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故事】（015）年三十的客船

小时候，经常放假去九江外婆家玩。

那时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轮船，长江上的大客轮，一般是从重庆一直开到上海的。途径武汉、九江。从武汉到九江常常正好是晚上登船，早上到九江。一晚上，可以在船上看录像，吃东西，各种玩耍。夜深了，睡一觉，早上就到了。

有一年，妈妈带着我坐了一班加班船，年二十九晚上从武汉开出的。早上快到九江时，正好一觉醒来，照例先去洗漱。妈妈刷完牙，洗完脸，说先回船舱去收拾东西。等我洗完再回船舱，却发现人挤着人，都要下船了，正好逆着人流，我根本走不过去。我只好从另外一边船舷，奔跑着绕过半个轮船，终于回到船舱，却发现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妈妈不在，任何人都不在。我慌了，赶紧又跑出舱外，到处寻找妈妈。船上没什么人，偶然遇到一水手，见到我，惊呼：

你这小家伙，怎么还在船上？快下去，要开船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另一边船弦跑。只见几个水手已经在吆喝着放开缆绳了，紧接着我就看见妈妈在趸船上来回奔跑，焦急、大声地冲着轮船的方向喊着我的名字。我跑到了跳板边，可跳板已经被拉了起来，离趸船已经有了缝隙。我正踌躇着，一个水手一把抱起我，蹦到了趸船上。把我放下，转身一跃又回到了轮船上。妈妈赶紧过来抱着我，我惊魂未定地看着跳板被收起，轮船伴随着一声汽笛长鸣，缓缓离开了趸船。掉头朝来路驶去。把我抱下船的水手，远远冲我挥手笑，嘴里说着些什么。

后来，听妈妈说我才搞明白。他们这班船员，都是武汉的。只加班开这一程，返程都不拉客人，现在是要赶回家去吃年饭呢。

还好，赶走最后一秒下了船，不然我也得被迫回武汉去吃年饭，留下妈妈在九江的岸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