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最后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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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娟儿，开一下门，是我的快递。” 杨树在洗手间喊道。
原本在床上懒懒躺着的王娟，一听是快递，迅速的从床上弹起来。心想“怎么他也在网上买东西了？”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不会是他知道我买的东西了？还是自己的快递先到了吧，要是那些东西被他发现，自己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她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匆匆忙忙把门打开。
眼前却是一片动人心魄的蓝色，好大一束蓝色的玫瑰花，有几百朵的样子，将快递员的脸完全遮挡住了。
“你好，这是您购买的花，麻烦签收一下。”
王娟瞬间楞在那儿，迟迟不能开口。“这花......."
“这花是给谁的？”她问道。
“您是王娟女士吧？”快递员问。
“是啊”
“那就没错，花是你爱人买的，送给你的礼物，这有卡片。”
王娟仔细打开那张心形卡片，上面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王娟女士，节日快乐！永远爱你！--杨树”
那几个飞扬跋扈，寥寥草草的字，没错，就是出自杨树的手。可王娟依然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快递员小哥，见过收到花眉飞色舞，感动的落泪的，却是第一次见过面对花，无动于衷的人。
他忍不住说：”大姐，是不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是啊，幸福就是这么突然！” 杨树笑着从屋里走出来，接过花，一边感谢快递员，一边把花捧到王娟眼前，“老婆大人，请接受我的礼物。”
那勾人心魄的蓝色，此刻蛊惑着一个人的心，蓝的那么热烈，也蓝的那么幽冷。
“怎么突然想到送花呢？”她有些小埋怨，嘟囔着，但还是接过花。
他关上门说了句：“你不是生病了吗，想让你开心些。”
听他这么一说，她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还知道我生病了”，再看那花，一朵朵都是悉数的刺，花瓣像极了某人的脸。
她随手把花放在餐桌上，像是丢弃一件不用的东西，转身又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那一刻，王娟觉得自己的心，像沙滩的堡垒，一个浪头过来，坍塌了。
她以为过往的事，让她的心像堡垒坚硬，谁知一朵花就让自己动摇。
打开电脑，看看自己买的东西，已经在运输中了，退货还是？无尽的纠结席卷而来。
最后三天，自己真的动摇了吗？
蓝玫瑰啊蓝玫瑰，独一无二的爱，也是悲伤的爱。自己又该怎样做出抉择？
【2】
王娟盯着电脑，看着物流的信息，逐渐陷入沉思。
思绪一晃就飞到了大学时期。
“娟儿，恭喜你，终于把杨树拿下了。”一个身穿深红上衣，扎着马尾的女孩笑着对王娟说，她是王娟最好的朋友陈茜。
王娟吐了吐舌头，眨巴了一只眼，调皮地说：“可不是我拿下他，是他被我的魅力征服了。”说完昂起头，像极了骄傲的公主。
陈茜笑眯眯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说：“那该有多少女孩伤心了。”
陈茜这话一点也不假，谁叫杨树在学校是校草级别的人物呢。一米八的大个，笔直的就像白杨树，他还是品学兼优，质卓越，尤其是侧脸和金城武很像。他在食堂打饭的时候，总会有女生多看一眼，就连陈茜也曾停下脚步，出神的凝望过。
这句话多少有些浓浓的酸味，可是陷入爱情迷魂汤的王娟一点也不觉得，即使是嗅到了，反而让她愈发得意。
越是让其他女生嫉妒，她的个人魅力就散发的越猛烈，妒忌就像是一把烈火，燃烧自己的同时，却照亮了别人。可是很多时候，人们忘记了，嫉妒可以埋入泥土中，在某个时机，破土而出，恣意生长。
“陈茜，周末我约了杨树去爬山，一起去吧。”王娟兴冲冲的向陈茜发出邀请。
“不去了吧”陈茜犹犹豫豫的回答。
王娟见她拒绝的不利索，心想她肯定也是愿意去。
