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狸猫镇
灰锅带我和红愿去狸猫镇玩。我们沿着田埂一边走一边放鞭,放野火,途中还绕到他幺幺家,吃了些稀饭和腌洋姜。幺幺说:“今天好,一桌小客。”
吃完继续上路,远远望见一条柏油路,路边两三家小卖部,柜台上都摆着大玻璃瓶子,里面装满了花花绿绿的糖果。玻璃瓶子旁边码着些用红纸包成一筒一筒的筒子饼,塑料包装的橘子水,做成葫芦,芒果,葡萄等各种诱人的造型。柜台旁边系着气球,挂着画片,叽啦子,黄边贴画,泡泡水……路边除了小卖部之外,还有许多流动摊贩:砍甘蔗的、转棉花糖的、卖菠萝片的、敲麻糖的……
我咽着口水,脖子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心想:要是能生活在镇上该多好,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拿钱去买。没钱买看看也行,过下眼瘾也是好的。不像农村,啥玩意都没有,想看都没地方看去。
晕头晕脑地跟他们逛到镇医院门口,坐在栅子门上歇脚。突然对面过来两小孩,为首一人径直走到我们跟前,笑嘻嘻伸手往我们脸上各摸了一记,又叽叽咕咕地说了些什么。
我心想:灰锅本事大啊。这儿都有熟人,一来就这么亲热?却见灰锅跳到花坛旁边的空地上叫道:“来呀来呀,怕你们不成?你们哪个先上?我看你们是汤圆不圆——没有搓得!”摸我们脸的小孩上前和灰锅对阵。我才知道这两人是来打架的。
我常住乡间,哪经历过这个?吓得直哆嗦。和红原站在一旁,嘴里只说:“算了,别打了;算了,我们回去吧;算了……”
两人呼呼有声地干了一仗。你一拳,我一腿,不过似乎都没碰到人。许久,灰锅跳出圈外说:“老子今天就跟你们算了!以后不要让我再碰到你们。不然,见一次打你们一次,打的你们吖儿认不得娘。红原,小风,我们走!”
那小孩在后面叫:“打不赢就跑,只这咔狠?以后再敢来,不打死你们。”
我们狼狈撤出狸猫镇,一路上放野火的心情也没了,剩下的几颗鞭全摔在了田埂上。
回到村子,我环顾四周,见绿树红屋,宁静祥和,这才放下心来。觉得还是农村好,还是农村让人安心。镇上虽繁华,虽有许多好吃,好玩的,没钱买也是枉然。天天看来看去也有腻的时候。而且那里的人不友好,见面就要摸脸,就要打架……以后再也不去镇上了。
红原村里有许多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小孩,很热情,一见我就问:“你有没有梦中情人?你的梦中情人是哪个?”
正爬在枣树上的我,一听这个,脑中突然就冒出一头秀发,眼睛清澈得像冬天的河水的眼儿媚。但我肯定不能跟他们说这个,另外也觉得他们不怀好意,我一说出来,他们就要笑话我。便顶了一句:“你妈。”从树上溜下来躲进屋子,再也不敢出去了。
下午,几个小孩正踢着用猪尿泡吹成的球在屋前的空地上玩。我避之不及。灰锅却上前一脚,将球踢到前面的水沟里去了。
这群小孩不干,于是起了冲突。在别人地盘上,灰锅当然要有所考虑。便找猪尿泡的主人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要打也是我们两个对打,与别人无关。他们不准掺合,也不能告诉你家大人……
红原说,此事一度改变了他们村小孩打架的传统。之前都是乱打,之后还要先说一句: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两个单挑,与别人无关,也不能告诉家大人……
年间,去红原家玩。KK,雁无痕先过去,姐姐,灰锅和我是第二批。
途经过一家小卖部时,从里面出来一人:花衬衣,嬉皮笑脸,一走一弹,一副二流子模样。把我们拦下来之后,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小卖部外面坐着的几个人便起哄:“这儿子最讨嫌了,像个死相,天天翻泡。你们快打他一顿,车他几嘴巴,给咔颜色他看看……”
花衬衣说:“来呀,给我咔颜色看看啊,你们动手啊。你们敢不敢打?不敢打我把脸侧过来给你们打……”
我坐在自行车后面都懵了,灰锅当然不敢动手。僵持了几分钟,那人带足了意思,就放我们走了。
刚从红原家回来,就听KK在外面叫:“……老子当时真是一碗血都喝得下去,老子肺都差咔气炸了……”一番询问,原来他们也有相同的遭遇,
灰锅问:“他是不是说要把脸侧过来给你打?”
KK说:“对!”
我问:“他自己要给你打么,你们呛啷不打呢?”
燕姐和姐姐都说:“是啊,你们两个的块头也不比他小,吭吧是打不赢他?”
雁无痕说:“哦地。他们那么多人,又在别人地盘上,你呛啷敢打?”
KK说:“他把脸一侧过来,老子真想车他一嘴巴!……老子当时真是血都喝得下去。你放一碗血在这里,我一口把它咕了……”
我心想:一碗什么血?猪血还是鸡血。煮熟了的鸡血粉丝汤我也喝得下去,这有什么好夸口的?……这下好,不仅镇上危险,去别的村子也不安全,看来以后只能老老实实呆家里了。