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灯为谁明
夜深无眠,我走到窗前向外眺望。远处的高楼在夜色中多了几分神秘,街上的行人早已经没了踪迹,路灯下偶尔有几辆汽车经过。此时此刻,我看见不管是远方楼房里,还是自家小区的房子里依然有几家的灯还亮着。
看见这些亮灯,我的心里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温暖。这些深夜里的灯把我带回了回忆之中。在我人生路上的三十几年里,这样的灯火伴我成长,给我温暖,等我回家……
想不起多少个夜晚,父母在院子里乘着月光劳作,而怕我在屋里害怕为我长时间开着灯……
想不起多少个夜晚,一家人在院子里的灯光下吃简单的晚饭……
想不起多少个夜晚,一家人在院子里深夜的灯光下乘凉,说一下生活中发生的事情……
想不起多少个夜晚,父母在深夜的灯光下等我回家……
物转星移,时光匆匆。此时的我远离家乡,此时的我亦非当初的少年,可是,看到这深夜的灯光,我心却依旧温暖。
看到眼前的灯光,我不禁心想在这寒冷的夜里它到底因何而明?它的主人也许是个夜猫子深夜还不睡,它的主人也许是夜里起来上厕所,它的主人也许再等一个家人归来……
我在心里想着这深夜里亮灯的可能。在这多种可能里,我从感情上来说更加希望那是为了等待一个家人归来而亮着的灯。半夜亮灯等待家人回家,对于等待的人来说虽然算是一种辛苦,但是,心里却是一种充满希望的感觉。我曾经为了等待家人而静静地守着灯光到深夜,深知那种深夜家人回归的兴奋和踏实。在以往的岁月里,我多是以游子的身份被家人在深夜里等待。
看着那深夜亮亮的灯光,我的思绪也回到了初中时代。初一那年的初秋,学校要开始上晚自习。晚自习结束后已经是将近十点多钟,这个时间点对于农村人来说已经是很晚了。村里的孩子为了少点辛苦住进了学校的宿舍,而我却由于自己不想去住那脏臭的宿舍而选择独自一个在上完晚自习骑着自行车回家。
我的家离学校有七八里地,这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很远的路程了,尤其是在夜里。在夜里骑自行车回家赶上有月亮还好些,若是没有月亮就只能凭着感觉走了。更让我打怵的是,在我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大片树林。在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听到风吹树木而出现各种响声的时候是最为紧张的时刻。
有一天没有月光的夜里,我独自一个人走到了那片树林,放眼望去一片漆黑,树林阴森的可怕。风吹树木的声音令我格外紧张。我越紧张越用力蹬着自行车。经过几分钟的奋力冲刺,我走出了那片令我恐怖的地带。走到村口,村子里的人早已经关灯睡觉了。
村子里一片寂静,秋后的老蝉间或鸣叫和哪家的狗吠声似乎是整个村庄全部的声音。进了村,拐过一个弯,我的恐惧和沉闷的心一下就亮堂和轻松起来了。看见我家的门灯在这漆黑和寂静的夜里独自亮着。远远望去,那亮光很小,但是它却能够足以穿破黑夜指示我回家的路。到了家里,劳累一天的母亲在厨房一直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我的归来。看见我回来,母亲除了高兴,更多的是放松。我知道她一定很担心我在路上的安全。
等我进了厨房,母亲给我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母亲告诉我,这鸡肉是今天做的,特意给你留了一碗。看见鸡肉,我倒真饿了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了。看着我吃完,母亲的心也踏实了。那一晚,我由于天明还要早起上学就没和母亲说几句话,但是,那一晚的鸡肉我感觉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人生路太匆匆,转眼,我就长大了,离开了家乡去了远方。时光过得如这消失的灯光一样稍瞬即逝,离那天夜里一晃快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在这二十多年里,我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无论在哪里,无论离家多远,我心里始终亮着一盏灯。
远方楼房里的一盏灯熄灭了,这骤然消失的灯光也把我的思绪带回来了。此刻,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里,我却身处离家两千公里外的他乡。我极目远眺,想寻找千里之外的那盏为我亮着的灯光。我找了好久,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我要找的那盏灯光。我虽然看不到那个小小的灯光,但是,我坚信它一直亮着。对于漂泊在外的人来说,故乡在,那灯就在;父母在,那灯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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