“你一个人留在宿舍干什么呢？一起去吧。说不定还能偶遇帅哥呢？”
她说完忍不住笑了。
陈茜被她这样一挑逗，脸红到脖颈处了。
“去就去呗，要是碰不到帅哥，你就把你家的杨树给我好啦”，她一边说一边坏坏地看了一眼王娟。
王娟也是不知轻重地说道：“绝对没问题，我做大，你做小，便宜了杨树这小子。”
周末这一天，秋高气爽校门两边的树叶落了一地。王娟和陈茜两人各自背着包，慢慢地朝门口走去，杨树早早的在那里等候了。
“大树，我们来啦”，王娟见了杨树，连跑带跳蹦到了杨树眼前。
“娟儿，动作挺快的嘛”
“那当然了，不想让你等太久嘛”，王娟一边娇滴滴的说，一边用手挽起杨树的胳膊，“我还带了个朋友，陈茜，和我住一个宿舍。”
杨树抬起头，看见那个女孩慢慢朝他们走来，鹅蛋脸，齐刘海下一双细长而大的眼睛，一个很秀气的女生，说不上那里有什么特别，但就是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待她走近，这种熟悉感愈发强烈。
“你好，我叫陈茜，娟儿的舍友”。陈茜这会也是看清杨树的正脸，一直以来都望见的是他的侧脸，今儿个看见正脸也不曾让人失望。
她心想，这个看脸的世界，自己也是如此，可是谁叫王娟捷足先登呢。
她看了杨树一眼，杨树却一直盯着她看，似乎忘记了两人之间还有王娟。
“肯定是在哪里见过她，不然为什么这么眼熟”，杨树心里一直在想，脑海里翻腾了几遍，可就是想不起来，他甚至一时回不过神来。
“哎，哎…你想啥呢”，王娟两手在他眼前摇了又摇“你这是相见恨晚嘛。”
【3】
原本是两个人的约会，成了三个人的快乐。后来，几乎每次王娟约会，陈茜都会跟着一起，舍友都笑她是个超级大功率的灯泡，她听了一笑而过，心中却泛一丝丝落寞。
有一天，王娟回到宿舍，脸色很不好看，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娟儿，这时咋地了？”陈茜到床边，坐下来问道。
“没什么" 王娟转过身没好气地说。
“和杨树吵架啦？”
“没有”
“那干嘛像个充气宝宝”
“谁是充气宝宝？”王娟听了这句话小脾气上来了。“杨树才是！”
陈茜听她这么一说，就晓得两人肯定又吵架了，接下来她又得当和事佬了。此前不知多少次，自己都是哄了这边又劝那边，每次都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杨树那小子，又怎么你了？”
“说好的一起考研，可是他先去找了工作。”她转过来坐起身，很气愤的样子。“找就找呗，可是起码要先告诉我呀，偷偷摸摸的就去找了。”
“原来是这件小事啊，我也找工作了。“ 陈茜笑呵呵地说”也还没告诉你呀。“
“啊……你也不告诉我，你这个死丫头。“
王娟更是一脸惊讶，这两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了工作，不是说好一起考研的嘛，结果他们一边陪她上自习复习，一边找工作。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人面试到了同一家公司。”
“你说你和杨树面到一个公司了?”
“是啊，好巧，但不知道会不会面试成功，都还在等结果。”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就这么把我抛弃了。”王娟委屈的埋怨。
“娟儿，我不知道杨树是怎么想的，就我的成绩，考上研究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家里也没矿更没钱，不如先找个工作养活自己。”
陈茜抬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地感慨到。
王娟听了若有所思，陈茜的成绩挺好，虽然不是班级前三，但比起自己却是遥遥领先，但是相比三人的家境，陈茜确实普通的再不能普通了，来自三线的小县城，她的父亲是一名乡村教师，母亲是家庭主妇。杨树比起王娟的家境稍微逊色，但也是城里长大的孩子，爸妈都是事业单位的员工，家境中等。
王娟则是陈茜口中家里有矿的人，她的父亲同时经营三家公司，母亲则是开了一家美容会所。即便毕业了，她找不到工作考不上研，也不愁出路，她一点也没感觉到来自生活的压力。
陈茜不是没有考研的想法，只是自己还有个弟弟马上也要上大学了，父母年纪大了，没有更多能力承担两个孩子的学费及生活费。所以她选择尽快找份合适的工作。
只是陈茜没想到，在面试的时候会碰到杨树，而且就排在她的后面。
“杨树，你怎么来找工作了?你不是和娟儿一起考研吗？”
杨树说：“得两手准备呀，万一考研没考上呢?”
