间里有了一盏窗。

有个朋友,他问我为什么北京气候那么差风沙那么大,还要留在北京,我说:“黄沙万里觅封侯。”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即将破城的将军,他居然给我噗嗤一声笑了。

那段时间我开始胡乱地做梦,梦到被解雇,梦到交不起房租,梦到写不出稿子,梦到自己变成一个平庸懒惰一事无成的人。记得那天我去国贸面试,出了地铁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建筑物的巨大,这种感受在广州CBD中心也有过,但是南方的秀气和北方的雄浑在这里也有很明晰的对比,北京的高楼很有帝王将相的气焰,每一幢都碾压得你喘不过气来。那时候我谈的薪资是5000,兴高采烈,L跟我说基本上在国贸这个工资你就要吃土了。我听闻顿时觉得真是世态炎凉。

后来我没有参加毕业答辩,没有和朋友们道别。我觉得我和毕业很没有缘分,甚至离别这样的场合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如果可以,我愿意是一棵树,有个土坑在那里,一辈子都不挪动。但是后来我选了最颠沛的路,我以前是从来不肯坐火车的人,我看到密集的人群会觉得全世界都是异类,生活的确很强大,当我在火车站歪着陌生人的肩膀都能睡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成长如同涅槃。

高考毕业的时候,我下了考场直接进了医院输液,听说那天大家聚会喝到凌晨,很多人抱头痛哭好像生离死别,我没去,我觉得我会被这种情绪吞没然后很长时间难以平静,但是告别,对有的人稀松平常,他们会觉得人生在世后会有期。

所以当后来,我好像遇到了真的很喜欢的人,我也是压抑着的,感情不能用力过猛,亦不能随波逐流。其实最简单的就是永远不要添满一杯水,你可以无尽地释怀,也可以猛烈地觉醒,你会觉得故事永远有得说。

作者 温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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