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没有烈焰红唇，拿什么来行走江湖？

2019-06-13 本文已影响87人十三的夏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老潘就是我的七月，相遇前她一尘不染，恬静似水地度过每一春秋。我则是那个安生，漫不经心地张牙舞爪叛逆不羁。

我们的相遇始于高一文理分班。

擅长文科的我，仗着自己脑子聪明，没有考虑后果就选择了理科分流。这是一个新环境，熟悉的人都留在了的原来的班级。我面对着完全陌生的人、看不懂的摩尔质量和不尽相同的教学习惯，相信自己能够坚持下去。盲目地自信往往是一枕黄粱，不到一周我就落荒而逃。叫上以前的朋友抬上桌子回了文科班。

老潘说，这是她第一次对我有印象。那晚不少同学都在躁动：老夏要回来了，老夏要回来了。在那时候的她看来我是个呼风唤雨的社会大哥，我们的世界完全平行永不相交。

“高一下学期我对你完全没有印象…”

“可不是嘛，每次我在走廊上和你打招呼，你都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理都不理我一下。”

我们学校是寄宿学校，强制要求所有人住校。为了避免这女生群集事儿多的情况，每个学期就会被要求换一次宿舍。高二开学老潘和我分进了一个屋，这里是我们的宿命真正开始的地方。

受够了“别人家的孩子”的说教，我一直不把踏实努力学习的人放在眼里。只要是有他们的地方我就一定会被当作反面典型。我漫不经心地捱过在学校的每一天，上课睡觉、看小说、打游戏、传纸条唠嗑…除了学习之外的东西我都有所涉及。我们高中是当地的重点高中，中考的时候我史无前例地走了狗屎运考了进来。班主任看我是颗苗子不肯放弃我，尽可能的调集积极的资源，想要浪子回头。

老潘就是她的计划之一。最开始哪怕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也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在我眼里青春就应该拿来挥霍，学海无涯的日子，回忆起来迟早会后悔。

初中喜欢的那个人对古诗词颇有自己的见解，我也爱屋及乌，时不时的诹两句来博得眼球。老潘读过不少的诗、念过无数的词，这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足够被她吸引。我忘记了是因为什么话题我们开始熟络，只记得在一个晚上畅谈过诗词过后，我开始追在她后面叫她“关关”，“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十字开头的年纪里，一旦被一个人吸引，就成为一种征服。我屁颠屁颠的跟在老潘后面，在她视野之外的地方依然像一匹脱了僵的野马不羁。她羡慕我能够放纵自己，我羡慕她满腹诗词。性格碰撞的地方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相互尊重，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各自徜徉。

时间久了，两个人不免相互影响，我难得的能够和她一起坐下来钻几道看不懂的数学题，她也偶尔会在我的怂恿下和我一起翘掉早自习，跑去食堂喝一碗不用插队的牛肉汤。

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埋藏着对自由的向往，我渐渐地发现这个女孩并不是老师家长嘴里那个十足的乖乖女。她也会和我们一样表达对某个任课教师或者对学校安排的不满，和我们一起在上课的时候把手伸进零食袋子里，等待老师转身在黑板上板书的时刻，甚至会在我抑郁质的时候仗义地翘掉晚自习，我们一起坐在升旗台的台阶上指着北斗七星和北极星的方向谈天说地。

我享受着这种平淡无奇的日子，没有感动天地的姐妹情，但是恰如其分，舒适满足。

升入高三，我努力让自己的成绩变得更好，但是在周围人的眼里我永远都不优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直以来都被奉为圭臬，尤其是在高考这种千军万马走过独木桥的情况下被喊得更加响亮。有人开始对我说：“你看看人家老潘，你再看看你，你能不能像人家一样踏实点？”

再坚固的感情也抵不过精神上的打击。我多年筑起的城堡因为不如别人家的城池雄伟而成为众矢之的。我开始有意地躲避老潘，目光上的接触都会让我觉得心慌甚至是害怕，越是接近高考，这种感觉就会愈发强烈，我索性逃也似地离开她，搬着自己所有的书回了家备战高考。

我像咸鱼一样在家里躺了三周，每次想起老潘我都心有余悸。这个词或许夸张，但是属实。在高考面前，我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状况，慌了阵脚。害怕自己会失去一个不错的朋友，但是又无法克服自己面对他的局促。

我的心里藏了一只小鬼。

高考当天，我们在考场外相遇。她勾住我的脖子告诉我姑娘你要加油，一如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她一定要我画出猩红的嘴唇，对我念叨了一天：“姑娘你没有烈焰红唇拿什么来行走江湖？”

……

写完英语卷子离考试结束还有20分钟，我没有检查的习惯，就在演草纸上随意地图画线条来打发时间。回想高中三年，满脑子都是老潘。我想起来走廊上好像总有一个人跟我打招呼，每次我遇到她都因为认生落荒而逃，下一次遇到她还是依旧；我想起来她支持了我每一个荒诞不经的决定，即使糟糕透顶；我想起来高考前每一次我的落荒而逃都伴随着她的欲言又止和踯躅不前…

2018年6月8日，17:00

铃声响起

我打完了该打的仗

行尽了应行的路

守住了当守的道

故事结束了

故事又开始了

出来考场，老潘在紫藤下等我。正是黄昏，落日熔金，血色尽染尘埃。她就那么不声不响地站着，穿过熙攘，定定地看着我。仿佛两个相识多年的人好久不见，偶遇在街头，隔着人群相顾无言，任凭泪流面千行。

我坦坦荡荡地接受着她的目光，大大地回应着，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两个人就一起笑了出来。我们默契地对这段过往只字不提，吵吵闹闹一如既往。

现在我离老潘2000多里，把自己封闭好起来回忆着我们之间的故事，却又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我经常会忙得忘记她，但是当我愣地出神时，她会不声不响地占据我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我下意识地依赖她，在被孤独包围时去寻找她的安慰。两个人能够不声不响的坐一下午，不会尴尬，也正是因此，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