“怎么可能?你可是系里的学霸，你要是考不上，那没人能考得上了。”
这时，杨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很宽地将目光转到别处：“也有其他原因吧。”
“你看你来了，我估计都没什么戏了。”陈茜揶揄道。
“我们都会有机会”他很肯定地说。“说不定，以后还是同事呢。”
【4】
杨树在河岸边走着，又圆又滑的鹅卵石，踩在脚底下格外舒服，他身上穿着红色背心，那还是初中时候小鱼儿送给他的。小鱼儿是他的同伴同学，也是邻居，原名叫陈瑜。小学初中，两人都是结伴骑车上下学，两家父母也经常串门，熟络的像一家人。杨树叫陈瑜小鱼儿，他们一家人也跟着这么喊她。
“小鱼儿放学了，小鱼儿你来了，怎么没看到我们杨树......”
在他们小时候，杨树的家长经常开玩笑说，将来杨树娶老婆，一定要娶了小鱼儿。陈瑜的爸妈听了乐呵呵的，不然现在就定了娃娃亲吧。小时侯，孩子们听不懂什么是娃娃亲，只要一起玩的开心就是最好的。等到初中，孩子们情窦初开，大人们不在这么开玩笑了，生怕他们早恋。
可是越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陈瑜喜欢黏着杨树，上学路上都是她叽叽喳喳的说，到了教室也是常常跑到杨树的座位上，时不时在他的书上和笔记本上画些小卡通人物。杨树看了这些画，反而给它们上了色。
是谁先喜欢谁，风也不知道，大概只有陈瑜的自行车知道吧。有一天，她的自行车坏了，杨树就载她去学校，从那一天之后，她的自行车就永远被搁置了。
这一天，陈瑜约了同学一起去河边，也叫了杨树一起。
河边有很多孩子，大的小的，男孩女孩，小鱼儿也在那远处河中央和一群女孩戏耍，炎炎烈日下，河水的清凉，让这些少男少女一个个也挽起裤腿和袖子，尽情地扑腾水，像个小孩子一样。
杨树没有加入他们，他在高处找了个阴凉的坐下，远远的望着小鱼儿，那个在人群中最矮的，却能让他看的一清二楚，长长的眉眼，笑靥如花，还有两个小小的虎牙。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假近视，为什么这么远，还能将她看的一清二楚。
脚下是流水清溪，头上是蓝天白云，时而有蝉声聒噪，他不知不觉的打起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有急切的脚步，有人喊道：“发洪水了，快跑，发洪水了，快跑啊......”
杨树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天完全变了个样，刚刚还是晴空碧朗，这会全是滚滚黑云，脚下浅浅的溪水此刻到了他的腰间，变得浑浊泥黄，再向远处望去，看到是纷纷朝他这边跑来的人，他用力寻找，没有看到小鱼儿，再看河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顾不上急速的洪水，往河中央跑去，边跑边喊“小鱼儿，小鱼儿...."
小鱼儿在河里挣扎“杨树，救我，快救我...... ” 她两手用尽力气的举起来，可是奔腾咆哮的洪水，一下就把她卷走了。
“我来了...”杨树嘶声裂肺喊到“小鱼儿……”就当他还要冲到河中央，突然被一个人拉住，拖回到河岸边。
岸上的人湿漉漉，一个惊魂未定的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和小鱼儿一起被卷走的还有两个女孩，她们中只有三个人逃出来了。
“小鱼儿....小鱼儿...."
