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白虎关》(三十七)
头儿求而不得,就给莹儿换了个工作——压沙。
一到干活现场,莹儿就发现,压沙比捡沙根苦多了。你得在毒日头下干活。沙丘上无遮无挡,日头爷就尽情发威。这倒不算啥,最苦的是抬土。两人抬个帆布抬杆,装上土,一摇一晃,挪上沙丘。在沙丘上走路,前行一步,便后陷半步,空身子都嫌吃力,何况抬上重物。
兰兰和莹儿又压了几天沙,身子散架了似的。因为不愿投机取巧,她们三天压的米数还不如人家一天压的。兰兰说,照这样子,除去吃喝,挣不了多少钱。看来,这儿也不是久待的地方,索性结了工资,回家吧。
两人的盐池之行就这么结束了,所有的希望和期待在现实中消失殆尽。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向往源于未知,一旦经历过了,神秘的面纱被揭开,人们就看到了事物本来的面目。不管你是欣喜还是失望,事物都是那个样子,一切还是自心的造作。
来盐池的路上几经生死,回去的路定然也不会平坦。
莹儿心细,做了好些准备,无论水呀,面食呀,都足够十天的,可就是没准备雨布。谁也想不到离开盐池不久,会遇到雨,会遇到这号瓢泼大雨。仿佛老天爷也成了婆婆,老跟她们斗气,见她们没防啥,就恶作剧般地折腾啥。真没治了。
跟雨的斗争还没结束,流沙又来了。
下泼的雨很难全部渗入沙丘,就沿坡下流。流水裹了沙子,蠕蠕而动,就成流沙了。那股灰暗的液体缓缓地漫下,不觉间,就埋了她们的脚。莹儿被吓呆了,她从没听说过这号事。她想,完了,要被流沙埋了。以前想到死时,倒也不觉咋怕,可一想要叫流沙埋了,却很是惶恐,可见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视死如归的。兰兰倒冷静些,她忙从流沙里拔出脚。
对抗流沙她们也没经验,只能听天由命了。待她们不反抗时,那流沙也就没那么可怕了,虽凶险可不致要命,剩下的就是冷。沙漠的夜,密布的雨,肆虐的风,每一样都在抢夺她们身上的热量,那冷就成了夺命的刀。
四下里黑成了一块,心也叫黑腌透了。雨小了些。兰兰说,来,我们点了马灯。马灯真好。那热虽然很有限,但总是热,姑嫂俩弯了腰,边为马灯遮雨,边烤起火来。烤一阵,她们发现手虽然不冻了,身子却因离开了驼背打起了哆嗦。莹儿无意间发现,雨滴在灯罩上,先是湿湿的一团,渐渐就变成了蒸气。她说,不要紧,灯罩不太热,炸不坏的。兰兰试着用手摸摸灯罩,却再也不想挪开手了。这样,两人又背靠了驼背,莹儿捂了铁皮,兰兰捂了灯罩,就尝到了天堂的感觉。
只有身处极端环境,人们才明白什么东西最重要。权利和金钱是多么虚无的存在,远不及唾手可得的东西来得实在。小小的马灯就是莹儿们的幸福所在,你的马灯又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