杨树在梦中惊醒，做起来看到四周漆黑，对面床的舍友低声问他：”哥们，又做梦了？“
他长倏了口气回复：“嗯”
那个男生有些好奇的问：“我都听到好几次，你都在喊小鱼儿，小鱼儿是谁？”
杨树沉默不语。
“你现在的女朋友不是叫什么王娟嘛” 室友不解的说道，而后又坏坏的说“不过，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滚”，杨树有些冒火的怼了一句。
那男生听杨树有些生气，也不说话了。
【5】
果真，陈茜和杨树进了同一家公司，而王娟也是考上了研究生。
“大树，我俩要......分开吗？”王娟问杨树，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到。
杨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难道她感觉到了什么？他觉得有些心虚，可他为什么心虚呢，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好好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他问道。
“我去上研究生，你会等我吗？我听他们说，如果男生上研究生，女生都会等他毕业，但是能等女生的男生，没有几个。”
“为什么？”
“因为男生经不起诱惑呗。” 王娟撇了撇嘴，一脸鄙视的样子。
杨树笑了笑，捏了捏王娟的脸蛋说：“那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你....我可不知道。” 王娟怔怔的看着杨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知道”，难道她真的对他没有信心，还是打心底不相信他，或者着对这份感情不够信任。她在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这个不确定到底来自哪里，她一时找不到原因。但要说杨树会等到她毕业后再娶她，她真的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也许，他工作后会遇到比自己还优秀漂亮的女孩子，最关键他们两个人还是异地恋。多少美好的爱情都死在了异地。
杨树一把拉过她，把她搂在怀里。这个女孩虽然有些小任性，经常会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但是她对他的感情从来都是视若珍宝，自己又怎么就轻而易举的离开呢？只是，只是人的心，总是有那么些角落，洒落一些陈年旧事，或是伤口或是余事，即便是最亲近人的手，也无法伸手触摸。
我们总是试图让时光，一遍遍的摩擦，像擦拭窗台缝隙的污垢，将所有不为人知的痛苦擦去，但总有那么一点点，像是刻在心头，永远都擦不掉。有人活得洒脱，一杯酒就能转身即忘，而有的人，即便过去十多年，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杨树不能忘记，小鱼儿的妈妈当场哭晕的场景，也不能忘记他的爸爸的质问，“为什么不能救小鱼儿。”
多少个夜晚，他都是在梦中惊醒。“杨树，救我......"
当他抱着王娟，情到深处总是恍惚，抱着的是小鱼儿。可他内心又很坚定的认为，王娟不是替身，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她的活泼，爱玩爱闹但又不失体贴的个性，那么招人喜欢。他用尽全力想走出阴影，想要忘记过去，用心去爱这个善良的姑娘，发誓用一辈子去照顾她，可是另一个姑娘出现在他的面前。
让心中那些刻印愈来愈清晰，他不自觉的开始摇摆起来。
有时他会突然想“难道是小鱼儿?她没有被洪水卷走，被人救起来了。”
当时洪水过后，并没有发现小鱼儿的尸体，起初每个人都有念头，她并没有死。但是十多年过去了，她一直都没有出现，如果她还活着，按理说会回来，不为别人，至少回来看看自己的父母。
杨树想了很多可能，被人救了，失忆了……用过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小鱼儿还活着，可最终理性又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些妄想统统打倒。
但是当他见到那个女孩，那些妄想又一个个复活了，百思不得其解。
小鱼儿难道还活着？
【6】
王娟怎么都没想到，杨树和陈茜抱在一起了。
一个承诺说等她毕业了，就和她结婚。一个信誓旦旦的说帮她看着杨树，如今看着看着跑到自各儿碗里去了。
就因为喝了一次酒，竟然就抱在一起了。
双重的背叛万千的箭，整整齐齐的射中她的心。
这箭有毒，这两个贱人。
王娟心里骂着，嘴里却一句话说不出口。她呆呆在那里，等着两个人下跪求饶，对不起。
可是等到的却是杨树的眼泪和陈茜的不知所措。
杨树的眼泪为谁流?没人知道。
只是王娟就那么原谅了他。看见他流泪他就心疼。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为我流泪，不管是后悔的，还是什么眼泪……都是为了我流泪。”
可是她不肯再与陈茜说话，还放狠话说：“你眼里如果还有我这个朋友，离开杨树，离开现在的公司。”
陈茜听了默不作声，没有任何辩解和挣扎，临走时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杨树，也看了一眼王娟，像是永远不会再见了。
此后的日子，就像王娟的期望前进着。研究生毕业，杨树当真是娶了她。所有人都认为她遇到的是真爱，虽然每次想到杨树和陈茜抱在一起的样子，她的心像被一颗石头反复碾磨，既不能恨的咬牙切齿，又不能安放遗忘。
有时她也会常常想起陈茜，对自己的好，曾几何时，每次自己和杨树吵架，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是陈茜劝慰自己，也因为这个朋友她几乎和杨树没有冷战过。再想到她平日里对自己的照顾，那一刻，王娟的心又软了。
可往往软了没多久，心里又会忽现一个声音。“是不是她就是故意在我身边，然后接近杨树。她一定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要做灯泡。再想想她每次看杨树的眼神，跟看其他男生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想到最后，她似乎又觉得那句话就是真理。“防火防盗防闺蜜。”
她既想念陈茜，又怕见到她。这种复杂的感觉自己都说不清，她以为一切都会随着时间遗忘，可是当她再次看到那个女人出现在眼前，残余的一点点想念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恨。
那天，王娟从医院拿到体检报告，有些郁闷的走在路上。路过一间咖啡厅，门口转弯处，三三两两的情侣，勾肩搭背，互相拥抱，好一个大情场。她觉得似乎走错了场，有些尴尬，匆忙瞥了一眼，放快脚步准备离开，可就是这匆忙的一眼，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个男人的背影，那么像杨树的，就连身上的夹克也像杨树的。他的右手有力的拦着对方的腰，左手轻轻的捧着对方的脑袋。深情而忘我的拥吻着。
王娟不自由自主看呆了，完全忘记自己一直盯着别人。她忘记了自己的疑问，忘记了自己的怀疑，直到男人停止了吻，抬头朝对方说了句“小鱼儿。”
“小鱼儿”，王娟也听到了，一句话把她从失神中砸醒来。
杨树经常做梦说“小鱼儿”，每次问他什么是小鱼儿，谁是小鱼儿，他都笑着不说话，最多说那不过是梦话。
可她永远没想到，小鱼儿是个女人。那个女人此刻静静的看着她。
“陈茜”
王娟惊了一下，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竟然是陈茜。
要不细看，这个一脸病态，脸色苍白，瘦的颧骨高耸的女人竟然是陈茜，和原来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怜的女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来不及同情，那个男人转身时候，王娟把刚刚那些同情与疑惑就踩在了脚下。
狗男女，竟然还藕断丝连。
她不再像曾经那样静静得等杨树流泪，而是走过去，将他从陈茜身边推开。
“啪”
很响亮的一耳光，打在了杨树的脸上，红色的掌印清晰可见。
再次遭遇背叛，又收到了死亡的威胁，她不知用什么语言表达自己的愤怒。她想到了离婚，可心有不甘。死亡让人豁达也让人钻入出来死胡同。
她拒绝和杨树在沟通，他对她说：“给他三天时间。”可她依旧把他当成空气。
每当夜里想起那两个贱人，她的胸口就痛像一把涂了毒液的刀用力剐心头肉。
她要报复。“你们想三天后逃之夭夭，我是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可就在几天前，杨树看到了她的体检报告，拉着她在医院复查，她依然生闷气，怎么也拉不动。他用尽力气抱起她，把她抱进车里，两人一路不说话，直到检查结果是误诊。
可尽管如此，王娟还是不能原谅，依旧恨的牙痒痒。
当她收到蓝色的玫瑰，回想这一切，都行不明白，杨树究竟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粘着陈茜呢?
就在她猜测时，杨树进来了。
他站在那儿，像一根立在墙角的柱子。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
“你闭嘴。”王娟背着他骂了一句。
“陈茜住院了”，他轻声的说。
她心微微一颤，但还是冷漠地说：“关我什么事”
“也就最后三天了”，他的脑袋无力的垂下来。
“都是我的错，我把她当成了小鱼儿，当成了我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子。”
王娟来到医院，隔着窗户的玻璃，看着躺在床上的陈茜，干瘪的身子已经撑不起被子，她细而长的眼睛里不再有星星，黯淡无光没了生机。
王娟远远的望着她的朋友，也许她曾经和自己喜欢同一个男生……可是，在人生的尽头，她不可以被爱一次吗？
只是那个爱，给了天国的另一个女孩子。
从医院回来，王娟打开购物网址，取消了订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